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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辞半阙踏歌行(173)

作者:无韵诗 时间:2022-11-04 10:34 标签:强强 甜宠 武侠 权谋 双向奔赴

  两人走到院中大树下,梁奚亭上下打量着莫远歌,见他脸色有些苍白,担心他身体没复原,嘴上却忍不住责备:“你跑什么?伤好了没?”
  莫远歌低头小声道:“无碍。只是见他这样,心头……实在不是滋味。”
  他低垂着头,神情落寞,看得梁奚亭一阵不忍。叹了口气轻拍他肩,轻声道:“我何尝不是。尤其得知他为给你复仇,竟将柳榭卿骗到那山洞里,试图引武帝来……”
  “什么?!”莫远歌惊诧地抬头。
  “唉……”梁奚亭叹息一声,将他走后发生的事告诉了他。
  “他得了谵妄之症,时好时坏,布置那满洞的陷阱,不知花了多大的精力和功夫……难以想象他是怎么做到的。”梁奚亭拍了拍莫远歌肩头,神情落寞,“舅父往日阻拦你们,以后不会了。我只希望能早日治好他,你们俩一直好好的,便别无所求了。”
  “嗯。”听着梁奚亭的话,心头如有钢针扎着,喉头哽得发痛,多余的话再说不出口,红着眼睛抬头勉强对梁奚亭一笑,“多谢舅父成全。”
  见他红了眼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这么一个大男人,竟凄然至此。梁奚亭难过地抬头望天,以防落泪。原本想给他寻个良配,好好生几个孩子,将镖局的血脉延续下去。可经历了这么多事,梁奚亭想通了。这世上有这样一个与他患难相交同生共死,怎么拆也拆不散的人,世间千万人再难遇一个,是男是女又何妨?
  “这本手札托付给舅父。”莫远歌从怀中取出邬先生给的手札,一双漆黑的眸子望着梁奚亭,“劳烦舅父通知他们家人。”
  梁奚亭接过手札,翻看着里面密密麻麻的字,收起哀戚之心,报以莫远歌一个灿烂的笑容:“放心交给舅父。此事势必在北梁朝野造成舆谔潮,逼萧景明回应。”
  “如此正好。”莫远歌热切望着梁奚亭,“舅父且准备,我先去会他一会。”
  “温如。”梁奚亭看着他,眸光温柔,“当心些,你若再出事,舅父真的经受不住了。”
  “嗯。”莫远歌轻松地点头,“舅父放心,我会保全自己。”
  两人回到屋中,风无明已把完脉,正坐在案前写药方。江千夜躺在床上,头偏向里侧,看不见面容,头上插着几根银针。莫远歌见状,连忙过去查看他状况。
  “二师兄,他情况如何?”梁奚亭踏进门,站在风无明身边看他写药方。
  风无明停了笔,取下鼻梁上的琉璃镜:“有些棘手。”
  “如何棘手?”坐在床边的莫远歌连忙追问,“能根治吗?”
  “莫镖头莫急。”风无明起身走到床边,仔细观察着江千夜头上银针,“他的谵妄之症至少有十年之久,这两年又病得这般严重,痊愈需费些周折。”
  “十年?”莫远歌惊了,低头看着江千熟睡的脸,顿时如遭重锤:自己只在妙染坊和桐林镇见他发过病,难道早在袁府时就已有了那病?
  “你有病,莫贪玩了,随义父回去。”
  当年清泉山里遇袁福芝埋伏,他说了这么一句话。当时自己全神贯注警惕那老贼,竟没有去想他话的真假……如此看来,星河应当是在袁府时就发作过了。
  可是他竟瞒得这样严实。望着那张陷入深睡的脸,莫远歌忽而满心悲哀:我与他这般亲密,他还要瞒着有病的事……难道是怕我知道会嫌弃他么?
  “他原本应当病得不重,这两年之所以发作这样厉害……”风无明摇头叹息,“自是因亲眼目睹莫镖头坠崖,受了刺激才彻底病发。”
  “该如何医治?”莫远歌跟抓着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揪住风无明衣袖,乞求地望着他,“无论付出多大代价,我……在所不惜。”
  “既是心病,便须知症结在何处。人在突遇惨重打击,为防极致悲痛致死,身体会激发会自我保护,主动将意识封闭。”风无明道,“也就是说,他将自己封闭起来了。”
  听着风无明的话,莫远歌的心一阵阵地疼,望着床上那张熟睡的脸,只恨被花白露抓住时没有立即跳崖,让他亲眼看见自己坠下去。
  “那要如何唤醒他?”
  “针砭药石,辅以适当的外界刺激。”风无明看着莫远歌,“解铃还须系铃人,他因你而自我封闭,需得你多陪伴,多肢体触抚。最好不要离开他,以言语和触抚时时提醒他刺激他,让他知道你回来了。耐心些,只要他在病发时也知道你回来了,便算有所好转。”
  风无明知道他与江千夜的真实关系,但说出口的话却波澜不惊,似嘱咐重病妻子的丈夫如何照料爱妻。
  “好。”莫远歌连连点头,“有劳雅颂先生。”
  风无明将药方递给莫远歌:“无妨,你先去抓药。”待莫远歌接过单子,他又嘱咐道,“劳烦莫镖头给我安排个住处,这几日很关键,或许密集的针砭药石,他能突然醒来也未可知。我要住在贵府,以便时时给他施针换药。”
  “没问题……多谢先生。”莫远歌感激地给他鞠了一躬,抓着药方急忙跑出去了。
  眼见他走了,梁奚亭才犹豫着开口道:“二师兄,风山长的事……”
  风闻征与梁奚亭之间的恩怨,风无明刚回来便听风无忧说过了。他莞尔一笑,起身一根根取下江千夜头上的银针:“此事与掌门无关,掌门也无须自责。子不言父母过,父亲受逆道之罚已偿了过错,我不便再谈论什么。”
  一根根银针放回针包,风无明眼中透着些许凄凉:“我本山间一闲人,不欲凡俗事缠身。父亲说我胸无大志,只知埋首故纸堆,做人做事永远不合时宜……”凄然一笑,抬头望着梁奚亭,“当年他将我送至危柱山的本意,掌门聪颖无双,想必早已知晓。”
  梁奚亭点头,眼中蕴着炙热真诚的光:“但师兄率性坦荡,我与先父皆看在眼中。入了我危柱山,师兄便永远是师兄,不是别人。”
  风无明惨然一笑,拍了拍梁奚亭肩,背过身去红了眼眶:“掌门要做什么放手去做吧,无需告诉我……我只想治好这孩子,然后回危柱山教养弟子,教他们读书识字,能有一技傍身,不至于饿死,便再无他求。”
  梁奚亭深知风无明向来不喜勾心斗角,一心只想埋首育人。人各有志,不能强求,他点头道:“师兄放心,我明白师兄。”
  作者有话说:
  注:
  舆谔:舆论。


