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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辞半阙踏歌行(144)

作者:无韵诗 时间:2022-11-04 10:34 标签:强强 甜宠 武侠 权谋 双向奔赴

  眼见几滴泪从他眼睛滑落,玉玉可怜至极的眼神望着莫远歌,眼里尽是委屈。
  莫远歌见状,软了声音:“逃避是最没用的,玉玉,你长大了,要学会承担。”
  眼泪大颗大颗滚落脸颊,玉玉抬袖轻擦了下眼睛,哽咽着问道:“为什么活着这么难?”
  莫远歌掏出锦帕替他擦眼泪:“不是活着难,是想畅快地活着很难,但也不是永远做不到。”
  玉玉擦了下眼睛接口道:“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达叔教过。”
  莫远歌被他逗得一笑,轻刮他鼻梁,笑道:“你看,进步很大嘛。”
  玉玉也笑了,拉着莫远歌起身道:“莫大,你可否多留几日,陪陪我?”
  莫远歌宠溺一笑:“没问题,你想见我,随时可传召。”
  总算不负武帝所托,莫远歌起身,牵着玉玉的手推开殿门,武帝和柳榭卿还等在外面。
  武帝转身,见莫远歌牵着玉玉出来,眼睛直直盯着二人的手,僵了一下。
  莫远歌见状,连忙放开玉玉的手,低声提醒:“快去。”
  玉玉怯生生地站到武帝面前,行了个生涩的叩拜大礼:“儿臣参加皇上。”
  武帝微微弯曲身子,正要伸手去搀他,听到那声“皇上”又生生止住了,冷声道:“都说过多少遍了,是父皇,你怎么总也记不住?”
  玉玉以头触地,连忙改口:“儿臣参见父皇。”他的声音和身子都在微微颤抖,十分恐惧。
  “唉……”武帝重重叹息一声,掩饰不住的失望,“起来吧。”
  玉玉颤抖着缓缓起身,低眉垂首,拘谨地立在一旁不敢抬头。
  “肯用膳了么?”武帝声音透着冷。
  玉玉微微点头。
  “用膳去吧。”武帝对内侍道。
  玉玉跟着内侍用膳去了,他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回望莫远歌,逐渐远去。
  待他走远,武帝转身面对莫远歌,似在上下打量他,透着令人胆寒的肃杀。
  堂堂北梁天子,居然镇不住自己的皇子,却要一个不相干的外人来劝解。无论为君还是为父,武帝心中都深深不悦。
  莫远歌低头拱手:“草民已与殿下说好,他会好好待在宫中,不再使性子。”
  “嗯。”武帝十分冷淡,“劳烦你了。柳卿,送他出宫。”
  莫远歌深知武帝为何不悦,乖觉地地跟着柳榭卿出了朝阳门。刚到门口,柳榭卿便转身盯着他,眼神锐利,欲言又止。
  “柳将军可有话想对在下说?”莫远歌知道这人心细如发。
  柳榭卿打量着他,思忖片刻,道:“没什么。你也是两难,有劳了。”
  这老狐狸真是够严密。莫远歌微微一笑,拱手作揖:“柳将军客气。我这几日就住在京中,殿下若有何事可随时传召。”
  柳榭卿忍不住道:“莫镖头,我说句不该说的话。你的任务已完成,该回镖局了。他是殿下,不是镖局的玉玉。你莫要引火上身。”
  莫远歌明白他的好意,拱手道:“柳将军说得是,是我僭越了。告辞。”


