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匣[刑侦](310)
凌猎在医护人员名单中,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卓苏义。这人是罗蔓钗的医生,A国人。正是他的存在,将罗蔓钗案与榕美案联系在一起。但是经调查,他似乎没有问题。
罗蔓钗这案子至今没有侦破,凌猎打算再去见见卓苏义,也许对两头的侦查都有益。但是当凌猎提出想见卓苏义,管理处的工作人员却说,卓医生有一个海外会谈,从今天起请假。
凌猎过于敏感的神经捕捉到一丝不妙,这个时间刚好出差?
沈栖接到凌猎的电话,元气满满地说:“哥,有事儿?”
凌猎说:“我马上发给你一个人,你查一下他的行踪,网络和现实中都要,越多越好。”
沈栖:“是!”
一辆低调的商务车停在玉容叹歌别墅区,一个身穿烟灰色职业套装的女人从车里出来,戴着墨镜,直接走入私人电梯。
电梯上升,开门就是极其宽敞的大厅。
“呐声”在门口迎接,“喻老板,您来了。”
喻勤对“呐声”向来没什么好脸色,在她眼中,这混了不知道多少国血统的“四不像”就是“灰孔雀”养的一条狗,而“灰孔雀”又是那个神秘莫测“黑孔雀”养的狗。
对“灰孔雀”她好歹有几分表面的尊重,对“呐声”则懒得给一个眼神。
“‘灰孔雀’呢?”喻勤冷声道:“不会是约好见面,又放我鸽子吧?”
“呐声”身材高大,皮肤黝黑,活脱脱一壮汉,此时却像个管家似的在吧台边做茶饮,“怎么会?喻老板您稍安勿躁,‘灰孔雀’先生马上就到。”
话音刚落,“灰孔雀”就从地下室回到客厅,绅士地打招呼,“喻总,坐。”
喻勤今天来带着些兴师问罪的意思,客气脸也摆不出来了,开口就带着刺,“‘灰孔雀’,我以为‘浮光’和我们喻氏,从来都是互惠互利的关系,但你好像不这么认为?”
柏岭雪从“呐声”手中接过茶,“‘浮光’有什么让你不满意的地方吗?”
喻勤眼中迸射出显而易见的阴鸷,“那天在咏歌,是你带那个警察到我的宴会?”
柏岭雪呷一口茶,从容道:“你说那件事。”
喻勤:“给我个解释。你明知道榕美面临困局,重案队咬死了榕美不放,你还给我找事?”
“你误会了,那天我带季警官去你的宴会,不是针对你。你想想,我们是不是在一条船上,我为什么要给你找麻烦?”
喻勤怀疑地睨着柏岭雪。
“但你有你的考虑,我也有我的顾虑。前阵子康万滨的案子,你还有印象吧?那时季警官就盯上我了,在咏歌遇上,我看得出他对我出现在那里很好奇。如果我不主动给出‘好处’,你猜他会不会放过我?”
喻勤还是将信将疑。
“如果重案队查到我身上来,岂不是比现在更加麻烦?”柏岭雪给喻勤倒茶,“喻总,你是个聪明人,您应该能想明白其中的利害。”
喻勤没喝茶,沉默半分钟,暂时将这件事揭过去。事实上,她今天来找“灰孔雀”,是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
当初看出“浮光”想要吃下喻氏,乃至更多大型企业的意图,她反其道而行之,决定主动加入“浮光”,差一点就见到“浮光”的领袖。
对她的“投诚”,“灰孔雀”拒绝了很多次,客客气气地说什么“浮光”就是喻氏的刀,为喻氏所用,她只需要命令“浮光”做什么,并给与相应的报酬就好。
她明白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多年的利益共存,喻氏已经彻底与“浮光”绑在一起,不可切割,她必须进入“浮光”内部,才能完成对“浮光”的反杀。
几次三番,“灰孔雀”终于给她派了两个暗杀任务,一个是杀菜市场老板雍辉豪,一个是杀当红女星罗蔓钗。“灰孔雀”并没有说是谁要他们的命,但就像喻氏向“浮光”买凶一样,喻氏也不可能透露买凶的是谁。
她的人按照要求执行暗杀,暗中调查过“买家”可能是谁,但一无所获。她怎么也没想到,她可能是为喻潜明杀死了这两人。
在医院,开门的一瞬间,她看见掉落在地上的符,喻夜生还没来得及捡起,她确定,那很像“灰孔雀”交给她的符,她把符交给养的杀手,按照“灰孔雀”的要求,放在雍辉豪和罗蔓钗的尸体旁,可是为什么,相似的符会出现在喻夜生手中!
