宫辞半阙踏歌行(60)
一双苍白冰凉的胳膊缠上了那白里透红的脖颈,耳边湿热的呼吸,沾着软糯黏腻的细语,似魂都能勾了去:“大郎,我心里热得慌。”随即,一个湿濡的吻印在后脖颈,“帮我泄泄火……”
莫远歌挨烫似的颤了一下,耳朵红得似要滴血,额头浸出细密汗珠,心跳如擂鼓,僵成了一根木头。不看他,也不回应。
江千夜胸膛径直贴上莫远歌后背,从后面搂着他,脸紧贴他肩膀脖子,双手隔着衣衫在他胸膛游走。
“我就是好男色,尤其大郎这样仪表堂堂的美男子。我每天~哪怕吃饭都在想,吃饱了怎么弄你。”江千夜低低轻笑,在他耳边如吐信的毒蛇,把热切和欲望全都喷洒在那人耳边,“你不是最疼我吗?给我,好不好?”
莫远歌闭眼,一言不发,袖中双手握拳,如履薄冰的意志和暗潮汹涌的情欲殊死搏斗,几乎让他崩溃。
江千夜字字句句都精准打击着他薄弱的意志:“你从小就喜欢我~可你不知道,你对我不止是兄长疼幼弟。你爱我,是爱,知道吗?”
“休要胡说!”莫远歌声音沙哑,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随即,嘴就被另一张嘴轻柔地堵住了。嘴唇相贴,旋即轻轻分开,浅尝辄止,那人继续刺激他:“我没胡说。有哪个兄长被幼弟冒犯,会不生气呢?只有你,莫远歌。”
莫远歌蹙眉,“咚咚”的心跳声听得清晰。“呯”一声,薄弱的意志在喷薄而出的情欲里碎成了渣。
那人又在他嘴角细细品着,用身体勾他,用眼神侵犯他:“睡一回吧……这乱世凶年活着太苦,就当犒赏自己。都是男子,又不会怀孕。偷偷做了,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
甫脱樊笼的欲望之龙“当”一头撞进冰天雪地。莫远歌突然睁眼,眼里熊熊欲火旋即灭了,颤抖着转头看他:“就……就当犒劳自己?”
江千夜缠上去,径直趴在他胸口,双臂紧紧搂着他脖颈,继续蛊惑他:“是啊,我扮女子可以假乱真。桐子城那晚的花魁,你喜不喜欢?再美貌些也可以。”
“砚湖水能清心,不如下去清醒清醒。”莫远歌一下拉开了缠上脖颈的双臂,“噌”一下站起来,脸红脖子粗,不看床上那媚态百出的人,声音比砚湖水还冷。
江千夜不以为意,伸手轻勾他腰带,三分轻薄五分讥诮:“风无忧说得没错,你真是根不解风情的木头。”
莫远歌本受了刺激,此时听到这话,如同淬毒的利箭一下刺破他的心,连同清泉山那夜江千夜弃他和风无忧走的伤痛一同发作。脸色瞬间煞白,捂着胸口站起来,连呼吸都屏住了,好疼,好疼……
他抓着那人试图给自己宽衣解带的双手,颤抖着从头上扯下发带,快速在他手腕上缠了几圈,打了个死结。
“干嘛?”江千夜愣了,“给我解开。”
莫远歌背对着他以手支额,声音疲惫沙哑:“别这样……星河,我真的心力交瘁……”
江千夜挣了两下,谁知那看似羸弱的发带竟然十分韧性,没有挣断。他干脆不挣了,盯着莫远歌的背冷笑:“不会是莫镖头看了我背上纹身,嫌我脏吧?”
他凑过去,嘴唇若有似无地轻触莫远歌的脸,似笑非笑:“活了二十年,我还没尝过男人的滋味。你不肯算了,风无忧定不嫌我。”
他再提风无忧,莫远歌怒火中烧,额头暴起了一道道青筋,忍无可忍!头发披散,一把拉过被子,卷煎饼似的将人裹起来,只露出肩头在外。
“喂,你干……”江千夜惊慌失措,话还没说完,“啪!”一声,莫远歌抬手重重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
两人脸相聚不到三尺,惊诧僵在江千夜脸上:他不敢相信,莫远歌竟然打他屁股?!
