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望(168)
戚在野心想要是早点通过,他和祝鹤也不至于这么匆忙地结婚,或许还在谈恋爱,也或许已经分开了。
“在想什么?”伯爵处理完工作,扭头就见戚在野在发呆。
“在想……”戚在野支着下巴,戳餐盘里的食物,“舅舅你怎么坏得这么坦荡,让我可以不加掩饰地讨厌你。”
“讨厌一个人还需要掩饰?”
戚在野摊手,“不然呢?”
伯爵切牛排,“举个例子。”
戚在野深呼吸,试图让语气变得轻松,“比如,有人做了让我不开心的事,之后总有各种正确的、不能拒绝的理由让我接受他的做法。”
“可你就是不开心。”
“对。”
伯爵挑眉一笑,“那么试试吧,做个坏孩子会开心许多。”
“这是过来人的经验?”
伯爵不置可否。
“做个坏蛋,真能让你变开心?”戚在野好奇发问。
“我的开心,建立在别人的不开心上。”
“我知道了,场面越乱你越开心。”
伯爵奖励他一片面包,“说得好。”
沉默一晌,他仰靠在椅背上,恍惚间说了一句胡话,“那从明天起,我跟你一起做坏蛋。”
“首先,你得让明天来到。”
戚在野接话,“可明天永远不会来到。”吊灯熠熠的光辉落在他眼睛里,碎成一片星星点点,他闭上眼,觉得耀眼。
“明天永远不会来到,我也变不成像你一样的坏蛋,那我的开心或不开心,都要在规则之内,我讨厌这样!”戚在野咬紧牙,“我就是讨厌他这么对我!”
查理.金将烤好的苹果派端上桌,摸摸戚在野的额头说:“怎么了?”
“别管他。”伯爵说。
戚在野直起身说:“他巴不得你不管我,他看我不开心,心里一定偷着乐。”
“他不会的。”查理.金摸摸他的红头发,“他的开心或不开心,一向放在表面上,做不出偷偷取笑你这种事。”
“是吗……”声音很闷。戚在野抓着查理.金的手,慢慢把脸埋进他臂弯。
查理.金拍着他的肩背,冲伯爵做了个口型,哭了。
不久之后,代表着零点的钟声响起,新年到了。
伯爵拿起酒杯,碰了碰戚在野的牛奶,“新年快乐,明日限定坏蛋。”
*
第二日雪停,积雪映着日光,把戚在野的卧室窗照得亮亮堂堂。
他被雪光晃醒,吸吸鼻子,有点堵。拿过手机看,通知栏里有来自四面八方的新年祝福。
妹妹给他发了昨晚和朋友跨年的照片,她坐在伙伴们中间,笑容洋溢。
贺行简几天前就去了外地。他在一座小城市的地下酒馆,和多年未见的老友叙旧看球,零点准时发来祝福。
霍仲希工作到很晚,凌晨三点才搭飞机回提拉岛。下飞机后,随手拍了张路边的广告牌,圈出其中一句纽语,问戚在野语法用得对不对。
手机里唯独没有祝鹤的短信,一通电话也没有。
戚在野想了想,拨了个电话过去,想约他回家谈谈。
第一通没人接,第二通是个生人接的,声音哑哑的,带着点起床气。
戚在野看了眼手机屏幕,是祝鹤的电话没错。
“祝鹤呢?”
“祝鹤……唔,找你的。”声音像是没睡醒,黏黏糊糊的。
对面传来窸窣声,然后一个更不耐烦的声音响起,“说话!干嘛!”
戚在野心口发堵,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是我,你在哪?”
“我,嘶——”祝鹤发出吃痛的声音,“嗷我的脖子!”
“落枕了吧。”刚才的陌生声音再次响起。
祝鹤揉着脖子,“我们在车里,不知道哪条路上。”
“你们?”
