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望(138)

　　他眼神里的温柔和坚定，让戚在野动容。他发觉方十里真是变了好多，从前的他耀眼明媚，光彩却只浮于表面，好似一株脆弱的琉璃树，璀璨却没有生机。反倒是如今的朴实和坚韧气质更夺目，果然最能打动人的，永远是一个人所展现的蓬勃生命力。
　　在分别时，两人都有些伤感，约定了拍卖会再见，便各自去了。戚在野回去后，对家里说要出个短差，不过会在拍卖会当天赶回来。谁也不知道，其实他人就在家附近的酒店里窝着。
　　*
　　“爸爸为什么和爹地吵架？”说话的人是方堃，他从后面过来时听到了霍仲希和小戚宝的谈话。
　　“因为爸爸贪玩，闯祸了。”小戚宝偷偷告诉方堃，“爹地超级生气！还让爸爸跪在地上呢。”
　　方堃面露不悦，对此并未发表意见，只道：“进去说话。”
　　霍仲希看着他的样子，拨了拨小姑娘的头发，低声笑说：“以后别在外面说爸爸的事，你爸爸也是要面子。”
　　进屋后，小戚宝跑向爹地，一头扎进他怀里，怎么拎也拎不起来。一问才知道，刚才打架打痛了，现在正在委屈。
　　拂莱.丹戈帮她把散掉的头发梳理整齐，重新编了辫子。
　　“我记得拂莱以前手就很巧，那时开马会，就他候场的时候会给小马编辫子。”一位长辈感叹道。
　　双胞胎被一对年轻的夫妻抱在怀里逗着玩，闻言惊讶道：“我们刚才还在讨论小姑娘的盘发，说夫人的手真巧，没想到是您编的。”
　　“我夫人不大在这方面用心，觉得简简单单就很好。”
　　有人笑笑，“年轻人嘛，正常。”
　　方堃在伯爵身边坐下，从那对夫妻手中抱过双胞胎中的一个，逗了会道：“他还年轻，心还不定，有时难免犯错，作为年长者，多多少少要包容一点。”
　　拂莱.丹戈回道：“夫妻之间讲究的是平等，互相尊重才能长久。”
　　方堃冷眼看他，“但愿你真能做到互相尊重。”
　　霍仲希看着有来有回的二人，露出一个微笑，低下头喝茶。
　　有人来到他身边打招呼，“恭喜啊。”意味不明的一句寒暄，在座人却都听懂了。
　　自在康奈尔的婚礼上遇袭，国王的身体就大不如从前了，内阁连着好几次跳过他召开会议，而议会又大多由温斯汀公爵主持。
　　谁都知道温斯汀家族内部青黄不接，只有新嫁入的康奈尔还算聪慧可靠，因此老公爵无论去哪都喜欢带上他。
　　康奈尔的得势，背后不乏霍仲希在操纵。如今斯宾塞一家复起，旁人自然是要恭喜的。
　　戚在野匆匆赶到时，左右找不见拂莱.丹戈，拉住路过的服务生一问，才知道他去了屋后的花园。
　　拂莱.丹戈这会的打扮倒是休闲，戴着茶色墨镜、穿着米色衬衫，领口松了颗扣子，站在一排高大茂密的花树下，单手插兜，正抬头看着什么。
　　戚在野是小跑过来的，热得额上浮起了一层汗，他有些紧张，握紧了口袋里的东西，深呼吸几次，才向拂莱.丹戈的方向走去，并喊了他。
　　拂莱,丹戈闻声扭头，墨镜下的眼露出几分错愕。戚在野穿着正式，径直来到他跟前单膝跪下。只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丝绒盒，神情紧张又激动，舔了舔唇正要说话，却被拂莱.丹戈制止了。
　　只听拂莱.丹戈扬声道：“小玉，爸爸来了。”
　　花树另一边立刻传来小戚宝兴奋的声音，“是爸爸来了！爷爷我跟你说，我最讨厌爸爸出差了！”
　　这会仔细一听，花树的另一边悉悉索索像是有不少人在，戚在野一惊，忙要起来，却被拂莱丹戈按住了肩膀，“好了，你想说什么继续说。”
　　小戚宝绕过花树出现在戚在野面前，她身后跟着方堃，方堃之后又坠着霍仲希，而在他之后，又是一堆陌生人。
　　这一伙人突然出现在戚在野面前，真是把他惊着了。他是看周围没人，才大胆决定在这时候向拂莱.丹戈求婚的。可谁想一墙之隔，对面竟藏了这么多人，偏偏拂莱.丹戈还在此时出声，把他们都诱了过来。