第106章 夜罚上斋殿
  自莫远歌进宫后,玉玉每日严苛地按照太傅定的时辰学文习武,十分刻苦,但长进却不大。
  “这两日如何?”武帝背着手站在上斋外,透过窗户看着正在认真书写的玉玉。
  “殿下很勤奋。”太傅低眉垂首,犹疑片刻道,“呃……不过长进稍慢。”
  “唉……”武帝轻叹,“这孩子太平庸。若他还有兄弟,朕也不欲这般为难他。”
  太傅思忖片刻,道:“臣倒是认为,为君者,文才武略不是最重要的,知人善任,运筹帷幄,方是储君根本。”
  武帝冷声道:“他心思单纯如白纸,想要他运筹帷幄知人善任,只怕比让他文武兼备更难。”
  “这……”太傅为难不已,干脆闭口不言。玉玉并不聪慧,甚至有些迟钝,太傅教起来也颇为费劲。不过好在他够听话,没有天潢贵胄的骄矜傲慢,太傅倒是颇为可怜他。
  武帝缓缓走进上斋大门。玉玉端坐在书桌前,正低声念着书,全神贯注,连有人进来也没发现。内侍正要提醒他,武帝摇头制止,挥手让内侍下去。
  他轻声走到书桌前,玉玉还沉浸在书中。只听他轻声念道:“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
  “贤臣小人,如何区分?”武帝问道。
  玉玉吓了一跳,猛地抬头,正对上武帝冰冷的黄金面罩。他脸色煞白,局促不安地站起来,放下书怯怯地喊道:“皇~父皇……”
  武帝见他如此胆怯,双眼飘忽,不敢直视自己,心中对他的失望又浓了些。低声斥道:“身为储君,如此不稳重,难堪大任。”
  玉玉将头低得更低了,在武帝如炬的目光下瑟瑟发抖,如同面对猛虎的幼兽,吓得完全不能思考,僵直着身体一动不动,忘了太傅教的面圣要行礼一事。
  武帝转身在一旁坐下,指着书上《出师表》道:“朕听你方才在念出师表,会背了么?”
  “会~会了。”玉玉颤抖着道。
  “背来听听。”
  玉玉低垂着头,绞着手指,小声背诵:“先~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
  虽然胆怯小声,背得还算顺畅。武帝微微点头,问道:“你可知此段何解?”
  玉玉摇头,耳朵通红,眼睛只盯着足尖。他日夜不息苦读,方能勉强背诵,哪能理解这文绉绉的话是何意。
  武帝看着他,眼前的儿子忽而与扶不起的刘阿斗重叠。父辈打下基业,儿孙却守不住。“虎父犬子的悲哀,备与我何其相似。”武帝心中一阵悲凉,又见他唯唯诺诺的模样,心中一阵烦躁。
  他站起来问道:“那你回答朕方才那问题,贤臣小人,如何区分?”
  玉玉见又惹他不悦了,更加害怕,搜肠刮肚思索着,将太傅所教的内容能记住的都在脑中快速过了一遍,却没有关于“贤臣、小人”的释义。
  他只得按照自己的理解,局促不安地道:“贤臣,便是如孔明先生这般对国家有用之人;小人,便是对国家无用之人。”
  武帝提示道:“你便从出师表里举例,先汉兴隆,后汉倾颓,都是为何。”
  玉玉皱眉,边回忆边念道:“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随即轻咬食指思索,“先汉……后汉……”
  武帝深吸一口气,耐心提醒:“先汉有哪些贤臣?”
  玉玉低头不语,前些日子太傅教过汉史,但他这两日忙着背诵《出师表》就给忘光了,此刻竟是挖空脑袋也想不起来。
  武帝见他又是这副卑微害怕的模样,低垂着头颅,眼神飘忽躲闪,哪有半点龙子凤孙的气魄,再忍不住怒火,“啪”手中玉扇掷地,扇骨瞬间断为几截:“糊涂!前日才温习过,不过两日功夫,你竟浑都忘了!”
  他声音若地狱寒霜,透着杀气,令人胆寒。玉玉双膝跪地,瑟瑟发抖,眼睛凝着深重的恐惧。太傅见武帝发怒,连忙跪在门口不敢进来。刹那间,整个屋子降至冰点。
  武帝黑靴踏着地板,发出让人心惊的微响。玉玉以头触地,完全被恐惧主导,听着黑靴踏在地板上的声音,抖似筛糠。
  “你如此不长进,便跪在这里,何时想起汉史,何时再起来。”武帝冷冰冰丢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太傅待武帝走了,见玉玉小小身影跪在书桌旁还在瑟瑟发抖,摇头叹息,也跟着出去了。
  天很快黑尽,上斋的内侍进来朝玉玉行了礼,便漠然点灯。玉玉膝盖酸麻,难受地用手揉了揉,抬头望着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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