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匣[刑侦](25)
会议室安静一瞬,梁问弦说:“被那个杀害刘意祥的凶手?”
“嗯。刘意祥案的凶手筹划周密,游刃有余,甘鹏飞却像是情急之下不得不作案。”此刻,季沉蛟脑海中出现两道身影,一道模糊得不见五官,是言熙,另一道却清晰得探手可及,是凌猎。
他们重合在一起,口中涌出低沉的絮语,近似循循善诱。
揣摩凶手的心理向来是言熙的拿手好戏,当年宁协琛手上案子多,手把手带他的机会并不多,竟是让言熙这个线人带他查案。
自言熙和宁协琛消失,他被调去执行特刑混编任务,言熙教给他的那一套已经许久没有想起。
凌猎的出现,让他稍稍找回了当时的感觉。
他不是解密的刑警,是布置谜题的凶手。
“甘鹏飞仓促动手很可能就是因为刘意祥死了,他以为他们这群人之中有人想要灭口,下一个也许就是他。同时,他也常年生活在不安中,凶手启发了他。他可能认为唐小飞是凶手,也可能只是想让唐小飞永远闭嘴,总之,唐小飞就在斜阳路,是最容易下手的人。”
“他用一根麻绳就杀死唐小飞,而且很显然,唐小飞是主动跟他来到桥上,他可能骗唐小飞——‘我们商量一下刘意祥的事’。这么容易就被解决掉,说明唐小飞不是杀害刘意祥的凶手,而甘鹏飞已经暴露在第一个凶手的视线中。”
梁问弦说:“所以第二种可能就是,甘鹏飞已经被杀死?”
季沉蛟点头,“从明天起,不,今晚就通知下去,加大垃圾场、公园、工地等的搜查力度。对了,梁哥,记展家去搜过没?”
梁问弦:“记克过世三年,记展和案子更是毫无关联,没有搜查令,我们进不去。”
季沉蛟:“没事,我去想办法。”
散会,沈栖今晚要住在重案队,季沉蛟在楼梯处看见凌猎。
凌猎身子往右边大幅度倾斜,右腿也侧了出去,季沉蛟还以为他突然出现不协调的毛病,却见他伸出手,圈到头顶,比了个巨大的心。
季沉蛟:“………………”
第20章 双师(20)
凌猎保持姿势,“有诚意吗?”
季沉蛟:“吓人。”
“哎季队长,你就是缺少一颗发现美的心。”凌猎松开手,站好了,“你们重案队的地盘被沈栖占了,我住哪?”
“回4-2。”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季沉蛟停下脚步,“那你想住哪?”
刚才那句其实只是开玩笑,现在这个情况,就算凌猎要求回斜阳路住,他也不可能同意。那可是警方封锁的重要现场。
凌猎:“我还没有住过五星级酒店,要不……”
季沉蛟:“免谈。”
凌猎惊恐:“我心都给你比了,你不给我解决住宿?”
十分钟后,季沉蛟将凌猎带到市局的宿舍里。宿舍和一般招待所有点像,也是两张床。凌猎虽然没住成五星级酒店,但对这个环境还算满意,哼着歌就去洗澡。
季沉蛟不由得想,这人对生活的要求似乎低到发指,只要不是桥洞下公厕边,哪里都能睡。
也难怪,毕竟能为了一口酱肉包子去当志愿者,要求能高到哪里去?
凌猎洗完澡,见季沉蛟还在,吓一跳,“咦!”
季沉蛟正在看调查资料,以梳理线索,被凌猎这一喊,不耐烦,“怎么?”
“你还在?”
“你的地盘?”
