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望(48)
“别耍小花招。”
“那你还我。”
祝鹤捧着他的脸吻下去,“还了。”
一来一回闹了会,两人因伯爵和异地产生的隔阂消散了许多。
“你做了纹身?”
“唔,是。”热气腾腾的浴室里,戚在野泡完澡正在镜前吹头发,镜上的雾气擦了又起,朦朦胧胧地印出他腰间的纹身——一个很简单的黑色火焰图案。
纹身的位置覆盖了原先那块疤,使得疙疙瘩瘩的皮肤在图形的遮盖下,减去了一些骇人的气息。
祝鹤一脚跨出浴缸,围了条浴巾在腰间,擦着头发站定在戚在野身后,过了会把下巴垫到他肩上,湿漉漉的脑袋和他的靠在一起。
“哎,好湿。”戚在野抓了把他沥着水的头发,顺便拿吹风机一起吹了。
“今年过年你回得来吗?”酒店吹风机的噪音很大,两人要说话只能贴着耳说。
祝鹤撇撇嘴,“不想回。”
戚在野一扭头就是祝鹤离得极近的侧脸,他亲了亲说:“那我来找你?”
“好。”
吹完头发,两人仍保持着前后贴在一起的姿势,两颗乱蓬蓬的脑袋抵在一起显得蓬松加倍。“别动。”祝鹤伸长手臂去拿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框住两颗脑袋“咔嚓”拍了下来。
“你发给我。”
祝鹤坐在床沿摆弄手机,“我说认真的,那家伙看着衣冠楚楚,其实就是个变态。年轻时候是圈里有名的S,玩得不脏,就是下手狠,再孤高清傲的人到他手里最后也只剩服从,人们都称呼他为驯服者X。”
“你不要在背后说人坏话。”戚在野换好睡衣跟他并肩坐在一起,看他拿美图软件把两人的大头照p上卡通贴纸。
“你是不是不信?”
戚在野觉得这话可信度实在低,他初次作为下位者的体验便是霍仲希给的,对方给予的温柔体贴与耐心,让他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对这段性爱回味无穷。“你是怎么知道的,都说是‘圈里’了,难道你也是?”
“他老婆说的。”
“......噢。”戚在野一叹,“小兰先生没对我说过,他不大跟我交心。”
祝鹤用力拧他脸,“你还惋惜上了?也是,初恋嘛。”
戚在野的脸被拧得变形,吃痛地握住他手腕,把人拽到跟前说:“你还记得你的初恋吗?”
祝鹤顺势往戚在野怀里一倒,躺到他腿上苦思,“模模糊糊有个印象,就记得在学校的时候老跟着我和许相淳,是个小跟屁虫。”
戚在野舔舔干燥的唇,“那你印象最深的是哪一任?”
祝鹤好笑地看着他,“终于开始打听了?”
“那你想说吗?”戚在野颠了颠腿,带动祝鹤的身体跟着晃了晃。
“没有,大多分了就淡了,淡了就忘了。”
戚在野心里好笑,那一个个名字倒是记得清楚。
“但如果是你,我一定会记很久。”祝鹤目光沉沉,仰面与戚在野对视,对方一头红发乱蓬蓬的,瞧着十分柔软,和他此时的眼神一样。那双眼从来都很冷,如鹰锐利,可软化的时候,又像含了枚水晶果糖,水润透亮,显得有些稚气和可爱。祝鹤抬起手,想摸摸他双颊上的粉红,却在摸到皮肤的一刹那,想起了横隔在他们中间的许多人和事。
他心逐渐往下跌,收回手说:“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说完,脸上立刻浮现痛苦懊悔的神色,仿佛被这句话伤到的是他自己。
戚在野愣愣地将这话过了一遍耳朵,还没反应过来其中意思,就被祝鹤推倒在床,“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就当我没说,我浑了!”
戚在野嗓子干干的,“分开一段时间的意思是——”
“我都说我犯浑了!你就当没听见不行吗?”祝鹤提高了音量,眼神里有慌张,很有虚张声势的意思。
戚在野静静地凝望他,“原来你这么不快乐。”
祝鹤无力地倒在他身上,“没有,我是喜欢你的,只是想分开一段时间让那个老家伙消停。”
“犯浑了?”
