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辞半阙踏歌行(153)
好痛……
好痛……
痛得心脏似被利剑刺穿,还来回拉扯着嫩肉,一刀刀割着……
他手脚并用,跌跌撞撞朝莫远歌爬去。冷风一吹,剜心般的剧痛一下刺破堵塞,他猛地哭了出来,撕心裂肺地哭喊:“远哥~远哥~”
这是将他从地狱拉回人间的挚爱,是他此生唯一的守护神啊,怎能被人害成这样?怎么可以?!
尖锐的石子磕破手掌膝盖,扎进肉里,顿时鲜血淋漓,江千夜却感觉不到疼痛,满心满眼只有跪在巨石上的远哥。
他要远哥,不可以没有远哥。
眼看离巨石只有一丈远了,坐在崖坪边的花白露猛地一掌袭向他,顿时把江千夜击飞。
“滚开!”花白露眼也未睁,寒声道。
江千夜倒飞出去几丈远,刚好被飞奔上崖的梁奚亭一把接住。猛地见莫远歌三人跪在摇摇欲坠的巨石上,那般惨烈,梁奚亭目龇欲裂,双手颤抖,咬牙怒喝:“老贼!”
说完推开江千夜,身形变换,衣袂猎猎作响,漆黑的无方琴凛然肃杀,一曲昭君出塞,琴声咄咄,势如破竹,金戈铁马,铿锵铁血,蕴藏着无限杀意。
只见空中泛起道道波折的微光,宽比崖坪的音波一浪接一浪,连空气都颤动起来,急速袭向花白露。
花白露睁眼,看到眼前的场景,眼里的光迅速破灭:他没想到梁奚亭竟有如此功力!眼见那要命的音波逼近,一浪接一浪,将整个崖坪都笼罩了。
他避无可避,只有飞身跃起,“唰”衣衫下摆被音波切下一道口子,险险躲过。他刚落地,又一道音波袭来,尚未站定又狼狈逃窜。
梁奚亭双眼布满杀气,锁定花白露的身形,他往哪里蹿、蹿多高,要命的音波便往哪出去,逼得花白露几乎没有喘息的余地。若非他入了逍遥境,敏捷和速度比梁奚亭强,否则定被音波切成了几块。
电光火石之间,只听“呯呯呯”一声声巨响,两人已过了十来式,花白露落身处之处被音波打出一道道深坑,砂石飞溅。花白露衣角被切下好几片,头发被割下几缕。
被曾经踩在脚下的蝼蚁逼得如此狼狈,花白露心头火起,目露凶光,躲闪的间隙,一式炮火连天,无数黑子风驰电掣袭向梁奚亭。
他被赵明镜打伤,又被莫远歌斩断一臂,功力、行动都大打折扣,但依旧是不可企及的逍遥境。
梁奚亭眸光微闪,曲调急转,一曲《醉渔唱晚》,琴声如珠翠坠地,又如雨打江面,笑傲烟云,醉乡酣美。近身的棋子瞬间失了力道,软绵绵擦身而过。
“星河,我拖住这老贼,你去救温如!”梁奚亭分神对江千夜道。
江千夜冷静了些,“嗯”了声,连滚带爬躲避混战,试图穿过崖坪往巨石去。宋皎月没见赵明镜,一下慌了,连忙与门下弟子四处搜寻。
“师父~”一个女弟子尖声哭喊起来。宋皎月心顿时凉了半截,急忙冲过去一看:赵明镜静静躺在草丛里,尸身早已冰冷。
“娘~”痛不欲生的哭喊,宋皎月颓然跪下,众弟子跟着跪倒,泰山倾倒,山崩地裂,哭声震天。
梁奚亭见赵明镜竟然已经气绝身亡,悲愤欲绝,心神陡然分散,琴声稍弱,便被一个黑子袭中肩膀,顿时血流如注。
“老贼~去死!”梁奚亭目龇欲裂,浑不知疼痛一般,一拍琴尾,无方琴顿时腾空而起。提气一跃,双足凌空,双手抚琴,犹如天神降世,铿锵肃杀。
“锵”琴声低沉浑厚,一式昭君出塞用到底,音波犹如洪水般绵延不绝地袭向花白露。
眼见如滔天洪水般袭来的漫天音波,花白露脸瞬间白了个度,狼狈地四下躲闪,衣衫被音波切成褴褛,满头白发被切得“簌簌”掉落,狼狈万分。
江千夜见状三步并作两步朝莫远歌跑去。
眼见他快要接近巨石,花白露却被梁奚亭拖住腾不出手来,当即怒喝:“竖子大胆!”一式天将之怒,身形瞬间暴涨一丈高,变作独臂天将。天将甲胄牢不可破,被音波击中也只是稍稍后退。
