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风雪(83)
银止川静望着他半晌,而后慢慢接过尚书公子递来的酒。
他缓缓露出一个笑,将方才的凝重气氛都化解开了,与尚书公子轻一碰盏,仰头饮下,道:
“此话当真?好,那我也不客气了,云升,待会儿我谁也不要,就点最贵的花魁了。”
“好!!”
赵云升豪爽大笑:“不管今晚的花魁是谁,我都定给咱们银少将军带回家,他娘的干个爽快!”
登时周遭又是一片嬉笑,不少人来给银止川倒酒。
方才的一片儿翻页了,气氛重新活跃起来。
他们亲亲热热地搂着银止川的肩,道:“银哥儿,喝酒喝酒。要说整个星野之都的公子哥儿,我最佩服的就是你!”
“丢城失关算什么……你看,圣上而今还不是倚重你们家?就算你们镇国公府,再丢几个关,再失几座城,也无人敢动啊……哈哈哈哈!!”
“盛泱银家,国之铁盾。十万死士,推城覆国。”
那公子哥儿已经醉的有点神志不清了,口齿囫囵地念着市井传谣,呢喃道:
“说出去何人不知,何人不晓……?整个星野之都最叫得出名号的世家大族,连他娘的皇帝老儿,都不敢不买账的簪缨世胄……!”
作者有话要说:
本单元的单元cp是:孤傲风流少将军×反社会人格病弱清冷受
并且由于是同一个国家,师徒大三角中的帝王(原太子)×观星师少阁主也作为副CP占有一定篇幅。
本单元结束后,下一个单元再是另一位徒儿言晋,阴郁孤僻的罪臣之子×观星师少阁主。
第54章 客青衫 02
赴云楼的规矩是每有一批新人入楼,就将以竞价的方式拍出她们的第一夜。
其中,得价最高者,就是这一年的花魁。
赵尚书的公子为了兑现将花魁送给银止川“干个痛快”的许诺,掏出了一袋金株,扔在点芳台上。
——这就寓意着不管下头的人如何竞价,他都将以更高的价格压过。
直到花魁落到他手上为止。
“云升,这几年礼部不景气。”
旁侧有人见了,笑着打趣道:“你掏得出这么多银子么?别一会儿被人压过一头,可就丢面儿丢大了!”
赵云升脸上微红,有点挂不住。这群纨绔从来也是看人下菜,除了从前玩得好,也有点攀比家世的意思。
除了银止川家中世代出将帅——且即便战场失利也叫朝廷照样倚赖,让他们从来不敢招惹以外,其余的世家公子都有点要争着点高低的意思。
当下赵云升就一咬牙,赌气似的拍案道:“不可能!”
“——今日即便是把我赵云升的底裤赔出去,也必然将这花魁拿下不可!”
接着的,自然又是一阵哄闹。
星野之都是盛泱的王都,就如同梁京之于梁成,乌莲之于云燕,说是整个盛泱最繁华热闹的城池也不为过。
盛泱本是中陆唯一王朝,只是历经数百年,逐渐没落,各个诸侯国在这片大陆上纷纷兴起,自立为王。
曾经四海升平八方来朝的强盛之国,而今已经是头苟延残喘的巨兽罢了。
“这几年新雏儿的姿色是越发不如从前了。”
有纨绔啧啧称奇,瞧着楼下的姑娘们评头论足:“不是说各地都有流民要来入城么,怎么新来的,反倒还不如从前的好看了。”
“往前还有为讨一口饭吃,来这儿卖身的。姿色也不错。现今许多都走不到星野之都,就在路上饿死了。”
另一名唉声叹气,斜躺着歪在靠椅上,愤愤道:“年年出乱子,闹闹闹,将本少爷的美人儿都闹得饿死在路上了!!这群贱民!”