第128章 心门锁旧人
  梁奚亭走到忠勇堂,胡牛牛正在教孩子们习武。只见他背着双手,手中握着一根木棍,眉宇间沉稳而凝重,两年前的青涩与幼稚已荡然无存。
  “见过梁掌门。”见梁奚亭过来,他连忙双手抱拳行礼。
  “牛牛……好样的。”梁奚亭欣慰一笑,走过去拍他肩,些许心酸,“达叔泉下有知,见你如此出息,孩子们这般勇敢,定会万分欣慰。”
  提起伍智达,孩子们纷纷低头,又起几多哀思。胡牛牛望着梁奚亭,眼中闪烁着光,抿了下唇,坚毅地道:“达叔一生行善,从不害人,却落得死无全尸。梁掌门,达叔的仇一日不报,我们一日寝食难安。”
  “对。”孩子们立即附和。
  宋青梅收留众多孤儿,捡回来交给伍智达照料。于这些孩子,宋青梅是家主,伍智达却是师亦是父,是骨肉至亲。梁奚亭自然明白孩子们的心情,当即欣慰地道:“孩儿们,你们只需练好功夫,不负达叔期待。报仇的事,交给我和你们莫大。”
  他转头看着胡牛牛,重重在他肩头捏了一下:“你最大,责任最重。你们莫大如今要照顾江星河,还要为达叔复仇。你需担起照顾孩子们的重担,别让你们莫大有后顾之忧,懂吗?”
  “嗯。”胡牛牛郑重点头,“梁掌门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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