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辞半阙踏歌行(211)
柳榭卿昏昏沉沉将醒未醒,只觉脖颈和肚腹钝痛袭来,十分难受,稍一扭动,发现手脚都被捆着。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只见灯火昏暗中一双黑靴朝自己走来,那人蹲在自己面前,一张妖冶的脸顿时映入眼帘。阿奴笑眯眯地盯着柳榭卿:“哟,终于醒了。”
柳榭卿警觉地坐起环顾四周,只见玉玉端坐在木头椅上,头发蓬乱,脸有淤青,正紧张地盯着自己。殿中除了阿奴再无旁人,灯火昏暗,透着阴森。
柳榭卿暗用内力,发现丹田依旧如一潭死水。萧景明功力远在他之上,柳榭卿知道挣扎无用,靠着柱子无视阿奴,朝玉玉无奈一笑:“殿下,末将来陪您了。”
玉玉颤声喊了一句:“柳将军……”他声音透着恐惧,俊美的双眼蕴着担忧,竟是在担心柳榭卿境况。
阿奴见柳榭卿不理他,冷哼了一声,一脚踏在柳榭卿肩头,蔑然道:“好你个柳榭卿,竟敢不理我,可知如今我动动手指,就能要了你的命?!”
柳榭卿可不是玉玉这样的毛头小子,哪能这么容易被他吓住。背靠柱子凝视着小人得志的阿奴,开口便是嘲讽:“我堂堂虎贲军统帅,三代为将,连皇上都不能随便要我性命,何时沦落到任由你一个阉人拿捏?滚远些,别惹我生气。”
阿奴收了腿,围着柳榭卿打转,冷笑道:“不愧是能扮战神的梨园头牌,都被五花大绑了还嘴硬!”蹲下来饶有兴趣盯着柳榭卿的脸,贪婪的目光一寸寸扫过他脸颊,“这张脸真绝色,啧啧啧……听说柳将军练的伍家枪,到逍遥境便要保元阳,不能近色,如今可要便宜我了。”
听着这话,柳榭卿心头一惊,一边惊诧这阉人竟如此大胆,一边明白了玉玉方才为何那般看着自己,看来这小殿下在太监手里吃了不少苦。
柳榭卿睁眼怒喝:“大胆!”他眼神如刀,杀气四溢,暴怒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大殿久久回响。内力虽被阻,但他还是世间顶尖高手,阿奴下意识退了几步,哆嗦了一下。
“好好好!”他恶狠狠盯着柳榭卿连说了三个好,“看你熬遍我这里所有刑具,还能不能如此嘴硬!”说完便转身去玉玉身后取下一根三尺长的狼牙棒。
柳榭卿这才注意到,玉玉身后的墙上挂满各式各样的刑具和兵器,有的连柳榭卿都没见过,太监阴司的手段果然阴毒狠辣。
见阿奴气急败坏取了棒子朝柳榭卿走去,玉玉吓得脸色煞白。他太明白阿奴的手段,惊恐不安大喊:“住手!不许伤害柳将军!”说着剧烈挣扎起来。
柳榭卿这才发现,他四肢竟都被绑在椅上,难怪他不曾动弹。自己都深陷淤泥,却还想将他人拉出来,小殿下赤子之心如此难能可贵。柳榭卿的心瞬间被揉了一下,冲快急哭的玉玉一笑:“殿下不必担心,这阉人伤不了末将。”话虽说得轻松,但内心却急如火烧,捆在身后的手努力摸索绳索头,试图解开。
阿奴走了一半,听到玉玉哭喊,转头盯着他,嘴角扯出一抹邪笑:“殿下莫不是也想尝一尝这狼牙棒的滋味?”说着转身朝他走去,“或者,你想替柳榭卿挨打?”
见他手持棒子朝自己走来,玉玉吓得脸青嘴白,下意识往后挣扎,惊恐不安地哭道:“不!不要!不要!你不要过来!”
堂堂皇子,凤子龙孙,竟被一个阉人欺负到如此地步!柳榭卿眼里似要冒火,额头挣出细密汗珠,忍着手腕被勒出血痕的剧痛,手指弯曲到非常人的姿态努力去够绳索头。
玉玉惊惧的双眼倒映着阿奴的身影,每靠近一步,心里的恐惧便增加一分。眼看他高高举起棒子,玉玉绝望地闭上眼,眼泪止不住地流。不知这一棒下去,身上又要新增多少个血孔?
“住手!”千钧一发之际,柳榭卿目龇欲裂怒喝。
布满尖刺的棒子在距离玉玉胳膊一寸远处戛然而止。阿奴转过头来看着柳榭卿,咧嘴狞笑:“柳将军意欲何为?”