唯一较为平静的大概就是银止川,他们没有见过流民,但是他是见过的。
每次要去的前线,一路上都会碰到逃难而来的百姓。
小孩饿得面黄肌瘦,大人皮包骨头,倒在路边,眼珠子都呆滞得一动不动。甚至还有易子而食的场面。
那样的人间地狱,和星野之都的繁华糜烂仿若是两个世界。
“今天止川时运不济,遇不上什么漂亮的姑娘了。”
狐朋狗友一声叹息,底下的姑娘们都已出来得差不多,他们这群纨绔口味叼,一眼扫过去,也未见有什么姿色特别出众的。
“先别急,不是还有最后一个么?”
另一人道:“我看说不定有戏,不都讲压台压台,最漂亮的必然在最后一个出场。是吧,止川?”
银止川正在把玩一盏镶着金边儿的白玉杯,这是他在赴云楼专用的饮具。
印着山川和白鹤,杯底还有一个镂空的小机扩。
小机扩一碰触,就发出“汩汩”的水声,好似山川大流,都在刹那间囊入自己手中。
是赴云楼的老鸨为了讨好他,亲自从关山郡的秋市上高价买回来,留给银止川的。
正好也映照着他的名字。
银止川漫不经心“嗯”了一声,旁侧的公子哥便也只得耐着性子,说:
“好,那咱们就再等一等。”
“止川,话说你上次怎么跟那逢欣郡主怎么回事儿?”
进了这纵情声色的赴云楼,人多多少少,就有点想说些不成体统的话。
闲着也是闲着,一名纨绔靠近了银止川,悄声道:
“我听说年前逢欣郡主出府看灯展,恰巧遇见你。你替她取了高处的华灯,害得人家芳心暗许。结果等南靖王亲自找上门来,又翻脸拒婚,是真的么?”
银止川正在往杯盏里倒酒,闻言也未抬眼,只极轻地笑了一声。
但他还未来得及说话,倒是周围的公子哥儿们先耐不住了,纷纷好奇问道: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就是南靖王。”
起头的那名纨绔解释道:“他不是最瞧不上咱们公子哥儿的做派嘛,但是他女儿,喏,看上了银哥儿,求他去问问银哥儿有无心爱的女子。可愿谈婚嫁。”
盛泱民风自由,未出阁的女孩不必拘于闺阁,也不会避讳地谈及喜欢。
但南靖王是众所周知的老古板,铁定看不惯银止川。为了女儿去镇国公府走一趟,那场景……但凡是个公子哥儿,想起来就得皱眉牙酸地“嘶”得一声。
“那后来呢?”
玩伴问道:“那老头是不是黑着脸出来了?”
“那必然啊!”
殷夜寒大笑道:“据说当时大堂上,银哥儿是这么说的——”
他目光朝银止川暼过,似乎是在征询银止川的意见。但是银止川还算镇定,没有不许他说的意思,纨绔才接着道:
“银哥儿说,我是风流惯了的公子哥儿,王爷家的女儿是识礼闺秀,我自知绝配不上。”
“倘若有一日,银七要成婚,那必然是与所娶之人日日欢好,软被里翻红浪;白日宣淫淫个够本,巫山云雨都浪没了水——”
“那个人,必不是像郡主这般的大家闺秀。所以,王爷还是请回吧。”
“你听听。”
殷夜寒咂嘴道:“这是什么混账话,人家南靖王能不被气黑了脸出来吗?”
从来在家中被老头们严管厉骂的纨绔们登时捶桌狂笑,笑到半死,还不忘直起身来比出一个拇指:
“止川,不愧是你……!”
“日日欢好,白日宣淫淫够本,巫山云雨浪没水。”
玩伴啧啧叹声:“也不知道银哥儿未来的相好是谁,能经得住这么折腾。身子底要是差些,不得被银哥儿弄死在床上……?!”
“不是身子骨儿差的问题。”
另一人道:“我只想知道,介时会有谁,这么眼瞎,看中银哥儿这么个披着好皮囊的畜生……?哈哈哈哈!”
作为回报,这位公子哥儿登时得到了银止川踹过去的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