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辞半阙踏歌行(198)
风无忧皱眉:“如此来看,他像在谋划什么。”
“是。”莫远歌道,“我猜不到他想做什么,答案就在那手札上。所以我才来问颜真,知不知道尊师给的手札是什么?”
杜颜真挠了挠头,皱眉道:“我只知师父曾想收萧景明为徒,不过这都是陈年旧事了。”回头望着风无忧,“当年师父行了逆道之罚,便将我带回山里养伤。伤快痊愈时,师父说他大限将至,唯有一个牵挂之人放不下,要去寻他。”
“你师父牵挂之人是萧景明?”风无忧问道。
“嗯。”杜颜真应道,“师父说萧景明执念太深,曾欲点化他而不得,当年为他准备的拜师礼,还是要给他。我问师父那里面都有什么,是不是和给我的一样。师父说不然,人不同,教有异,萧景明阴郁多思,而我疏阔爽朗,给我们的东西自然是不一样的,他老人家也没给我看是什么。”
莫远歌忽然坐直了,侧耳细听,屋后有细微的响动。那窃听贼呼吸绵长,动作轻盈,是个内力深厚的高手,藏屋后一动未动,听墙角正听得入迷。
莫远歌环顾四周,风无忧、杜颜真二人神色如常,竟连江千夜也皱眉苦思,丝毫没发现隔墙有耳。
“无妨,你不知道,或许有人知道。”莫远歌道。三人皆一脸疑惑望着他,但他却笑而不语,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屋后。
杜颜真立即领会,提高声音道:“啊~对。我不知道,紫阳师兄定是知道的。待我休书一封,飞鸽传书与他。”
屋后那人听到这里,大概觉得听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便轻手蹑脚地跑了。
“远哥!”江千夜一把抓住莫远歌衣袖,紧张起来。
莫远歌示意他别急,起身对风无忧道:“无忧兄,这贼都欺负到你头上来了,你这云章公子威名不再啊。”
风无忧自嘲一笑:“我风无忧向来软弱可欺,莫镖头又不是不知道,阿猫阿狗都能蹬鼻子上脸。”
莫远歌笑道:“无忧兄委屈了,在下这就帮你教训那狂妄之徒,替你出口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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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万丝出头绪
万卷楼,风闻征靠着被褥进食小半碗稀粥,听大弟子方天瑜禀报。
“师父,弟子只听到这些。”方天瑜低眉垂目,恭敬地立于床前。
风闻征将空碗递给仆人,漱了口,就着递过来的痰盂吐出脏水,慢悠悠地道:“清虚子果然偏心,萧景明根本瞧不上做他弟子,他竟还是把一部分真传给他。”
“弟子记得当年清虚子欲收陛下为徒,是师父在中间牵线搭桥。”方天瑜恭敬地道,“清虚子挑选的那包东西,还经过师父的手。”
风闻征清了清嗓子,冷脸斥道:“灵蕴,僭越了。”
见风闻征发怒,方天瑜吓得立即跪地,还是忍不住道:“弟子不敢。只是弟子心中着实好奇,清虚子给的那手札是什么……”
风闻征接过仆人递来的锦帕,轻擦口唇:“那手札记录清虚子毕生所创秘术,名《九宫秘术编撰》,里面秘术个个皆是威力不凡。”眼神透着深深的不甘和怨恨,“可惜,他偏偏留给萧景明那不懂爱惜的武夫,真乃暴殄天物。”
方天瑜直起身子,满脸疑惑:“难道萧景明指望秘术救他于水火?除非有扭转乾坤、时光倒流之法,否则就算他力可通天,也免不了遗臭万年。”
“《九宫秘术编撰》记载的秘法,因太高深,有许多尚未验证,真假难辨其效。”风闻征道,“萧景明定是寻了一个他认为能解困境的秘术,因此铤而走险。”
