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匣[刑侦](442)
凌猎支起下巴,“他又在给我们下什么套?”
季沉蛟说:“我们的行动有问题吗?”
凌猎想了想,摇头,“文争朝收到宁队的邮件是柏岭雪的阴谋,柏岭雪想把我引到这个非常容易出境的地方来。至于宁队,‘浮光’可以放他,也可以不放。柏岭雪为了不让我们抓到他,还搞出一堆陷阱,只是他没有想到宁队会帮我们忙,也没想到最后还是被你抓到了。”
凌猎看向季沉蛟:“过程、结局、逻辑,都没有任何问题。”
季沉蛟轻吐一口气,点点头,“可能是我过于紧张了。”
千兵市各县城村镇恢复平静,夏榕市警方和特别行动队陆续撤离,柏岭雪和“浮光”佣兵被严密转运到夏榕市集中关押。
沈寻传来的消息是,“浮光”暗网不仅是境内的活动,连境外的活动都大幅下降。
看来擒获“虫母”的行动很有成效。
唯一让人不安的是,柏岭雪保持缄默。
一周后,他忽然要求让凌猎来审问他。
凌猎说:“这是终于打算开口承认罪行了?”
谢倾和凌猎聊了十来分钟,叮嘱凌猎稳住柏岭雪,不必刺激他,反正他已经在警方手上了。
凌猎坐下,柏岭雪微笑:“阿豆,你又来看我了。”
凌猎说:“柏岭雪,阿雪,你做了个错误的决定。‘浮光’最不应该的,就是踏入这片土地。”
柏岭雪忽然抬起食指,摇了摇,“等一下,让我先来纠正另一个错误。”
“什么错误?”
“我不是阿雪。”
凌猎眉心一收,紧盯着对方那双墨绿色的眼睛。
“我的代号是‘灰孔雀’,而‘浮光’真正的首脑是‘黑孔雀’,也就是你心里的那位阿雪。”
柏岭雪笑了,就像成功愚弄了一个自以为获得胜利的可怜虫,“阿豆,你自作聪明,我不是阿雪,我只是阿雪的一个影子罢了。就像‘灰孔雀’的羽毛再深,也变不成‘黑孔雀’的颜色。”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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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失声雨(50)
柏岭雪像是当空给警方丢下一枚重磅炸.弹, 凌猎耳边响起尖锐的鸣叫,震得他半边身子都僵硬无法动弹。
柏岭雪……不是阿雪?不是“浮光”的头目?不是“黑孔雀”?
怎么可能?那上次在榕美北区, 在玉容叹歌的对话……
忽然, 凌猎的胸口好似被打了一记闷拳,是他先入为主,听到柏岭雪说为尹寒山复仇的经过, 就想当然地认定“灰孔雀”不过是“黑孔雀”的另一个代号。
正在看监控的谢倾此时亦是方寸微乱,他身边的季沉蛟迅速离开, 朝审讯室跑去。
审讯室的门打开, 柏岭雪正笑着说:“阿豆,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就是‘黑孔雀’, 为什么你一定要认为我就是首脑呢?”
说着, 他挑起眼梢,看了看站在门口的季沉蛟, “哦,小季警官也来了, 正好, 我有一件事也想和小季警官分享。”
凌猎背脊已经被冷汗打湿, 他脑中飞快过着与柏岭雪相处的种种细节,这人从名字开始,就在误导他, 柏岭雪,阿雪。还有眼睛,墨绿色的眼睛并不多见, 阿雪是, 柏岭雪也是。柏岭雪还亲口跟他说, 曾经易容乔装成言熙, 到夏榕市查尹寒山的死,不巧的是被宁协琛发现,所以宁协琛必须死——当然,宁协琛没死成,而是重病卧床。
在“灰孔雀”“黑孔雀”这个问题上,柏岭雪从头至尾强调自己是“灰孔雀”,这更像是一种自我保护的策略。
等一下!凌猎按住疼痛的太阳穴,有没有可能,柏岭雪现在说的才是谎言?这个人就是“黑孔雀”,这么多天缄口不言,只是在想蒙骗警方的说辞?
“阿豆,你难道在想,我现在说的不是实话?”柏岭雪笑起来,“那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抓我?”
