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匣[刑侦](438)
“呐声”让手下看住凌猎,到楼下查看情况。引发骚动的正是宁协琛,他从轮椅上摔了下来,护士已经将他控制住。让他失控的是此时出现在门外的人——文争朝。
文争朝双眼通红,看着铁门里的老队友,他不敢相信宁协琛怎么被折磨成了这个样子。凌猎进去之后,铁门一直没有再次打开,他担心里面有变,不顾年轻人的反对,执意穿着防弹衣跑了过来,正好看见宁协琛被推过来。
在看到他的一刻,宁协琛像是疯了一样,拼命在轮椅上嚎叫挣扎,拉扯途中从轮椅上摔了下来。
文争朝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而宁协琛像野兽一般冲他发出单调的音节。
“宁队,你这是想干什么啊?”“呐声”不耐烦地说:“你的警察朋友愿意拿自己来换你,你搞这一出?是不是想让外面的人趁机打进来啊?”
宁协琛怒目而视,一边推他,一边向文争朝打手势。
文争朝很茫然,他们当年确实学过警用手语暗号,但是宁协琛向他打的不是任何一种,根本就是乱比一气。宁协琛想说什么?
“呐声”警惕起来,宁协琛的失常让他倍感困惑,明明可以离开了,为什么要突然引人注意?宁协琛比的是什么?外面那个警察神情怎么这样奇怪?他们到底在交流什么?
是不是门一打开,就要出事?
“呐声”绷紧了弦。他本来就不相信警察,现在更是觉得他们一定有阴谋。
谨慎起见,现在不能打开铁门,不能放宁协琛走!
“宁队,你这样就是为难我了。”“呐声”右手在轮椅椅背上拍了好几下,“你给外面说什么呢?泄密吗?那我怎么好放你出去?”
宁协琛忽然停下,恐惧地看向“呐声”。
“呐声”心里不屑地哼了声,果然让他猜对了,这瘫痪的废物确实在向外面传递什么。
现在是关键时刻,决不能有任何闪失。“呐声”当机立断,“宁队,要暂时对不起你了,你先在这边等一会儿吧,等我和‘灰孔雀’处理完了别的事,再放你回去。”
宁协琛哀求地喊道:“啊——”
“呐声”退着摇头,“是你要在这关头闹事,宁队,老实点,‘灰孔雀’不想伤害你。”
三个拿着枪的大个子上前围住宁协琛,文争朝看到这一幕,忽然不再喊叫。
“呐声”回到二楼,凌猎看他一眼,“食言啊?”
“呐声”摊开双手,“这可不能怪我,是他突然发疯。喂,你们在图谋什么?”
凌猎冷嗤,“你问我?我问谁去?我都被送到这儿当人质了,警方就算有什么想法,也不至于告诉我吧。”
“呐声”观察凌猎半天,觉得就算警方有阴谋,暂时也威胁不到他们。千兵县几乎所有乡镇都乱了,警力调不过来,他们手上还有两个警方的人,还有另外四个人质。
这么一想,“呐声”又笑了,“走吧,带你去见‘灰孔雀’。”
经过二楼走廊,凌猎听见一阵哭叫,往旁边的房间一看,那不是皮夹克四人吗?他们被绑在一起,护士打扮的人用枪指着他们的脑袋。他们看见凌猎,顾不得恐惧,哼哼呜呜求警察救自己。
“呐声”哂笑:“现在知道求凌警官了?早干嘛去了?你说是吧凌警官?”
凌猎没搭腔,继续朝前走。
“呐声”为他打开门,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人都没有。
凌猎转过身,“柏岭雪呢?你们什么意思?”
“呐声”打出“请”的手势,“‘灰孔雀’就在里面,不信你看那里。”
凌猎顺着他的手看去,那是一面墙,确切来说,不止是一面墙,因为墙上挂着投影,断断续续的光闪过之后,柏岭雪出现在投影上。
凌猎挑了挑眉。
“呐声”耸着肩,“我没骗你吧,‘灰孔雀’确实在这儿。”
凌猎有些愤怒,皱眉看向投影,“是你说想见我,我才亲自上这儿来,阿雪,你很不地道啊,一个人早就开溜了?”
