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辞半阙踏歌行(124)
“此乃军令,敢不从者,军法从事!”宋晓云怒喝,转身背对众人,抬腿往大门走去,“众将士听令,护送太医令返回析罗漫山,不得有误!”
军令如山,岂容商讨。郑玉生长长跪地,咬牙应声:“是!”
宋晓云站在门口,用大月氏语大声道:“拔汗那,别叫了。当年我俘了你,你不服气,说我一介女流,若非阴谋诡计,绝赢不了你。今日本将给你一个机会,我们光明正大正面打一场,看你到底能不能赢我。”
她话音一落,门外怒吼声止息,只听一个浑厚粗犷的男子用大月氏语道:“宋晓云,有本事别龟缩在庙里,要打出来打!”
宋晓云嫣然一笑:“拔汗那,我们把话说开,本将今日来并非为公事,我手下的这些人也非来刺探军情的,你放他们走,我跟你单打独斗。”
门外沉默片刻,拔汗那沉声道:“猎骄靡汗已与你们北梁天子议和,不能轻易挑起两国战火。今日比试为我拔汗那与你宋晓云私人恩怨,我放你的人走,你开门出来。”
宋晓云轻笑:“你当我蠢笨如你?你若有诚意,便把庙后的人撤走,我的人自会从那边出去。待他们走远,我便开门出来。”
拔汗那忍着怒气,挥手撤走围捆神庙的部下,集中到前门。“我的人撤了,你出来!”拔汗那大声喊道。
一个军汉从门缝里看见外面的人都撤走了,转头低喊:“都撤走了。”
“你们快走。”宋晓云转头吩咐。
虽满心不愿,但郑玉生不敢违拗宋晓云,只得红着眼睛拖着太医令,随众人从后门出。
走到后门,他回头望了一眼形单影只的宋晓云,哽咽道:“将军,末将在前方等您。”
宋晓云回头,勉强对他露出一个笑容,挥手道:“快走,我赢了他便来追你们。”
郑玉生心一横,强忍热泪转身离去。
第89章 力战拔汗那
待众人都走了,宋晓云手执红云,打开庙门,傲然立于廊下,正面凛然肃杀的大月氏骑兵。
拔汗那生得熊壮如牛,满脸横肉,身披羊皮袄,露出一只粗壮的胳膊,上面盘踞着吉祥图腾。他手握钢刀,虎视眈眈地盯着宋晓云,犹如猎豹看着猎物。
他身下的快马披着寒甲,前蹄高高立起,冲宋晓云喷了个响鼻,嘶鸣声震彻云霄。
“你终于出来了。”拔汗那如猎鹰般的眼睛狠狠盯着宋晓云,“狡猾的中原女人,你让我在部落里颜面尽失,抬不起头来。如今捉了你回去,正好一雪前耻。”
大雨中,宋晓云长身玉立,手执红云,蔑然一笑:“废话少说,要单打独斗还是你们一起上?”
拔汗那哈哈大笑:“对付你一个小女子,还需要众兄弟?宋晓云,你莫太狂妄了!”言罢,手中钢刀“唰”划过雨滴,划出一道水线,直直冲着宋晓云劈杀过来。
面对拔汗那势如破竹的劈杀,宋晓云不慌不忙,侧身一闪,钢刀贴着她细长的腰身滑下,没沾到半分衣角。
宋晓云尚未立定身形,拔汗那整个人便如泰山压顶般从马背上飞跃而下,强壮的双腿猛地踹向宋晓云腰腹。
宋晓云双手执红云两端,儿臂粗的玄铁笔杆横在腰间,“砰”一声闷响,抵挡住了拔汗那要命的两脚。宋晓云也因此倒退了四五步,震得虎口发麻。
拔汗那力大如山,虽只是拳脚功夫,但磕着碰着也是非死即伤。宋晓云不能与他近身肉搏,站定后当即运气,一招挥毫泼墨,红云如旋风般在手中旋转起来,满地碎石混着雨滴化作万千钢珠,风驰电掣朝拔汗那袭去。
拔汗那沉重的身躯刚往前踏了两步,随即便在万千细密雨石袭击下连连倒退。只听得“噗噗噗”雨石如钢珠般冲破羊皮袄,直击肉里,痛得拔汗那脸不停地抽搐,连忙举刀笨重地格挡。
他身后的人也遭了殃,鼻青脸肿,纷纷落地惨嚎。宋晓云这些日子消耗巨大,力道大不如前,雨石虽破衣入肉,却只能入皮,只是疼痛难忍,不能伤及要害。
拔汗那见状,眼中暴起血光,不顾周身疼痛,迎着漫天雨石,瞬间暴起一跃,双手握着钢刀,如下山猛虎冲着宋晓云当头劈下。