季沉蛟绷直了嘴唇,而凌猎也没有回答。
柏岭雪小幅度地摊了摊手,手铐发出轻微的响动,“因为你们知道在缺乏国际合作的前提下,暗网不可能被彻底消灭,所以你们只能寄希望于控制首脑。‘浮光’以前在境外活动,要不是我对你们国家有执念,‘浮光’就不会入境。那么把我关起来,‘浮光’就会自动退出去。这就是你们的目的。”
顿了顿,柏岭雪甚至稍稍前倾,声音压低,像是说着某种咒语,“那就看看,‘浮光’是不是退出这片土地了。”
沈栖坐在电脑前,烦躁地啃着手,面前的显示屏不断刷出数据。那日在贵瓮镇抓捕柏岭雪之后,暗网的活跃度跌到低谷,之后持续降低了几天,这几天却又有缓缓爬升的征兆,而到了今天,居然直线跃升。
他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浮光”的首脑不都已经在他们手上了吗?为什么“浮光”还没有滚出去?
凌猎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盯着柏岭雪那双墨绿色的,和他记忆中万分相似的眼睛,“你不是阿雪,那你是谁?”
柏岭雪脸上流露出悲伤的神色,就像一个伤心的男人,看着他那背信弃义的妻子。
几秒钟后,他说:“阿豆,你是真的一点都没有注意过我啊。”
“我也是那个村里的孩子,你完全没有印象了吗?我叫小宇。”
小宇?
凌猎竭力在回忆中搜索,试图将那些模糊不清的面容与面前的人重合。
可是不行,那是太久远以前的事了,就连阿雪的模样,他也早就记不清楚,更别说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宇。
看见凌猎的神情,柏岭雪难过地叹了口气,“看来你是真的不记得了,你的世界里就只有阿雪,只有阿雪才是你的宝贝。”
季沉蛟皱起眉,这话让他非常不舒服。
柏岭雪看向季沉蛟,脸上的沉痛消散了,“噢,我怎么忘了,小季警官还在呢。别着急,等我讲完我的故事,再跟你说正事。”
凌猎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对话,小宇这个名字反复在脑海中穿梭。他好像记起一点来了,那群小孩子确实有个人叫小宇?还是阿羽?
但是他几乎没有和小宇说过话。他们这些小孩,总是被教官狠狠盯着,说错一句话都可能招来杀身之祸,所以一旦交到了朋友,就会自觉地和朋友组成闭环圈子。他和阿雪、姐姐就是一个闭环圈子。其他小孩怎么样,那不关他们的事。
柏岭雪惊喜地说:“想起我来了?”
实际上,凌猎只是隐约想起了小宇这个名字而已,名字背后的人仍是一头雾水。
但柏岭雪显然很高兴,“我知道你帮阿雪杀生。”
“什么?”这种事如果让旁人知道,很容易传到教官耳中。
柏岭雪点点头,“是啊,我知道。很多次你帮他的时候,我就在你们不远处,藏在雪里看着你们。但你们一次也没有发现我。为什么呢?因为太不起眼吗?”
柏岭雪脸上又泛起悲伤,他抬起手,食指和中指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可是我明明和阿雪一样,眼睛也是墨绿色的啊。你只看得到他,看不到我吗?你叫他小宝贝,那我呢?”
边境的风雪从记忆的深海穿过,凌猎好似看到了一个默默跟随的小孩,但小孩离他和阿雪太远了,风雪又太大,他们转过身去,看不清小孩的面容。
“我很羡慕你们,你们有姐姐给你们起名字,阿雪那么笨的小孩,有你保护他,帮他做任务,而我一直是一个人。”柏岭雪微笑着说:“连名字,都是我自己起的。不过后来,你掉下去之后,我终于不是一个人了。”
“上次没有骗你,你走之后,我们所有人都过得很惨,教官以为你和阿雪谋划逃跑,我们这些无辜的人都被剥夺了仅剩的自由,阿雪差一点就被打死。你知道我们后来又为什么能活下来吗?”柏岭雪意味深长地看了季沉蛟一眼,“这就和我要和小季警官说的事有关系了。但不急,先说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