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匣[刑侦](352)
凌猎说:“就是这个意思,既然是试验,那就需要尽可能多的类型,这能够解释雍辉豪和唐旗没有共同点——他们本来就是被随机选上。”
季沉蛟说:“但是雍辉豪身上并没有检测出‘雪童’成分。”
凌猎抓着头发,“那到底是为什么?”
季沉蛟神情微微凝重,破题的关键很可能就藏在去年十一月,雍辉豪和唐旗消失时没人报警,要不是警方一再挖掘他们身上的线索,他们消失这件事都不会被人想起。
这其实是一个很容易吸引犯罪的特征。
时间过去将近一年,技侦那边查出真相的可能微乎其微。
“对了,今年也有很多人失踪。”凌猎边说边在电脑上搜新闻,“但都在别的城市,栖哥还说我们治安好。”
失踪案无时无刻不在发生,很多失踪案难以引起重视,直到变成命案,夏榕市最近也不是没有发生失踪案,只是没有像其他城市那样上新闻。
新闻上说的是,某市一所技校的学生外出秋游,有五人没有归校;某市两起普普通通的失踪案,警方在调查后发现,失踪的两人曾经是高中同学;某市化工厂,三名外来打工者在假期后没来上班……
这些失踪案之所以会上新闻,是因为它们具有一定的特殊性,都属于群体失踪。季沉蛟盯着显示屏,眸光渐渐沉下来。
它们,和“浮光”有关吗?
忽然,视线被遮挡,眉心被粗糙却温暖的东西压住。季沉蛟回神,发现那是凌猎的手指。
凌猎揉着季沉蛟的眉毛,从眉心向眉梢捋,还念着“咒语”,“我们小季又皱眉了,男朋友之手保佑他不要皱成小老头。”
季沉蛟:“……”
□□完季沉蛟,凌猎又去镜子前整理仪容。
季沉蛟问:“要出去?”
凌猎说:“嗯,去买点东西。”
季沉蛟随口一问,“买什么?”
凌猎训话:“谈恋爱是平等的,请不要干涉男朋友的人身自由。”
季沉蛟天灵盖冒火,怎么还上纲上线了?
凌猎是重案队最自由的一个,不受那些条条款款的约束,顶多也就被季沉蛟约束一下,但刚才季沉蛟被他杠得够呛,已经偃旗息鼓。
凌猎坐地铁来到南城区的商业中心,那儿高楼林立,商场成群,不管是工作日还是节假日都人潮汹涌。
凌猎走进其中一座商场,直奔金店而去。柜姐热情招呼,问想看点什么。他在玻璃柜前转了两圈,看见一个龙纹戒指时眼前一亮。
柜姐直呼他眼光好,拿出来在他手上比划。
“先生,您和这戒指有缘,要不就它了吧?”
凌猎:“谢谢,我要货比三家。”
柜姐:“……”
凌猎又去别家逛,首饰店的龙纹饰品不少,没多久凌猎就看花了眼。他现在十分赞同季沉蛟对他的评价——你工作的优秀是建立在你欣赏水平负分的基础上。
“哎……”凌猎看累了,坐在中庭吃麦当劳甜筒。
他有点懊恼,冲动要不得,今天怎么就突发奇想,决定给小季买首饰呢?
是,小季给他买了很多衣服,他只送过小季袜子、袖套、老头背心……
他应该做点工作再来买,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抓瞎。
但吃完甜筒,凌猎又想:来都来了,不花点钱说不过去吧?
重新回到饰品柜台,凌猎在货比三家之后,买了一个最大的龙纹戒指。
柜姐欣喜:“欢迎惠顾,欢迎您再来!”