莫远歌急赤白脸,声音让人不寒而栗:“你不是要泄火吗?我好好给你泄泄火!”
屁股上的痛终于把江千夜拉回现实:这么大了,竟还会被人打屁股?!满腔愤恨登时化为羞恼,惨白的脸硬生生红了,惊得声音劈了叉:“喂~你往哪打呢?”
“啪!”莫远歌又重重拍了他屁股一下,红着眼吼道:“遭点罪就自轻自贱,你就这么不值钱?!”
江千夜又痛又羞,却无力挣脱,怒吼:“莫远歌,我日你大爷,不要打我屁股!”
“啪!”又是重重的一巴掌扇在他屁股上,莫远歌声音怒气更盛:“你不自重,谁会重你!”
“我就轻贱,我就浪荡,不要你管!”江千夜怒号,“日你大爷,放开我!”
“啪!”又是重重的一巴掌打到屁股上,莫远歌气得声音发颤:“不知错,还骂人!”
“我操你祖宗,不如杀了我吧!士可杀不可辱!”江千夜流泪了,边哭边骂,屁股又肿又痛,死命挣扎起来,妄图从被褥中挣脱。
“啪!”得到的又是重重一下,莫远歌厉声道:“就你这自轻自贱的模样还士呢?狗屎吧!”
“狗屎就狗屎!你他妈谁啊,凭什么管我?!”江千夜声嘶力竭嚎叫起来,浑身颤抖,“这世上谁他妈有资格指责我?!”
得到的又是“啪!”一声响彻竹屋的巴掌,莫远歌怒气中含着伤心:“就算举世皆负你,我莫远歌从未负你一分一毫。就凭腹中冰潭玉,我就有资格管教你!”
“别打了……”江千夜绝望嚎哭,目龇欲裂,“莫远歌,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莫远歌硬起心肠,又是重重一巴掌拍上去:“你敢去找风无忧,我就打烂你屁股!”
“我爱找谁找谁,要你管!”
“啪!”又是一声脆响,莫远歌铁了心:“我们耗到底,看你到底是嘴硬还是屁股硬!”
身心双重打击,江千夜受不了,终于求饶,把脸埋在被子里撕心裂肺地哭出来:“啊~别打了,求你……”脆弱得似要破碎,似乎这人并不健硕的身躯里装的全是悲苦仇恨,此刻通通原始地宣泄出来,“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做错了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他不骂了,莫远歌也不打了。牢牢抱着怀中裹着被褥的人,任由他激烈地宣泄。
轻拍江千夜的背,熬到怀中人偃旗息鼓,沉沉睡去;熬到两眼通红,满心凄苦;熬到窗外阳光照进,乌云尽散。
“星河,出太阳了。”莫远歌嗓子有些哑,怀中人早已沉沉睡去。
午时,江千夜醒来,莫远歌趴在床边打盹,还穿着那身被自己发疯扯坏的衣衫。他手指轻动,莫远歌猛地惊醒,双眼深重的红血丝,迷糊中下意识地问:“远哥在,你想要什么?
他憔悴的眼里关切来不及掩饰,令人心疼。江千夜漠然看着他不说话,眼泪却缓缓从眼角流出。
莫远歌擦净他脸上的泪,轻声道:“我知你心里有恨,但再难都会过去的。就算你心里有座炼狱,我也陪你蹚过去。”
江千夜闭眼,无声流泪。
莫远歌轻摸他鬓发:“今日各种胡话,我就当从没听过,日后也休得再提。万事等我守孝期满再说,好吗?”
江千夜鼻子抽动了两下,睁眼看着他,可怜巴巴地问道:“远哥,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莫远歌微笑:“因为,你是我捡来的小可怜。”笑中含泪,伸出三根手指,“三炷香的基本功……”
江千夜闭眼惨然一笑,不再吭声,瘦弱的身躯深陷宽大的被褥,犹如受伤的幼兽。莫远歌将他双手从被褥里掏出来,手腕红肿消一些,已然无碍。抬眼看江千夜,认真问道:“是谁?”
“花知焕。”江千夜两只手腕都涂好了药,静置在身前,“他剥我衣衫是为确认我是不是欢儿,却没想到看到这样一张脸。他吓得不轻,仓皇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