　　戚在野愣住，原本要说的话一个字也憋不出来，他觉得自己的耳朵一定红得在滴血。
　　小戚宝来到爸爸身边，绕着他走了一圈，然后挽着他的手说：“爸爸你在干什么呀？”
　　拂莱.丹戈背后的人群一直在往这边看，或带着看热闹的心思、或带着探究的目光，又或噙着友善笑意。他摘下墨镜，耐心等着戚在野调节情绪，谁想等了半天，就等来对方一句，“你……要不要戒指？”
　　“答应他！”人群里有人起哄。
　　拂莱.丹戈眼里浮上轻松的笑意，“你在求婚？”
　　因被人围观，戚在野的压力直线上升，“不、不像吗？”那日回去后，他就在策划这件事。只是求婚就能让对方安心，那他很乐意这么去做。
　　拂莱.丹戈盯着他手里的戒指，见到戒环设计成了玫瑰藤蔓的形状，便问道：“很新颖的设计，你自己做的吗？”
　　戚在野想不到对方对婚戒的要求这么高，感觉自己真是失策了，“那枚旧的还是找不到，这是我买的。”
　　旧的那枚是他们第一次结婚时，伯爵府的人准备的。
　　戚宝听了个大概，心想爹地果然还在生气，于是“扑通”一声也跪下了，“爹地，你就原谅爸爸吧。”不过下一秒就被方堃拎起来了
　　方堃显然对拂莱.丹戈有一些不满，接连问道：
　　“你怎么还不让他起来？”
　　“你要让他跪到什么时候？”
　　拂莱.丹戈不理会他，摸了摸戚在野的脸，冲旁人很是无奈地说：“年轻人的冲动，真是让人招架不住。”
　　“但却让人很惊喜，不是吗拂莱。”一个大胡子中年人笑呵呵地说，“早就说要带我见见你妻子了，今天总算见到了，果然是个很有活力的年轻人。”
　　“真是荣幸，两次都在现场。”霍仲希也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地鼓了两声掌。
　　拂莱.丹戈扭过头来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你确实很幸运。”
　　戚在野看着他，忽然低下头笑了。这个拂莱，跟个得了糖果就要到处炫的孩子似的，心性和小戚宝真是一模一样……算了，他开心就好。
　　戚在野握住他的手，“那我戴上了去了啊，以后你可反悔不了了。”
　　拂莱丹戈垂眸，“反悔不了的是你。”
　　戚在野微笑不语，扯松领结，握着他的手抚摸自己的脖颈。
　　最先变脸色的是霍仲希，那双湖绿色的眼睛里像被人掷进去一颗石子，余波漾了许久。
　　红发青年的脖颈间缠着一圈玫瑰藤蔓纹身，是在原先那串名字的基础上绘制而成的。
　　“往后这藤蔓就是你套住我的锁链，我心甘情愿把链子的另一端交给你。”
　　拂莱.丹戈的指尖颤了颤，开口却又是一派平静，“要做我的小狗？”
　　戚在野笑着耸肩，“随你吧，小鸟也好，小狗也罢，重要的是你能安心。我是很想跟你结婚的，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人群里有人议论，“所以说啊，谁能招架得住这些年轻人。像我们这种老骨头，一不留神就被吃干抹净了。”
　　拂莱.丹戈也招架不住，于是任由戚在野给自己戴上了戒指。
　　“所以，其实你并没有出差，离开的这几天是为了等纹身恢复？”拂莱.丹戈问道。
　　戚在野笑嘻嘻地起身，捧着他脸吻了一下，“是啊。戒指的事，你还生气吗？”
　　霍仲希见此情景挑了眉，扭头对方堃说：“去那里坐坐？”
　　方堃显然不想去，他觉得戚在野被拂莱.丹戈拿捏得太过了，不禁想劝劝。
　　“放心，没人能关住他的，他比谁都向往自由。”
　　方堃疑惑地看向他，“你怎么这么清楚，你很了解他？”
　　霍仲笑着摇摇头，转身离开，“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