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辞半阙踏歌行(184)
江千夜呆滞地凝望着他眼眸,没有回答,旋即便把头埋到莫远歌脖颈间,温热的双唇轻轻触碰他脖颈肌肤,若有似无地亲吻着,手也攀上莫远歌胸膛,修长的手指轻车熟路拨开衣襟,轻轻抚摸着胸膛肌肤。
虽无神智,但身体的记忆一直持续着。莫远歌心头狂喜,看来只要照着风无明的嘱咐,一直这么陪着他,假以时日他一定会好转。
怀中人犹如小兽般亲吻抚摸,下意识地探寻愉悦,莫远歌忍不住心潮涌动,强烈的欲望霎时弥漫整个胸腔,恨不得将他压在身下再狠狠来上一次。
可念及昨夜做得太多,他尚未恢复,莫远歌只得强忍冲动,闭上眼双拳捏紧,令自己不许动他。咽了唾沫滋润干燥的喉舌,莫远歌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耳边:“小可怜~你真是要了远哥的命……”
莫远歌身体紧绷,身躯往一旁挪,试图离他远一些。谁知那人失了神智,根本不知莫远歌已经忍耐不住,偏又追缠过来,生怕莫远歌逃了,紧紧抱住他,腰腹紧贴,急切地在他脖颈啃咬,嘴里还小声呢喃:“给我~给我~”
他这模样顿时让莫远歌忆起当年奔丧途中,自己在马车上被他强吻一事。他当时也这般急切,嘴里说着同样的话,却被自己慌乱之下一把推开。莫远歌心头一软,再不忍心推开他,闭上眼默默承受他的亲吻索取。
江千夜见他不逃了,也只是在他身上啃咬亲吻,并没有更过分的举动。片刻之后,他动作稍缓,渐渐不动了。窝在莫远歌怀里,睁着一双桃花眼,怯生生地偷看他,眼神透着些许疑惑。
莫远歌忍得辛苦,浑身是汗,长吁了一口气,低头看着他苦笑:“看什么?远哥都要被你欺负死了~”
江千夜闻言,茫然坐起来,眼睛呆滞地从莫远歌脸上转到门口:“远哥?远哥在哪里?”
莫远歌疲惫地起身,一边穿衣,一边跟他说疯话:“远哥被你咬死了。”
江千夜呆呆地转头看他:“你是谁?”
他果然走出幻想了。莫远歌见他傻得可爱,抬手轻刮他鼻梁,笑道:“你说呢?”
江千夜歪头看着他,双眼尽是疑惑,旋即像忘了这回事,小声道:“我饿了。”说完低头咬着手指,盯着被褥的纹路双眉紧蹙,似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
“你在想什么呢?”莫远歌端过药碗,舀了一勺药递到他唇边,柔声道,“先喝药,再吃饭。”
江千夜浑似没听见他的话,只是见药勺递过来,下意识地张嘴喝下。方才短暂地回到现实,此时又神游天外了。不过这算是好转的信号,莫远歌一边喂着药,一边回忆两人相处时,让他记忆深刻又愉悦的事,心生一计:或许重复过往这些欢愉,说不定他会突然醒过来也未可知。
凉月幽幽,孩子们都入睡了。莫远歌在小阁楼摆了笔墨纸砚,将当年写了半阙的字帖寻了出来,从身后抱着江千夜,握住他的手,在他耳边轻声道:“星河,前年中秋月圆夜,我欠你的下半阙,今日我们续上可好?”