这蛮夷汉子满头满脸血,似不知疼痛般,冒着被雨石戳瞎眼睛的危险蛮冲猛砍,大刀呼呼作响,逼得宋晓云只得撤招,横笔格挡。“当”一声巨响,钢刀砍在笔杆上激起一团火花。
宋晓云被压得双臂发颤,半跪在地,苦苦支撑。她一撤招,漫天雨石失了势头,后面的汉子立即上前相帮。
眼看就要被包围,宋晓云眼中精光一闪,忽然左手一松,压制过来的钢刀失了支撑,猛地砍向她头部。
电光火石之间,宋晓云左手拉住拔汗那右手腕,顺势翻身,借力打力,修长的身躯在空中划出一道黑影,如旋风般避开那要命的一刀,右腿趁势倒踢向拔汗那头颅。
“当啷!”钢刀砍在砂砾上击起粉末,“呯!”拔汗那的头被重重替踢了一脚,瞬间脑子空白,往后倒退几步,轰然倒地,双眼翻白失去意识。
一个汉子立即扶住他,剩下的人气势汹汹手持钢刀冲向宋晓云。
宋晓云占了上风,但也被拔汗那猛烈地一刀震得吐血。眼见众人冲来,顾不得胸腔内血气翻涌,以攻为守,一招滴水成冰,手中红云划过空中,千万根细密的蚕丝瞬间炸开。幻水一出,滴水成冰,满天雨水瞬间凝结成无数寸长的冰凌。
滴水成冰急剧消耗内力,以求绝地反击。宋晓云破釜沉舟,只此一式,不成功便成仁。手中红云一挥,漫天冰凌如毒箭般射向众人,顿时惨叫声四起,跑在最前面的几个人登时被锋利的冰棱穿喉毙命。
宋晓云脸色苍白至极,内力已所剩不多,红云却丝毫没有停滞的迹象。坚硬的冰棱如锋利的匕首,瞬间便让拔汗那的队伍折损过半。
拔汗那清醒了些,睁眼便见他的队伍人仰马翻,死伤遍地,当即怒吼起来,挥舞着钢刀格挡漫天冰棱。厚重的钢刀在空中划出“呼呼”的气流声,“丁零当啷”密集的破裂声,满地碎冰渣。
他目龇欲裂,以刀挡身,逆流而上,迎着漫天要命的冰凌冲着宋晓云而去,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这中原女人碎尸万段。
他身躯过于壮硕,力气虽大,却不够灵活,挥刀的速度不足以完全遮挡身躯,瞬间便被漏网的冰凌刺中脸颊,鲜血直流,又更加暴跳如雷。
宋晓云内力消耗到极限,却咬牙坚持,秀美的双眼微光一闪,红云在空中行云流水。漫天雨水是水墨,幕天席地为笺纸,给拔汗那和他的铁骑画出一场肃杀的绝世末日。
拔汗那如受伤见血的野兽,莽撞地试图凭借山一般强壮的身躯硬抗过来杀宋晓云,却又被漫天冰棱逼得不停倒退。
他嘴里呜哇乱骂,只有钢刀护住的要害部位没有受伤,双腿、双臂中招无数,血流了一身,再撑不住,双膝一软就跪了下去。
他身后的兄弟们也好不到哪里去,片刻功夫便如风中落叶,死伤大半。
宋晓云只觉胸中血气翻涌,过度消耗让她在杀人的同时也在自损,再撑片刻,她将丹田受损。可如今骑虎难下,她已然顾不得许多。
眼看对面铁骑一个个倒下去,拔汗那庞大的身躯已被淹没在尸堆里,突然一股剧痛从腹部袭来,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撕扯内脏,狠狠往下拽。
宋晓云面似金纸,手中红云“当啷”掉地。剧烈的疼痛抽走她全部力气,她眼前一阵阵发黑,天旋地转,耳朵“嗡嗡”作响,对面敌人的呜咽怒号像是远在天边……她寸步难行,双膝一软,捂着腹部轰然倒下,彻底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宋晓云终于有了些许模糊意识,浑身酸痛无力,身体似完全不属于自己。小腹不似之前剧烈疼痛,但还在隐隐作痛。
她又渴又饿,泛白的嘴唇起了皮,虚弱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开阔的草地,几座豪华大帐坐落在四周,前方一群大月氏士兵围着火堆吃肉饮酒,喧闹声震天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