“我和阿叙。”
祝鹤解释说,昨晚他和方叙提前离场,一时不知道去哪,就边说话,边绕着城市乱逛,最后雪越下越大,就干脆停在路边。
他们在大雪纷飞里,跟着广播倒数跨年,相视一笑间,结束了乌七八糟的去年。
关门声。祝鹤裹紧羽绒服下车打电话。
“他说他不想回家面对他哥,我就带他在路上到处走走。还在聚会的时候,他情绪就不太稳定,应该说,他最近心情都不大好,腺体的恢复像遇上了瓶颈,基本功能都没恢复完全。”那边的祝鹤叹了声气,“他腺体变成这样,也有我们的责任不是吗……”
戚在野失手掉了一个玻璃杯,对面的祝鹤听到响动忙问怎么了。
“杯子没拿稳,你继续说。”
“哦。你相信我,我们就只是聊聊天!”
“聊了一晚?”
“不知不觉就说了很多,聊着聊着就睡着了。”祝鹤习惯性要撒娇,“脖子还落枕了,腰也不舒服,小野,我好疼。”
戚在野没有听完,直接挂断电话,冷静一会后,回拨了过去。
“如果我说,我很介意你对他的态度,更甚者,反感他的存在,你打算怎么办?”
祝鹤语气有些微凝滞,“你说过不会干涉我的交友自由。”
他们在电话对面各自沉默着,祝鹤后来苦涩地笑,“你就是不信我呗。”他在那边深呼吸,声音不受控制地越来越大,“除了那个被算计的标记,我和他有做过一件逾矩的事吗?他们误会归他们的,为什么你也不信我!”
这时方叙下车了,他隔着车子与祝鹤相望,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祝鹤转身走得更远,“我就不能有说得来的朋友吗,我就非得每时每刻都围着婚姻和家庭打转吗?”他越说越急,话也越来越密,头脑一热,“如果早知道这么不自由,这婚还不如不结。”
话一出口,祝鹤立马抿紧了唇,“我不是这个意思……”
戚在野盯着脚边的碎玻璃渣,一言不发。
“那你不也一样,明知道我介意那几个alpha,却还是跟他们来往,难道就你会吃醋啊?”祝鹤一脚踢开脚边的石头,烦躁地抓着头发蹲下。
戚在野平静地陈述,“我与他们只是普通交往。”
“可那时候你宁肯隔着手机跟霍仲希说话,也不愿搭理我!”
戚在野坐在床沿,纠紧了被子,“因为……”
祝鹤被冻得吸了吸鼻子,不耐烦地说:“因为什么?”
戚在野的过去,落魄居多,但即使如此,他也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人前少有失态,更何况袒露脆弱。
但他总是会在祝鹤破例。
“因为我太孤单了。”
祝鹤呼吸一窒。
“不找个人说话我会疯的,静下来之后,满脑子都是你背对着我跑向另一个人的画面。”
“可你有我啊……”祝鹤急急地说。
“但你不止有我。”
祝鹤为他难过,却也为自己感到无奈,疲倦地说:“所以你还是不愿意相信我。”
两人不欢而散,挂了电话,便有好几天不再联系,尤其祝鹤得知戚在野去了伯爵那住,心下更是不悦。
吵完架的当天,戚在野就发起了低烧,他没什么力气,便顺势在庄园住了下来。
妹妹期间有来看过他,还带来了安安猪,把庄园里好好的山茶给啃了。
伯爵挺欣慰,让查理.金拔了残苗,全部种上玫瑰。
贺行简从外地回来后,拎上行李,大大方方来到庄园,不顾伯爵挑眉,在戚在野旁边的客房住了下来。
“你不怕暴露身份吗?”戚在野人已经好全了,但精神不如从前。
贺行简从外地带来了许多新鲜的小玩意,让他自己去挑,他回道,我生前拥有的一切已被瓜分殆尽,他们又怎么会为难一个一无所有的死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