月下,江千夜脸色有些苍白,直愣愣盯着稍有些褪色的字迹,忽然呼吸急促,浑身颤抖。
看来这熟悉的字迹刺激到他了。当年这首词没写完,莫远歌便坠下悬崖,这半张字帖就成了江千夜心头一件非常遗憾的事。
如今莫远歌要将这遗憾偿了,他温热的手包裹着江千不停颤抖的手,蘸了墨,一笔一画,落笔遒劲:“记得去年今夕……”
低沉磁性的嗓音本如天籁,但江千夜听到却如遭雷击,浑身哆嗦,竟开口结结巴巴跟着念:“记……记得……去年今夕……”
莫远歌见他反应这么大,知道自己做对了。有力的手稳住那颤抖不已的手,捉住它继续写:“酾酒溪亭,淡月云来去。”
“酾酒……溪亭,淡月云来去。”他说一句,江千夜跟一句,只是声音颤抖得不像样,带着低低的哭腔。眼泪颗颗滴落纸面,泪渍在纸上晕染开来,如雪地开的朵朵冰花。
他患了谵妄之症,谁都不记得了,但却一直记着莫远歌与他走过的路,做过的事,写过的字,说过的话。
“莫哭……星河莫哭……”莫远歌连忙用衣袖替他擦了泪,低头看着那张哭得凄然惨绝的脸,柔声道,“我们继续。”
说着又捉住他颤抖的手,提笔蘸墨,下笔稳重:“千里江山昨梦非,转眼秋光如许。”
“千里~江山昨梦非,转眼秋光~如许。”江千夜哽咽不已,却跟着他念,眼泪如断线珠子般不断落下,根本收不住。
他哭得凄惨,身体不断颤抖,抽泣得似要断气,但莫远歌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握住他手往下写:“青雀西来,嫦娥报我,道佳期近矣。”
江千夜被他握住无法动弹,哭得快要背过气去,整个人摇摇晃晃似要晕厥。这次他没跟着念,抬起哭得红肿的眼四下张望,满眼凄惶绝望,半晌,终于冲着漆黑的凄婉悲拗地宣泄出来:“远哥~”
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在罗衣镇夜空回荡,随风而逝,只留下一片寂静。
小阁楼里,莫远歌着急忙慌抱着哭晕厥的江千夜,“蹬蹬蹬”踩着楼梯飞奔下小阁楼,急匆匆往屋里跑。
江千夜被他横抱在怀,满头青丝随风飞舞,衣衫飘零,脸上泪痕尚未干涸,身体还在微微抽搐。方才的一幕无论正常或者失智时,都是他梦寐以求却遥不可及的。如今就那么直接摆在眼前,温柔而真实的触抚,烂熟于胸的词,柔和的风,高悬的月,都在耳提面命地告诉他:是远哥,远哥回来了。
莫远歌将他放在床上,只见江千夜眼眸半睁,身子僵直又颤抖,双手抖得尤其厉害,嘴唇不断哆嗦,湿发紧紧贴在脸颊上胸膛急剧起伏,连忙出指点了他睡穴。江千夜登时软下来,双眼一闭,头一歪便睡了过去。
莫远歌不敢耽搁,当即冲出门,寻镇东头的大夫。
作者有话说:
期待下一章星河清醒!
第136章 大梦如隔世
凌晨,天尚不明朗,镖局大门“吱呀”开了,胡牛牛将老大夫送出门,满脸堆笑递上一锭银子:“劳烦冯大夫,这点诊金您收着。”
冯大夫看了那银子一眼,这锭银子远远超过了该收金额,他抿了下唇,还是伸手接了:“莫镖头是周到人,老夫便不推辞了。莫镖头回头若还需要,老朽随时可来府上诊治。”
“您老说笑了,我可不想您多来。”胡牛牛笑眯眯将银子递到他手里,打趣道。
“哈哈哈……”冯大夫捻须而笑,与胡牛牛作别。这老大夫昨夜一夜未歇,金石药灸轮番上,直到后半夜才让江千夜稳定下来,累得走路都有些飘忽。
孩子们吃过早饭便在忠勇堂操练起来,胡牛牛身上有伤,坐在一旁看着;莫如黛背着手,手持木棍穿梭在孩子们中间,时不时纠正动作。
赵满仓拎了两大篮西瓜气喘吁吁进来,将西瓜一个个放进墙角的大缸里,转身从井里打水往缸里倒。冰冷的井水镇上半个时辰,待孩子们操练结束就有清甜可口的冰镇西瓜吃。这在炎热的夏季,可比山珍海味还令人向往。
“哇~今日有西瓜!”一个半大孩子眼睛瞟到那边,馋涎欲滴。
“专注!”莫如黛手中小棍“啪”敲到那孩子的胳膊上,一副严师的模样,“今日这一式谁练不好,谁就没有西瓜吃。”
“是!”孩子立即收心,站得笔直。
西瓜镇好后,赵满仓挑了个最大的,装进篮子给他师父送去。走到门口,抬手轻扣门扉:“师父,我爹派人送了些瓜来,我给您和~和师娘送来。”
雕花木门“吱呀”开了,莫远歌一脸疲态,一看便是一夜未眠。接过弟子手中的篮子,皱眉问道:“满仓,你为何叫他师娘?”
“这……”赵满仓一脸窘迫,小声道,“您是我师父,他是您的……您的良配,我不叫他师娘叫什么?”他搜肠刮肚,在肚中不多的墨水里中寻了“良配”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