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匣[刑侦](81)
“谢队。”
“不要着急,上面催我, 但我不催你。先去吃个饭,案子要查, 三餐也别耽误。”
谢倾走后, 季沉蛟手机响了, 猎豹头像浮在屏幕上。
Hunter:[季队长,听说你们案子破了?]
季沉蛟:[有事?]
Hunter:[我的手机……]后面跟着个搓手指数钱的表情包。
季沉蛟笑了声,紧绷的情绪稍稍放松, [在哪里?]
Hunter:[如果我说了你请我吃午餐吗?正好中午。]
刚才梁问弦喊吃饭时,季沉蛟沉浸在案子里,此时凌猎跟他讨食,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也饿了, [请。]
Hunter:[我就在你楼下!]
季沉蛟又忍不住笑, 这人是故意的吧?算到了他一定会答应?
凌猎在市局门口玩破烂手机, 梁问弦几人吃完午餐回办公楼,正好从门口经过。
沈栖:“噫!”
凌猎挥手:“中午好。”
梁问弦说:“找季队吗?他在写报告。”
凌猎:“他说请我吃饭。”
打过招呼,一群人继续走。沈栖说:“我哥不跟我们吃饭,原来是被这个小白脸抢走了。”
正说着,季沉蛟迎面走来。沈栖气冲冲地喊:“哥,你怎么不跟我们吃饭呢!”
季沉蛟:“我有事。”
众人看着他风风火火的背影,安巡憨憨道:“和凌猎吃饭是什么不能说的吗?”
一刻钟后,凌猎坐在一家焖菜馆里,一边点菜一边说:“饿死我了饿死我了饿死我了!”
季沉蛟:“……”
凌猎点好菜,“季队长,案子也查完了,下午咱去买手机?”
季沉蛟:“没查完,还有尾巴没收。”
凌猎瘪嘴,对破烂手机指指点点。
一个大锅端上来了,里面闷着肥牛、黄辣丁、鸡爪……凌猎没点素菜,荤菜有七八样。
“接下去查什么?我帮你。”凌猎吃得飞快,“等你把这案子查完……”
季沉蛟:“就给你买手机是吧?我记得。”
“呔!”凌猎:“我是这么肤浅的人?”
季沉蛟被他吓一跳,“是人就别装猴儿。”
凌猎:“我是想说,等你把这案子查完,早点还我清白,切记,季队长。”
季沉蛟:“……”
吃完饭,季沉蛟打算再去陈鹤家中看看。凌猎也跟着来,“你知道我记性很好的,线索很多的,让我进去。”
陈鹤位于东城区的家中贴着封条,重案队已经进去搜索过两次,监控也调取过。但因为陈鹤第一时间认罪,供述清楚,他家中的物证似乎没有太大作用。
季沉蛟打开门。这是套三室一厅的房子,装修简洁,有卧室、书房,另一间应该是陈鹤远程办公的工作室,放着好几台电脑。
书房有两面墙的玻璃书柜,落地窗前曾有一台电脑——电脑已经带回市局检查,陈鹤正是用那台对万越、李艾洁发号施令。
书房中央还有一个茶几。和客厅摆着水壶、水果篮的茶几不同,这个茶几上空空如也,和整个房间的布置不太协调。
墙边的白板贴着万越等人的照片,写满时间线,两面书柜塞满书籍、影碟,就连放电脑的桌上也有个烟灰缸,只有茶几上什么也没有。
季沉蛟拉开书柜的门,里面的书籍类型繁杂,单是讲刑法的就有一列之多,不过更多的还是IT专业书籍,一部分是外语,从翻看程度和里面的勾画笔记判断,这些书不是陈鹤买来做装饰的,他是真的在学。
季沉蛟不由得感叹,“陈鹤从一个无父无母的孩子走到现在,必然付出超越常人的努力,而且他工作后还在渴求进步,怎么就走上这条路?”