柳榭卿胸膛急剧起伏,忍着剧痛,嘴角挂着冷笑:“你不是眼馋我吗?为难他做什么?你过来,我成全你。”
阿奴心中疑惑,但柳榭卿被封了丹田又被捆得结实,就是天神再世也无法反抗自己。当即收了棒子,笑盈盈走过去,伸手抬起柳榭卿下巴,轻挑地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柳将军果然比殿下识趣,也比他有意思多了。”
柳榭卿脸色惨白,一双俊美的眼直视阿奴,笑靥如花:“你不过一个奴才,竟敢如此对待殿下,不怕皇上知道扒你皮么?”
“哈哈哈~”阿奴笑得张狂,起身背手道,“你二人早已失了圣心,皇上留着你们,不过权充玩物,当狗玩呢!否则就我和他长生不老,漫漫人生该多无聊!”
玉玉和柳榭卿震惊:长生不老?萧景明这些异常举动,竟是想长生不老?两人相视,迅速交换眼神。柳榭卿原本已解开的手悄无声息背在背后,假装还被捆着,不动声色问道:“公公,皇上做这一切,是想长生不老?”
“当然!”阿奴傲然道,随即蔑然看着柳榭卿,“皇上乃战神,这么多年来,他想做的事哪件失手过?如今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最好擦亮眼睛,看清谁才是主子!”
柳榭卿眼中微光一闪,换上一副顺从的笑容:“原来如此。方才是我放肆了,公公莫生气。不过历代帝王都想长生,却从未有人能寻到真正的长生之道,公公如何笃定皇上就能成功?”
阿奴不上当,邪魅一笑:“这可不能告诉你。不过你们二人算走运,有幸能跟着长生。”随即十分大胆地伸手抚摸柳榭卿脸颊,轻笑道,“好好服侍我,往后少不了你好处。”
“狗贼,你休想!”柳榭卿藏在身后的手快如闪电一拳砸在阿奴脸上,顿时将他打倒在地,直愣愣地晕了过去。
柳榭卿虽不能用内力,但身手仍在,那一拳极重,哪是阿奴这孱弱的太监能承受的。趁阿奴倒地不起,他三两下解开自己脚上的绳索,跑过去解玉玉的绳子,嘴里轻声安慰:“殿下莫怕,末将马上给您解开。”
玉玉手腕脚腕的绳子深深勒进皮肤,已然肿胀。柳榭卿不敢太使劲,生怕弄疼了他。“柳将军……”玉玉颤声催促道,“快些,等他醒来就来不及了。”
东凌阁有重重守卫包围。不过阿奴为方便他对玉玉行不轨之事,将守卫赶得较远。柳榭卿快速解开他双手,正待解开双脚,阿奴猛地醒来,挣扎着朝着门外跑去,边跑边扯着嗓子杀猪般嚎叫起来:“来人~逆贼要逃!”
柳榭卿抬头一看,阿奴捂着脸颊已跑到门口,要追已是来不及。心头一紧,连忙加快速度解开玉玉双脚绳子。玉玉被捆时间太久,双脚血脉不通,被柳榭卿扶着刚站起来,又跌坐在椅子里,竟是无法站立。
听着外面守卫整齐的寒甲声,玉玉脸色一白,转头对柳榭卿道:“柳将军你自己逃,别管我了!”
“砰”门被撞开,身着全副武装的守卫鱼贯而入。柳榭卿心一横,俯身抱起玉玉朝后走,将他放在墙角,从墙角取来一根长铁棍握在手中:“殿下放心,末将哪都不去,今日拼死也要护殿下无恙!”
阿奴跟在守卫后面冲了进来,气急败坏冲着守卫道:“给我拿下!”
柳榭卿手持长铁棍挡在玉玉面前,俊美的双眼燃起斗志,嘴角扯出一抹笑:“正好,许久没练手了,不怕死的大可以来试试!”
“给我拿下!”阿奴一声令下,守卫潮水般朝柳榭卿涌去。
柳榭卿眼中暴起杀气,手中木长铁棍宛若灵蛇般游动起来,棍身急速划开气流,竟震得人耳膜生疼,光影迷离中,瞬间击倒一大片守卫,棍稍所到之处,碰着便是非死即伤。
一片哀嚎声中,只见他手持长棍弓腰警惕,眼神凶狠如恶狼,牢牢将玉玉护在身后,竟是无人能靠近二人一丈之内。柳榭卿虽不能动用内力,身手依旧让人望尘莫及。
“柳将军当心!”玉玉伤得太重无法起身帮忙,望着柳榭卿的背影眼窝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