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匣[刑侦](392)
出走L国的段家人在十多二十年前就断了与家乡的联系,村里还记得他们的老人们都以为他们已经死去。但段家的“狗”,邢永强却独自回来,过着和以前完全不同的生活,并且成了段家最瞧不上的神棍。
他躲的不是别人,是段家?他以为自己改名、以段家绝不会靠近的行业为生,段家就找不到他?
选择夏榕市是随机的,他不能去任何能让段家引起联想的城市,当然更不能回老家。
他在L国和段家发生了什么矛盾吗?杀死他的是段家人?还是和段家有关的人?仇敌?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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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失声雨(25)
凌猎找了块石头坐下, 周围都是田野,荒草弥漫。他随手扯一把狗尾巴草, 灵活地将它们编来编去。线索也像这狗尾巴草, 在脑海里穿梭、弯曲,打着旋儿。
“少爷”段万德是段家远赴L国这群人里的主心骨,做决定的是他, 写信的也是他。从三封信里可以看出,他们在最初损失了一些人, 但是在最后一封信寄出时, 他们已经开始发展。很可能是发展成一支佣兵团。段万德让乡亲们不必挂念, 站在局外人的角度, 这很可能是一封诀别书——他们将根植在L国, 不再回来。
邢永强难道是叛逃?但在老村长口中,他对段家无比忠诚。就算是叛逃, 段家也不至于在时隔几十年后还要对邢永强斩尽杀绝。
说不通。
哪条路都说不通。
凌猎呼出一口气,低头一看, 狗尾巴草已经被他编成了季沉蛟的模样。
风儿一吹, “小季”对他摇头晃脑。
“……”
他以前也喜欢在思考时扯一把草瞎编, 但编的多是孙悟空,现在明明没有想季沉蛟,编出来的还是季沉蛟。
“祸水。”他戳戳“小季”的小绿脑袋, 教育道:“没看到你男朋友正在想案子吗?你还来骚扰他。”
“阿嚏——”季沉蛟莫名其妙接连打喷嚏。最近天冷,梁问弦很老父亲地给他丢来两包抗病毒冲剂。
季沉蛟:“……谢谢梁哥。”
保温杯里装着热水兑的抗病毒冲剂,季沉蛟闻了闻, 一口都没喝下去。
桂水路的排查还在进行, 根据之前的计划, 重案队找到一处疑似邢永旦住过的空房。季沉蛟立即赶到现场。
这处空房在坠楼单元斜对面, 隔着一栋楼,在三楼。这一层只住了两户人,一户是行动不便的老人,一户是早出晚归的打工人,都没有余力去关心隔壁住没住人,住了谁。
房屋一室一厅,席晚在里面提取到了邢永旦的足迹,DNA检材已经带回市局进行比对。季沉蛟联系房屋原来的主人,得知这一家早就离开夏榕市,在沿海做生意。
房主半天才想起自己还有桂水路的房子,而房子被人私自住了。他紧张的地方在于这个人遇害,觉得晦气。而房子被占这件事本身并没有让他觉得有什么。
“嗐,那儿都是些烂房子,我们肯定不会回去了,放出去租也就几个钱,懒得赚。要是桂水路拆迁了,我还是会回来领钱……”
桂水路有不少这样明明有房主,却没人管的房子。
季沉蛟穿着鞋套在屋里看了一圈,生活痕迹还是很明显,有廉价的干面和一口袋米,桌子上放着土豆等能放好几天的菜。有电磁炉、电热水壶、碗筷。
邢永旦过去就熟悉桂水路,所以在必须躲藏时找到这么一个基本不会被发现的房间。他做了较长时间龟缩在这里的准备。
但是追杀他的人还是找到了他。
季沉蛟来到阳台上,注意到角落里的一小堆烟灰。邢永旦好像并不怎么抽烟。
那这里为什么会有烟灰?
季沉蛟仔细查看阳台的其他角落,果然发现三个烟头。
烟头上没有咬痕,很可能查不到DNA。这烟头看上去陌生,不是常见的牌子。
烟不是邢永旦抽的?而且这烟其实根本没有人抽,只是点燃了丢在这里?