他顶着梁奚亭密密实实的音波攻击,两步走向江千夜,每走一步便是地动山摇。他目龇欲裂,抬腿狠辣地朝江千夜头顶踏去。
这一脚若踏下,江千夜焉有命在。
“当心!”梁奚亭一声惊呼,连忙收了无方琴,飞身前去相救。花白露怒目圆睁,一手抓向地面,无数飞沙走石在空中凝成一柄巨剑,猛地斩向梁奚亭。眼见砂石巨剑当头袭来,梁奚亭只得以短笛格挡,“砰”一声被击得倒退几步,虎口发麻,短笛被生生砍出一道口子。
沉重如山的一脚冲江千夜当头踏下。
地动山摇中,只见江千夜双手举着天阙卷,剑鞘顶端撑住花白露的脚底。千钧一发之际,他竟然撑住了!但任他发愤忘食的苦练,纵然已力举千钧,依旧抵挡不住逍遥境的天将一怒,被压得单膝跪地,勉力支撑,浑身发颤。
花白露不给二人半点喘息之机,手中巨剑又袭向梁奚亭。梁奚亭被逼得就地一滚,险险避过,狼狈不堪。
宋皎月悲愤不已,放下赵明镜尸身,转身冲着花白露咬牙切齿地道:“狗贼,我要你命!”说着抽出腰间龙须笔,笔锋运转,一式滴水成冰,漫天细密冰丝冲花白露袭去。
杜颜真手握钢刀,眸光暗沉,浑身杀气,喝令:“众弟子听令,诛杀花白露,为赵掌门报仇!”
“是!”众弟子大声应道。
复仇的怒火点燃了众人,燃起仇恨的火花,各式各样的招式统统往花白露身上招呼,漫天冰锥雨滴砂石,当头将花白露笼罩。
“狂妄!”花白露声如洪钟爆喝,他乃天将形态,这些雨滴砂石根本伤不了他分毫,却像甩不掉的苍蝇一样绕着他转,耳朵里全是“嗡嗡”气流声,眼睛也睁不开,被干扰得无法集中精神,手上巨剑便慢了。
“天将一怒极耗内力,老贼坚持不了多久!”梁奚亭气喘吁吁,“啪”一声,无方琴一头着地,径直竖起。梁奚亭一手按住琴头,指下生风,一道道狠辣的音波横切向花白露。
那些攻击虽伤不了他,却也无比疼痛。花白露担心莫远歌被人救走,不敢挪开身子,只得生生受着,怒目圆睁,手中巨剑挥舞着重重袭向众人。
“躲开!”梁奚亭站在另一边看得清楚,怒吼道。众弟子站得密集,这一剑下去若躲避不及必定不少人丧命!
众弟子连忙分散,可来不及了,“哗啦啦”重剑剑锋所到之处飞沙走石,地面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躲避不及的弟子纷纷被重剑击飞,死伤惨重。
宋皎月一向温柔的眼眸蕴着复仇的怒火,飞身一跃,铤而走险,一式笔走龙蛇,尖锐的笔锋直刺向花白露的眼睛。
花白露暴怒,没有调转剑锋,剑柄直刺向自己的眼部。若宋皎月不扯招躲开,那要命的剑柄便会重创她背部。
“二姐当心!”梁奚亭惊呼,手下琴音不懈,又是一波强劲的音波袭向花白露。
宋皎月不闪不避,笔锋已到花白露巨眼前一寸。花白露惊恐的眼眸倒映着她狠厉的面容,来不及躲闪,“噗”笔锋刺入眼眸,瞬间暴起血光。
“砰”花白露手中剑柄同时击中宋皎月背部。她张口就喷了血,顿时如断线的纸鸢一般坠落而下。
“啊~”花白露撕心裂肺惨嚎起来,手上却不停息,手中剑冲着坠落的宋皎月劈去。宋皎月已重伤,若是这一剑劈在她腹部,就是大罗神仙也难救。
“二姐!”梁奚亭大惊,身形快如闪电飞向宋皎月,一把将她抱住,却来不及从重剑下脱身,只得硬着头皮用肩背硬生生抗下了那一剑。
“呯”重剑狠狠砸在梁奚亭背上,将他二人击飞两丈远,掉落在地。梁奚亭半跪在地,胸中血气翻涌,“噗”一口血喷出。
“梁掌门!”
“师父!”
众弟子惊慌呼唤,迎着花白露而去……
花白露失了一眼一臂,目力受阻,如发了疯般,站在崖坪中央疯狂挥舞巨剑,不时就有弟子惨叫着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