“是,你就当没听见。”
“好。”
这一晚,两人是背对着入睡的。时间来到凌晨,祝鹤轻轻喊了声小野,对方没有回应,应该是睡着了。他转过身,慢慢贴到戚在野身后,把手搭了上去。
与此同时,戚在野缓缓睁开眼。很久之后,当枕边人呼吸逐渐均匀,他才翻了个身,与他相拥入眠。
第二日,戚在野睡到天光大亮,他一直陷在梦里醒不来,做的梦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一桩桩往事像走马灯,一个个故人轮番在耳边说话,他们大多面目模糊,唯有一个长着祝鹤面孔的青年眉目清晰,他冷漠着脸,嘴唇一张一合,“我是想跟他分开一段时间,但不想分手。”
声音清晰得不似梦中语,戚在野睁开沉重的眼皮,发现声音是从隔壁小客厅传来的。
“我有时会期盼着他先说分手,因为我实在——”
“牛逼啊兄弟,你比我想象得还要渣。”许相淳吊儿郎当的声音一同传进卧房,一下就催醒了意识尚且朦胧的戚在野,“所以你冷着他,是想让他受不了主动提。”
“这不是我的本意,这么做我也很难受。我喜欢他,但也觉得,也就只是喜欢了。”
“那你怎么分手分到一半不分了?”
“我不知道……”
戚在野闭了闭眼,无奈大脑越来越清醒,他轻叹一声,原来不是梦。
他总共在安德塞洲待了一周,白天走马观花地在市区里逛,晚上和祝鹤一起厮混。回京洲的前一天,他去花鸟市场溜达了一圈,不大的一地,却来回晃了一天,到最后有保安注意到他,警惕地问:“小兄弟转了一天,怎么还两手空空?”
“没买到想要的花苗。”
“你想买什么?”
“茶花。”
保安随手一指,“那几家店都有卖,去看看呗,看你老在人堆里晃悠,我还以为你是——”
傍晚的时候,戚在野从一家小清吧出来,人醉醺醺的,脚步有些绵软。回到酒店,他浑身上下没找着房卡,也没有力气去求助前台,于是就近在大厅的沙发上坐下休息。
脑袋很热很沉重,他手扶着额,醉意一阵阵上涌,与之一起涌上心头的,还有无限的惋惜和惆怅。
忽然,一阵清凉贴上额头,然后双臂被人架着抱了起来,他倒在一人身上,胃里因变换动作一阵翻腾。
戚在野挣扎着想要吐,霍仲希半搂着人哄道:“忍忍,带你回去。”
酒醉的人哪能思考那么多,戚在野“哇”的一声就吐了出来。他没吃什么东西,胃里尽是黄汤,吐完之后,人像是一下子清醒了,睁着迷离湿润的眼,看到一只手接在下方,浑浊的液体淅淅沥沥地在指缝间流淌。
戚在野一时愣住,半响失语,迷迷糊糊间被带回了房。他倒在沙发里,盖着一条小薄毯,尽管觉得房间布置有些不同,却没有多余精力去思考。
“脏脏的。”霍仲希倒了水过来,屈着手指刮刮他的脸,“酒混着喝容易醉。”
“我买不到。”戚在野喃喃说,他把毯子扯到脑袋上,悄悄用手抹了抹眼睛。
“买不到什么?”霍仲希扯了几张纸巾送进毯子里。
“一株四季常开的茶花。”戚在野闷在毯子里,眼泪越抹越多,声音颤抖得厉害。
“我好想她的味道。”
“我真的好想妈妈。”
霍仲希掀开毯子一角,问他说:“要不要做?我会很慢、很温柔。”温柔两个字被咬得很重,不像是说给戚在野听,而是讲给自己的。
戚在野的眼睛被泪水浸润得漆黑,他定定地凝望着霍仲希,摇摇头,“我想睡觉。”
“好。”霍仲希的手盖在他眼睛上,温暖又干燥,还有淡淡的薰衣草洗手液味道,他俯下身体,轻咬住戚在野的唇瓣辗转研磨,直到那两瓣柔软,被吸吮得水润红艳,“我就在这,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