邢永旦躲藏在此,却是从另一栋楼的楼顶坠下。这个空间转换是怎么回事?
季沉蛟将烟头装入物证袋,沉默地站在原地。
假如,这些烟头是凶手刺激邢永旦的手段?
凶手已经发现邢永旦躲藏的房间,在邢永旦外出时,他来到房间里,在阳台上扔下烟头,然后离开。
邢永旦回来,看到烟头的瞬间,就感到被死神凝视。
他必须再次逃走。但这次要逃到哪里?
情急之下,他能想到的只有斜对面的楼顶,他了解过,那里没有上锁,混混们能上去,但一般会选择另外两个楼顶。
深夜,他逃到楼顶,想暂时躲一晚。但凶手还是出现了。
这烟头很特殊吗?以至于邢永旦一看就知道闯入的是谁?
季沉蛟端详烟头,察觉到一个不合常理的地方——凶手很仔细地清除了顶楼的足迹,还有这个房间里的足迹,并且没有咬住滤嘴,这说明凶手的反侦察意识很强,不愿意让警方锁定自己。
可是为什么不把烟头带走?
在杀死邢永旦之后,凶手完全有时间回到这里,拿走烟头,一条线索也不留给警方,可是凶手偏偏没有这么做。
粗心大意?不大可能。故意让警方看到烟头?
暂时找不到一个合理解释。
晚上,DNA比对结果出来了,没有意外,邢永旦确实躲藏在那个房间里。烟头的鉴定耗费的时间更长,席晚搜索了很多国外的香烟,最终发现这种烟产自L国。它的本名很长一串,不好记,但有个别名叫“茉莉茶”,来源不可考。
凌猎还没回来,在茧岭镇找了家旅馆住下,趴在床上和季沉蛟打视频电话。
“‘茉莉茶’?”听季沉蛟说完目前的侦查情况,凌猎翻身坐起来,扭头看向窗户的花盆。现在不是茉莉花盛开的季节,但这边家家户户都栽有茉莉花,而且他今天闲逛时还发现,茉莉花茶也是这边的重要经济项目之一。等到明年夏天,整个镇子都将花香萦绕。
季沉蛟沉思片刻,“照你这么说,‘茉莉茶’这个别名很可能和茧岭镇有关?邢永旦一看见它,就知道大祸临头。段家离乡背井,‘茉莉茶’让他们想到家乡随处可见的花,他们经常抽的就是这种烟。”
凌猎说:“如果他们后来发展得足够强大,那‘茉莉茶’这个名字的来源说不定就是他们。”
这是个很大胆的假设,但从凌猎口中说出来,季沉蛟不觉得荒唐。
“你那边呢?有什么发现?”
凌猎把和老村长的对话挑重点说了,搭上一句总结:“咱俩的线索合在一块儿,好像没什么矛盾。段万德不再寄信回来,他们在L国已经扎根。L国那种地方,你要向上发展,基本就只能在佣兵这条路上走到顶。正因为他们势力越来越大,所以‘茉莉茶’这个绰号比那烟本来的名字传得还广。”
季沉蛟拿着手机来到书房,打开电脑,哒哒敲键盘。
凌猎问:“你在查什么?”
“地图。”季沉蛟说:“萨林加乌克镇……五年前,包括萨林加乌克镇、扎安镇等十二个镇合并成了萨林加乌克大区,核心区域是在萨林加乌克镇原址上扩建的萨林加乌克市。”
凌猎弯下腰,看着花盆里的茉莉枝干,“喻家、毕江、邢永旦、段家,都待在一个地方。”
一时间,电话两端各自沉默。
邢永旦遇害起初是查到和L国有关,和“浮光”有关,但新的线索将罪恶再一次指向喻家,指向沙曼和喻勤。
L国那么小,萨林加乌克大区的面积连夏榕市的大小都不如,这群从国内过去的人,会完全没有交集吗?
沙曼已经死亡,真的喻勤生死不明。最关键的还有季沉蛟的身世。
凌猎不小心折断了茉莉枝干的一小截,尖端刺破了手指。他看着指腹那一小滴涌出的血珠,抬手轻轻吮去。
“从毕江那个案子开始,我们就应该去L国。那儿是一切的缘起。”凌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