凌猎提着精美的盒子踱出商场,看看时间,懒得去挤地铁了,来到的士站排队。等了几分钟,一辆的士停下,一位看上去五十多岁的男人从车里下来,两人视线交汇,男人和蔼地点了点头。
凌猎上车,后视镜里,男人在走出一截后,停下脚步,朝车的方向看去,直到车拐弯,车在他的视野里消失,他也在后视镜上消失。
凌猎做贼似的回到家中,发现季沉蛟还没回来,松了口气。
他今天一时上头,斥巨资给季沉蛟买礼物,但到了送礼物的时候,又突然不好意思起来。
趁季沉蛟不在家,他飞快把盒子塞进次卧的衣柜里。
季沉蛟回来觉得凌猎有点不对劲,不仅只做了碗蛋炒饭糊弄他,盐还放多了。
“夏小豆,你背着我干了什么坏事?”
“什么什么坏事?”
冒着又被上纲上线的风险,季沉蛟问:“你买什么去了?”
凌猎东看看西看看,“没买什么啊。”
“哦?”季沉蛟继续凝视。
凌猎叹了口气,语重心长,“我本来不想说的,毕竟快乐的事有害身体。”
季沉蛟眼皮跳起来。
凌猎朝沙发走去,掀开小毯子,拿起埋在下面的口袋。
那口袋里,赫然是某种易耗品。
凌猎:“用完了,补点货。”
季沉蛟差点被蛋炒饭呛住。
凌猎回来顺他的背,“看吧,你非要问,这么猴急,被呛了吧。”
这边季沉蛟和凌猎在家里扯皮,那边席晚为了等老公来接,多加了会儿班。
周小峰今天在市局附近出外勤,正好捎席晚一起回去。两人在车上聊了会儿天,话题转移到许将身上。
“许将还停着职,这事我们都觉得很蹊跷。”
席晚问:“有人故意搞许将?”
“可能搞他不是重点,他以前经手的案子才是重点。”周小峰说,“你知道,他以前也是检察官,落在他手上的,基本都是重判。现在他一出事,就有一些风声传出来,说他的案子也有问题,刑辩律师天生矮检察官一截,联合起来坑被告。”
席晚皱眉,“怎么会这样?”
“太正常了。”周小峰说:“许将那种性格,本来就容易得罪人,而且他当检察官时,那是真的凶悍,奔着最高量刑去的。不知道多少人想他死——律师、被告,还有其他相关者。”
席晚说:“但是他处理的那些案子本身并没有问题。”
周小峰说:“现在这个舆论环境,你还不清楚吗?先给沾上污点,不管这污点属不属实,夸不夸大,反正揪着你人品有问题,再一划拉,你办的所有事都有问题。”
席晚问:“那这事怎么办?”
周小峰摇摇头,“不知道,许将态度也很坚决,不承认办案、公诉过程有问题。可能要冷处理,他个人前途肯定会受影响。”
夜晚,秋风吹得更劲,夏榕大学的景观湖水波连绵,在湖边背书的人比前几天少了,浪花打在细细的堤坝上,将青苔溅湿。
九点多,下课的、下晚自习的学生陆续往宿舍走,经过景观湖时都看见一个人缓缓走在堤坝上。
“怪了,这么晚去湖心岛?”
“今晚湖心岛上有活动?”
“怎么可能?马上入冬了诶,去喝西北风吗?”
“难道是去打野.战?”
“啧啧,还真有可能哦!”
学生们议论着,走过这一段便换了话题,也没有人追上去看看那人到底想干什么。
到了十点,景观湖周围的路灯关了一些,背书的人已经全部回到宿舍。这时只有通宵复习的学生和理工科做实验的学生还会经过景观湖了,湖水涌起,淹没了一小段堤坝。
张春泉坐在湖心岛的一个小石凳上,面向宽广的湖水。月亮无法在湖水上投下完整的影子,那圆盘总是被浪花撕碎,就像他见到的,一具具被撕开的尸体。
许久,他站起来,眼中茫然无神,空气中仿佛有无数条丝线,牵引着他的身体,将他拖拽到湖边。
他转过身,看向那条走了无数次的学习桥,它连接着教学楼和宿舍,路灯下,只有一个学生匆匆走过。
对方并没有向湖心岛看来。
他收回视线,再次看向湖中月亮的尸体,几秒后,纵身跳入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