凌猎将写满笔记的书放回去,“大概是他必须这么做吧。”
季沉蛟静了会儿,“那就更是说明,他的动机不是唐红婷。”
书柜上层是玻璃门,下层是木门。凌猎蹲下,将木门也打开。里面装的几乎都是杂物,成捆的杂质、报废的电子设备、还有一些包装盒。
凌猎将它们全部拿出来,都很寻常,似乎没什么值得注意。其中一个原本装平板的纸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堆纸片,还有一张叠起来的游戏地图。
地图和纸片都破破烂烂,看得出有些年头了。
凌猎翻了一会儿突然说:“是军棋。”
季沉蛟也走过来。
凌猎问:“小时候玩过这个没?”
以前娱乐不像现在这样丰富,军棋、纸画、弹珠,男孩们一玩就能玩一个下午。
季沉蛟将纸牌拿在手中,“玩过。”
“我没玩过,沈栖说等案子破了带我玩。”凌猎说。
季沉蛟:“你们怎么说到军棋?”
凌猎:“因为我们在苍水中学的校长办公室见过一副老军棋,和这副很像。”
季沉蛟一惊:“你确定?”
“嗯呐。”凌猎说出上回用蒲公英“贿赂”沈栖带他去苍水中学的事。
“走!”季沉蛟立即将军棋连同纸盒子一并装入物证袋,“去苍水镇!”
重案队从苍水镇撤离已经有一阵子了,但唐红婷案仍是镇民们每天茶余饭后的谈资。季沉蛟再次来到苍水中学,关校长担心又有什么事,季沉蛟问:“您这里是不是有一副军棋?”
“是这个吗?”关校长从柜子里把军棋拿出来。
季沉蛟对比之后,确定这副军棋和陈鹤家中的是同一种。“这是陈校长留下来的?”
关校长不明就里,答道:“是的,那个柜子里装的基本都是他买的小玩意儿。他走了,但那是他对孩子们的心意,所以我们整理之后放在那,没有丢。”
柜子里除了军棋,还有褪色的积木、其他玩具棋,都不是值钱的东西,现在的孩子肯定看不上。
季沉蛟问:“这些都是陈校长买给学生的?”
关校长说起十几年前的时光,苍水中学各方面条件都很差,没有钱购置课外活动道具。陈校长每年都会自掏腰包,去城里买回孩子们喜欢的玩具。高中生不稀罕,初中生倒是玩得起劲。所有玩具中,最受欢迎的是军棋,男孩们抢着玩,消耗也快。陈校长批发了几十套,后来热度消退后,剩下来的就只剩这一套了。
季沉蛟又问起陈鹤。校长尚不知道陈鹤已经被警方控制,笑道:“他是我们这儿走出去的好学生啊,当时真没几人能考去市重点的。”
季沉蛟心跳加快,那种逼近真相的感觉让他血液沸腾,“陈校长和他关系怎么样?”
“陈校长对每个孩子都一视同仁的。”校长顿了顿,“不过陈鹤是福利院过来的,人心都是软的,他没有父母关心,陈校长自然对他会更关心一些。”
市局重案队。陈鹤再次被带到审讯室。当他看清桌上放着的东西时,微笑着的脸第一次显出一道裂痕。
须臾,他苦笑道:“还是被你们发现了。”
陈鹤记忆的初始是苍水镇冬天灰蒙蒙的天空,和福利院那总是散不干净的烧煤味。他个头很小,阿姨给她的橘子和苹果时常被大一点的孩子抢走。
阿姨说,他是被丢在福利院门口的,小猫一样,叫声比小猫还小。他的父母不要他了,不是因为他不可爱,是他们养不活他。
阿姨很温柔,用尽可能好听的话语给与他善意的欺骗。他像其他小孩一样长大了,虽然过的不算什么好日子,时不时被欺负,吃的用的也比不上有父母的小孩,但好歹是没有受冻挨饿。
但他始终不快乐,总是一个人待着。好心人们送来玩具和书本,其他小孩都抢玩具,只有他默默拿走书。院长看他喜欢书,于是早早教他写字算数,小学二年级的年纪,他就开始看奥数了。
与此相应的是,他更加不爱与同龄人交往,觉得他们都是一群傻子,和在福利院角落里窜来窜去的耗子没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