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望(61)
戚在野把他推出门去,转过身打算去拿柏木小姐带来的礼物,可却被房里突然出现的人狠狠吓了一跳。祝鹤从会客室的另一扇门进入,手还紧握在门把手上,他眼里阴云密布,酝酿着一场飓风。
戚在野在他极具压迫感的目光下去沙发上取礼物,他手略过那盒珠宝,只拿了柏木小姐送的旧毛毯。
转身离开时,身后响起了脚步声。很快,祝鹤就逼近到了身后。
“我妈说,那老东西有重度洁癖,早已禁欲多年,他根本不可能碰你,那你怀得又是谁的孩子?”
“你舅舅都不在意的事,你又在意什么?”戚在野转身,发现两人离得太近又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是霍仲希的?你早就跟他搞在一起了对吗!”祝鹤出离地愤怒,上前几步把门扔上,“偷情也不知道把门关好!你有没有把我——舅舅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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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玫瑰在看你
“我不明白你在生气什么,还是说,你真的那么在乎你舅舅的声誉?”
祝鹤咬着牙,恨恨地说:“我在乎什么,你明明是知道的。”
戚在野凝视他两秒,轻声叹气,“你现在无理取闹,无非是知道这门婚事板上钉钉,我跟伯爵不可能再分开,也不能再威胁到你,所以你尽情表现出深情的样子,反过头来控诉我背叛了你,真没意思。”
祝鹤听罢,顿时气焰消了大半,声音变小了许多,“我没有……”
“我已经按你所想的提出分手,你还有什么好生气的 ?不是我让你伤心的,你没道理只对我发火。”
“我那时还没想明白!我不确定——”剩下的话祝鹤难说出口,他目光定定地看着戚在野,眼里的伤心真真切切。
“不确定是不是爱我,不确定要不要放弃自由娶我从而变成伯爵的一枚棋子。”
“那时我不知道我们会在一起多久,我什么都没想明白,所以提到结婚,我的第一反应是抗拒。”
“以后不会再有人逼你了。”戚在野说。
“你听我说完!”祝鹤提高音量,眼眸漆黑,像润过水的玻璃珠。
戚在野默默摇头,目光平静,“小鹤,不必再说了。我没有怪过你,真的。井是我的,事情是伯爵弄出来的,不小心把你牵扯进来我很抱歉,想谈一场轻松的恋爱又有什么错。
至于我们,就到此为止吧,再说些舍不得的话也没有意义了。而且,纵使你现在难过,过不久也会好的。你有那么多朋友,总能找到陪你散心的人,打个舌钉或做一些其他刺激的事,说不定马上就能遇到下一个喜欢的人。”
眼里一瞬间漫上迷茫和痛苦,祝鹤语气十分不解,“为什么你能轻轻松松说出这种话?”
“哪种话?”
祝鹤攥紧拳头,深呼吸几次才强忍下胸腔里的愤怒、伤心和无措,“是个人都会为现在这种情况难过,可你却若无其事。那么轻易就能从这段感情里脱身,那么快就能和别的alpha上床,我看不到你对这段感情的一点留恋和不舍。”
戚在野愣了一愣,眼里滑过水光,但又很快消失不见,语气冷淡地回说:“那你又喜欢我多少?”
祝鹤反问:“你说呢?”
戚在野摇头,“我感觉不到。从你最开始提出在一起,到后来冷暴力我,我只觉得你的喜欢是儿戏。”
祝鹤发出一声嘲弄的笑,“我对你的喜欢是儿戏,那你对我的呢?我很早就想问你了,你真的喜欢过我吗?或是,你喜欢的真的是我吗,还是那个你渴望却又成为不了的人?
你看着我的时候,眼里的感情到底是爱慕还是羡慕,你是真的爱我,还是只是想成为我?”