案子没破,季沉蛟懒得回家,打算就住在这,以前忙起来也不是没住过宿舍。
沈栖忙了一宿,天亮之前初步确定,况峰四年前跟随一个工程队出国,一直没有回来,而曹可雄居然在安保公司当保镖其间,凭着强壮的身体和在同龄人中还算不错的长相,获得一位女富商的青睐,吃起软饭,目前已经搬到南方一座城市。
季沉蛟联系到工程队,辗转几道,终于和况峰通上电话。
一听是警察,况峰很紧张,“我出国的手续都是合法的,我在这边也没有犯过事,我确实到期后没回来,但我跟公司申请延时了……”
况峰这种情况还挺常见的,确定他不在国内,好好活着,不可能是凶手,那就和刘意祥和唐小飞的死无关了。
但季沉蛟问:“那边很辛苦吧?拿命换钱。”
况峰放松些许,“还行吧,有钱。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季沉蛟:“是有点事,你和黄勋同、唐小飞、甘鹏飞以前在一个建筑队里工作吧?”
况峰情绪一下就不对了,声音绷得很紧,“我们,我们早就没来往了。”
“嗯,但想跟你了解下情况,黄、唐最近被人杀了,甘也找不到人。我们怀疑这些事和十五年前你们在路长县工作时有关,你有没什么想法?”
况峰呼吸一窒,“死,死了?”
“对,初步调查,可能牵扯到路长县的火灾,你当时的雇主是王顺吧?就是死在火灾里的那户人家。”
况峰半天没接话,然后电话被挂断了。
季沉蛟没再打过去,现在况峰不在国内,将他带回来需要一系列繁复的手续,不是必须马上做的事。刚才给况峰透露部分案情,也是想探探他的反应,这些不是定罪证据,却是重要的线索。
况峰出国表面是为了赚钱,深层次或许是为了逃避。很多出去务工的人隔一两年都会回来,但他一再申请延时,足以说明他内心深藏的恐惧。
划掉况峰,还剩下一个曹可雄,依照灭口的思路,他就是杀害刘意祥的凶手?
历宾宾回到夏榕市,精神萎靡,看向刑警的视线充满戒备和躲闪。他被带到问询室,梁问弦已经在那里等着他。季沉蛟看着监视器,小小的屏幕里,历宾宾时不时紧张地扭动。
“我的工作没了。”历宾宾垂头丧气,抱怨道:“我老板说我这一趟不跟完,害他得临时加钱找人,我以后都别干了。”
梁问弦说:“你很可能是凶手的下一个目标,命重要还是钱重要?”
历宾宾不说话了。
“昨天我看你好像有什么话想说。唐小飞为什么会死?”
“我怎么知道?”
梁问弦说:“那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我们在唐小飞的遗体旁发现了甘鹏飞的足迹,唐小飞的指甲里还检测到甘鹏飞的DNA。”
历宾宾的眼睛突然发直,好一会儿才挤出一句:“甘鹏飞?”
“对,都是你们当年一起修房子的兄弟。”梁问弦将平板转向历宾宾,“黄勋同、唐小飞,都死了,甘鹏飞是嫌疑人,现在他已经失踪。噢对,我们查到一些蛛丝马迹,现在的黄勋同似乎不是你们的工友黄勋同了。你们一起在斜阳路住了这么多年,你一直没发现不对吗?”
历宾宾激动道:“我不知道!这关我什么事?黄……黄勋同性格不好,是他不愿意和我们来往!”
梁问弦惯于和这类人周旋,对方越着急,他就越淡定,“嗯,你和黄勋同不熟,那唐小飞和甘鹏飞你总熟了吧,有证人提供线索,说你们当年经常伙起来欺负黄勋同。”
历宾宾用力摇头,“谁,谁说的?”
梁问弦继续道:“甘鹏飞为什么要杀唐小飞?”
“我不知道!”
“那你害怕吗?”
“什么?”
梁问弦说:“如果你没有出这趟车,现在不在市局,你会担心自己的安全吗?”
历宾宾哑口无言,眼中写满畏惧和惊恐。
梁问弦又说:“十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历宾宾:“我真的不知道!”
梁问弦还要问,耳机里传来季沉蛟的声音:“梁哥,就到这儿,不急。”
“那你再好好想想。”梁问弦起身,“一会儿登个记,你就自己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