那时她内心其实已经乱了,只能强作镇静。她还注意到一件事,那就是,在她看见符的时候,凌猎也看见了!
她没有马上找“灰孔雀”,感到自己可能掉入了某个陷阱,查来查去,发现那符很可能就是从国外传来的挡煞符,两两一对。
那么“浮光”找她杀罗、雍二人的真相就渐渐清晰,是喻潜明那个久病不死,妄图用迷信来延年益寿的人找活人来抵命!
她不信鬼神能救病入膏肓的喻潜明,但她不能忍受自己被这样玩弄!
“罗蔓钗和雍辉豪这两人的买家是谁?”喻勤沉下脸,丝毫女性的温柔都不见了。
柏岭雪说:“喻总,你知道‘浮光’的规矩。”
喻勤冷笑,“是喻潜明。”
柏岭雪不语。
喻勤站起来,高高在上地俯视着柏岭雪,“‘灰孔雀’,你在破坏我们长久以来建立的信任。”
柏岭雪也跟着站起,“喻总,向我要任务的是你,你的目的我不必明说,请你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我是你,我敢将其他任务交给你吗?这是最合适的一个,既能安抚喻董事长,你的实际利益也没有受到伤害。”
喻勤收紧十指,哂笑,“‘浮光’坐收渔利,乘势吞下喻氏。”
柏岭雪叹气,“喻总,‘浮光’对单个的企业毫无兴趣,何来吞下之说?说到底,造成今日局面的,是你执意要进入‘浮光’的权力核心。”
喻勤怒急,面容却愈加平静,“那我再告诉你一件事,警方已经关注到符,你要如何应对?”
柏岭雪笑道:“对付警察,‘浮光’还不够专业吗?”
喻勤离开,“呐声”将她送到车库,回来时,客厅里已经有一位新客人——Jaco徐嘉嘉。
“‘灰孔雀’先生,我刚才在楼上听见您说造成今日局面全赖喻勤,可是我怎么觉得,是您在引导她这么想、这么做?”徐嘉嘉的头发已经剪短,紧紧贴着头皮,轮廓还是外国人的轮廓,但肤色回归自然,已经没有一点网红主播的影子。
柏岭雪说:“多亏你给我灵感。”
徐嘉嘉睁大双眼,“这和我有关系?”
柏岭雪笑而不答。
徐嘉嘉也不追问,“‘灰孔雀’先生,谢谢您帮我完成复仇,我这次回来,一切为您所用。”
当所有人都离开,夜色降临在这栋隐没在绿海的别墅中,柏岭雪站在窗前,看着黑晶中的自己,短暂地出神,觉得映在窗户上的好像是另一张面容。
一张于他而言最熟悉的面容。他已经掠夺了那个人的人生。
很多次,他都无法将自己和这张面容的主人分割开来。他好像真的成为了他。可他永远都不会成为他。
凌猎留在朝夏县,接近凌晨时,季沉蛟打来电话,说沈栖查到,卓苏义根本没有出国参加活动,而是直接失踪了。
凌猎扮做患者住进南区五号楼,这楼里安置着起初没有搬去北区的患者,和后来从北区搬来的患者。
凌晨两点,临床开始不断翻身,说害怕,说那个东西又要出现了。凌猎静悄悄离开病房,躲入通道的阴影中。
通道上下都是楼梯,只有中间的墙面能够作为遮挡,往下看去,黑影浓重,像是一条直通地狱的阶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