随着语气的加重,他眼眶渐渐泛起红晕。从戚在野说出,“你就像另一个完整的我自己”时,他便将这个疑问埋进了心里。
祝鹤时常会意识到这么一件事,他的眼睛透过我,在看他自己缺失掉的那一部分灵魂,他爱的不是我,他爱的是被弄丢的自己。
为此祝鹤感到无比烦躁,却也觉得没必要深究。他自己都觉得疯狂和可笑,他竟然因为对方更爱自己而生气,而且细品这种情绪,竟有些像吃醋。
后来分手,他痛快地转身离开。他从不会挽留一段走到尽头的感情,因为下一个更好,他还年轻,还有更多的猎物等待狩猎。
可一段时间后,当他再一次回忆起这段恋爱,便开始愤愤不平。
这beta真的有爱过他吗,那么干脆地说分手,这beta是在耍他吧,他当时的脑海里不断冒出各种古怪的想法,他甚至觉得自己做了替身,而替身对象正是戚在野渴望想寻回的那个完整的自己。
当他酒后再一次和许相淳倾诉,对方听后直叹气说:
“你这哪是在纠结他爱不爱你?分明是你还爱着他,找个理由想念他罢了。”
爱吗?祝鹤只承认喜欢。
他喜欢戚在野身上的野性,喜欢他冰冷面具下的脆弱感,他被这种矛盾吸引,又为他年轻蓬勃的肉体着迷。可是,如果对一个人从身到心都是喜欢的,那又怎能否认这不是爱呢?
“那不正好,你不爱我、我不爱你,现在又有什么必要纠缠在一起。何况我现在是你小舅舅,藕断丝连只会让我们两个都难堪。”戚在野说。
祝鹤呼吸发热变粗,表情渐渐扭曲,“难道你和别的alpha搞在一起,就不算给我舅舅难堪?”
“这不是他自找的吗?当然,你也可以去给他告状,我在他布置的婚房里,和别的alpha上床。我无所谓,” 戚在野嘲讽一笑,“我相信他也无所谓。”
亲耳听到对方承认和别的alpha有关系,祝鹤一下怔愣住了,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瞳孔微颤,像是慌乱。渐渐的,他鼻头红了,语气不无委屈,“你现在看上去,真的一点都不像喜欢过我。”
“我擅长遗忘,不开心的事太多了,没必要桩桩件件都记着。”
“我是让你不开心的事?”
“有一段时间是的。如果你继续纠缠,那么现在也是。”
沉默的气氛流转,大约是过了很久,祝鹤紧蹙的眉头松开,拨了把头发,发出两声低笑。
“你说得对。”他挑起浓郁的眉,嘴角扬起嘲弄的弧度。“就到此为止吧。知情识趣的又不是没有,火辣奔放的比比皆是,干什么非要纠结过去旧的东西,不过是个爱哭鬼而已。”
戚在野抿嘴,点点头就要从他侧边过,在擦肩的瞬间,他又听祝鹤说道:“才刚怀孕就跟人上床,你是有多饥渴。”
“你不怕给丹戈家族蒙羞,难道就不怕糟蹋了肚子里的孩子?”
祝鹤目视着前方,冷硬的下颌绷得很紧。
“跟那种老男人上床,你就不觉得恶心吗?”
戚在野迅速眨了眨眼,忍下了眼底汹涌的酸涩,“谁都会有老去的那一天,你也不例外。”
祝鹤扭过脸,直视戚在野,眼里迸射的寒光还未淡去,余光里就跃进一点红色,他瞳孔骤缩,失声般地呐呐,“你流血了。”
声音很轻,戚在野没有听见,他察觉到祝鹤的目光便抬头迎视,“年龄的增长并不可怕,为什么在你嘴里,这就变成了一件可耻的事?”
“你流血了……”
“年轻固然好,但有一些东西必须在岁月中沉淀,学识、阅历,其中还包括了担当,这是年龄赋予的——”
“你他妈流血了!”
戚在野被吼得一怔,低下头,像是才注意到自己的身体状况。那红色液体渗透了他的白西裤,随着重力蔓延到裤脚管再滴落到洁净的地面上。他目光变得模糊,耳膜轰鸣听不见任何声音,那一片鲜红逐渐与母亲去世时淌在身下的血重叠。
好像是从灵魂深处发出的一声叹息,又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