联想到他修城墙、修建登天楼、召道士一系列举动,方天瑜摇头笑道:“想不到英明神武的武帝,竟会寄希望于真假难辨的秘术,当真是走投无路,竟犯无知村妇才会犯的错。”
风闻征捻须而笑,苍老的眼里透着狡黠:“你懂什么。”
“总之,京城如今是水深火热之地,我们离得越远越好。”方天瑜道,“好在如今师父和常足、常乐都不再为官,不必去凑那份热闹。”
“不。”风闻征却反而努力支起身子,颤颤巍巍欲下床,“灵蕴,马上驾车,为师要进京。”
“此时进京做什么?”方天瑜惊了,连忙起身搀扶他,“而且师父您老人家身体不适,经不起舟车劳顿。”
风闻征不耐烦地推开他,斩钉截铁地命令道:“快去备车,若去晚了,为师拿你是问。”
方天瑜无奈地看着他。如今风闻征已病入膏肓,对两个儿子都非打即骂,若自己这做弟子的都不顺着他,他还能靠谁呢?只得道:“弟子谨遵师命。师父先莫下床,待弟子套好马车来接您。”
风闻征这才不挣扎了,急不可耐地对方天瑜挥手:“快去。”
莫远歌蹲在屋顶一动不动,犹如狩猎的猎豹。听完屋中人对话,嘴角挑上一抹笑,纵身一跃轻巧落于屋后密林。
方天瑜着急忙慌走到院外,对门外的典谒招手:“你去把山长的马车套好,记住,要加厚的蒲团坐垫。”
“是。”典谒低头应道,转身套马车去了。
方天瑜往另一边屋子去,打算收拾行李。刚推开门,一个黑布袋劈头盖脸将他罩住。他眼前一黑,连忙用手去撕扯头上的布袋。随即“咚”腰上被人猛踹了一脚,他一个趔趄栽倒在地,疼得大骂:“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竟敢暗算我?”
话音未落,铺天盖地的拳打脚踢便密密实实往他身上招呼,拳拳到肉,腿腿入骨,落在他身上发出沉重的闷响,疼得方天瑜弓腰屈膝,双手抱头倒地惨叫不断。
对方似乎没想要他命,下手虽极狠却没有往他要害招呼,方天瑜疼得一点力气也使不上,遑论反击。在黑布里不断惨叫哀嚎:“住手~别打了~求求你……”
对方听他哀嚎,却丝毫没有停手的打算,直到他哀嚎声渐小,才住了手。
方天瑜疼得浑身发颤,眼前一阵阵发黑,只听对方骂道:“呸,狗贼!”骂完,扬长而去。
那人声音听起来颇为年轻,有些耳熟,方天瑜却始终想不起来是谁。缓缓扯下罩在头上的黑布袋,只见他头发蓬乱,满脸淤青,脸上多处破皮流血,如开了五彩铺子,狼狈万分。
堂堂云章楼大弟子,竟在自己院中被人蒙头一顿毒打,方天瑜何时受过这等屈辱,待恢复了些力气捂着肚子起身追出去,却哪还看得见人影。
“呀!先生这是怎么了?”典谒备好马车过来,见方天瑜如此狼狈,惊诧地迎过来。
方天瑜以袖轻擦嘴角血迹,尖锐的疼痛顿时袭来,痛得他忍不住“斯哈”惨吟。见典谒一脸惊诧,方天瑜皱眉道:“无妨,不慎跌了一跤。”
典谒正好奇摔跤怎会摔成这样,方天瑜便不耐烦地问道:“马车备好了吗?”
“备好了。”典谒弓腰垂手,不停偷瞄他。方天瑜面上无光,又无处发泄,没好气地转身进屋。
云章书院山脚下,江千夜叉腰而立,满脸欢快:“这一顿打得真畅快!浅浅给他个教训,看他今后还敢耀武扬威!”
莫远歌忍不住笑道:“好歹是个学富五车的老学究,挨你这一通老拳,太不体面了。”
江千夜不服气地道:“他自己礼义廉耻都不要了,还想要体面?”
风无忧无奈一笑,转移话题:“如今颜真身体有恙,恕我不能与你们并肩了。不过我也会略尽绵薄之力,看是否能查出那《九宫秘术编撰》中究竟记载了哪些秘术。”
莫远歌抱拳:“多谢无忧兄。你且全心照顾颜真,待事成之后,我与星河来拜会你们,届时再把酒言欢。”
“嗯。”江千夜望着风无忧,眼眸尽是感激,“从袁府与无忧兄结识,无忧兄一直对我万般关照,请受我一拜。”说完弯腰拱手,真心实意行了个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