柏岭雪哈哈笑道:“阿豆,你真的只是因为我想见你,你才来的吗?恐怕不是吧,你想来抓我,我总得给自己留个退路。”
凌猎回头看看“呐声”,“那你这个当领导的很鸡贼,怎么只顾着自己跑路?”
柏岭雪说:“挑拨离间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呐声”靠在墙壁上,一脸无所谓。
凌猎见挑拨无果,干脆拉来一张椅子坐下,“说吧,你想跟我聊什么?”
柏岭雪却反问:“你没有想问我的吗?”
凌猎眼神略微一深,和柏岭雪对视片刻,突然想到一件事——在贵瓮镇看到的那张照片。
这十几个小时形势发展太快,他来不及仔细思考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和更深层次的关系,现在看着柏岭雪那一脸意味深长的表情,逐渐明白,让他知道阿柔,似乎是柏岭雪计划中的一环。
因为阿柔的存在,也因为地理位置,“浮光”才会选中这里。
凌猎平静地问:“阿柔是谁?”
柏岭雪拍手,“你终于开始关心你自己了。问得好,你说和你那么像的人,能是谁?”
凌猎微蹙眉,停顿片刻,“是我的亲人?”
“血缘这东西是不是很奇妙?季沉蛟继承了Wonder的狠毒,你继承了阿柔的长相。”柏岭雪说:“阿柔,他是你的父亲。”
凌猎唇角下压,心跳正在加快,但他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冷笑了声,“季沉蛟什么时候继承了Wonder的狠毒?”
柏岭雪假装诧异,“你觉得没有吗?那他怎么舍得将养父投入监狱?怎么舍得让你孤身犯险?”
凌猎说:“这不都是被你逼的吗?”
柏岭雪:“你倒是很会为他找借口。说回阿柔吧,你想不想知道他离开贵瓮镇之后去了哪里,又是怎么有了你?”
凌猎对自己的身世早已有猜测,“你想告诉我,阿柔是‘沉金’的一员?”
柏岭雪打了个响指,“不然你为什么一出生就会在‘沉金’?”
凌猎问:“他现在呢?”
“当然已经不在了。你、我、姐姐,我们的命运都差不多,父母是‘沉金’的杀手,杀手之间干点普通男女都会干的事,然后就有了我们。”
房间里安静片刻,电流的声音变得突兀刺耳。
须臾,凌猎又问:“你怎么查到这个人?”
柏岭雪说:“要成为继承‘沉金’的人,当然应该了解‘沉金’的每一段历史,每一个曾经出现在‘沉金’的人。我接下去的话,可能会让你感到意外。”
凌猎挑起眼尾,“嗯?”
“阿柔不是组织里无足轻重的人物,他是‘沉金’内部很有名声的杀手。”
“是吗?我出生的时候……”
“他还没死,他只是不想带着你这个累赘。”
凌猎沉默。
柏岭雪笑起来,“我和你不一样,姐姐和你也不一样,我的父母是真的无名小卒、炮灰,姐姐是组织抢来的,只有你,你的父亲阿柔本来可以带你在E国的首都享受荣华富贵。但他没有,你的存在会成为他的弱点,所以他宁可将你扔在边境小寨,让你自生自灭。”
凌猎垂着头,投影的光落在他脸上,阴影遮住了他的表情。
柏岭雪说:“生气了?”
凌猎的肩膀颤抖起来,喉咙里发出的却是笑声。
柏岭雪:“阿豆?”
“一个我从来没见过的人,能让我生什么气?”凌猎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不屑,“怎么,想用这么一个人来打击我啊?”
柏岭雪沉默几秒,摇头,“阿豆,你还是不明白我想告诉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