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匣[刑侦](256)
护士打开门,女人走进去。
这是一间很宽敞的办公室,窗帘大开,夏天的阳光毫不吝啬地照进来,刺眼热烈。但屋里冷气充足,将阳光的灼热挡在窗外。
门关上,女人这才摘下眼镜。她没有化妆,但素颜并不影响她的美丽,雪肤电眼,鼻梁像一扇骄傲的小山脊。
“卓医生。”
卓苏义迎上前来,“我说过几天约个地方,你今天就自己来了。没被跟吧?”
女人摇摇头,“来不及,马上就要去乡下了。阿惜送我来的,没被跟。”
卓苏义刚泡好她喜欢的草本茶,加冰块后倒入玻璃茶杯,幽绿透亮,单是看着就觉得清凉。
卓苏义把杯子递过去,叹气:“你们演员一拍起戏来就特别辛苦。”
女人嫌热,解开防晒衣,露出曼妙的身材。原来臃肿只是迷惑人的假象,她虽然不算高,身段却是无可挑剔的好。如果有粉丝在场,马上就能认出她就是近来爆红的女明星罗蔓钗。
“也没多辛苦,大部分事都有别人做,我站在镜头前念几句台词就行。”罗蔓钗笑道:“反正钱给得够。”
卓苏义说:“你倒是诚实。”
罗蔓钗:“不诚实为什么要花钱请心理医生?对了,怎么忽然换工作?A国待着不好吗?”
卓苏义:“理由和你一样。”
“嗯?”
“挖我的这家榕美,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两人都笑起来,又聊了会儿,卓苏义开始对罗蔓钗进行针对治疗。末了,又询问她的服药情况,开了些别的药。
罗蔓钗站起来,重新将自己伪装得肥短,约好下一次来看诊的时间,离开房间。
凌猎和季沉蛟回到家,凌猎本来想买菜做饭,但季沉蛟觉得奔波一天很累,虽然以前也有忙了一天回家开伙的情况,可今日不同往日,季沉蛟心态变了,不想让凌猎下厨,拉着凌猎去吃简餐。
凌猎从点餐就开始不乐意,嫌这嫌那的,归结起来就是油腥太少,视觉上就输了。季沉蛟原来挺喜欢来这家吃,贵是贵了些,但食材新鲜,严控碳水热量。但这次点的餐端上来,他也觉得犹如吃草。
凌猎握着叉子,从牛油果沙拉上抬起头,“草不草?”
季沉蛟:“……草。”
再不来了。
但吃饱还是吃饱了,毕竟牛排分量充足。凌猎还打了一个嗝,“走吧,回去还有事要干。”
季沉蛟以为的事是继续分析榕美、喻氏集团、江云朵、杂货市场火灾这些要素之间的关系。但事实上凌猎指的是——洗那一堆便宜货。
凌猎站在阳台的水池边,哗啦啦冲着水,先洗大裤衩,花花绿绿晾一阳台,再洗袜子,再洗袖套,最后洗老头背心。
季沉蛟仿佛看到一个垂垂老矣的自己。老头汗衫前面两个洞,后面三个洞,都烂成条了,还倔强地挂在身上。
“打个商量。”季沉蛟勾住凌猎的后颈,拉向自己。
凌猎还没洗完,湿漉漉的双手平举,单脚蹦着往后退,像个不协调的僵尸,“诶诶诶!不要动不动就袭警!”
话还没说完,就撞到了季沉蛟胸膛上。他转过来,眼珠子骨碌碌一转,从季沉蛟脸上溜达到季沉蛟胸口,然后,戳戳。
季沉蛟:“……”
这才叫袭警!
凌猎:“你要跟我打什么商量?”
季沉蛟在缤纷飘扬的裤衩下,“老头汗衫能算了吗?裤衩我穿。”
凌猎遗憾地睁大眼,“那真是太可惜了。”
季沉蛟:“可惜在哪里?”
凌猎:“你胸肌这么健硕,背肌也不错,穿老头汗衫一定很……雄壮。”
“?”
“你以为老头汗衫就一定是老头穿的吗?晾干了你试试,我们小季这种身材,穿出来叫帅哥汗衫。”
季沉蛟唇角忍不住扬了扬,凌猎这张嘴有时讨厌有时甜,反正刚才就把他甜到了。
行吧,穿就穿,横竖是男朋友的心意。
次日,两人没再去朝夏县,但仍密切关注着榕美康复中心的事。凌猎拿着昨天跟小贩们买的便携式吹风机去技侦的办公区,悄悄走到正在摸鱼的沈栖身后,将小风扇往他脖子上一挂。
沈栖吓得蹦起来,一看是凌猎,白眼都快翻出来了,狂拍胸口给自己顺气,“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谢队或者队哥!啥事啊哥?”
凌猎霸占了他的座位,“看什么呢这是?”
沈栖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他看的是娱乐八卦,当红女星罗蔓钗最近在拍新戏,有路透说就在夏榕市。
凌猎看着屏幕上那张明艳动人的脸,“你女朋友?”
沈栖乐了,他是有点喜欢罗蔓钗,凌猎一本正经地说女朋友,他心里一美,“是啊,但她是明星,我们只能搞地下情。”
凌猎很认真地说:“我会给你保密的。”
沈栖挪挪脖子上的小风扇,觉得这玩意儿还挺舒服,“哥,你还没说找我啥事?”
凌猎说起正事来,“喻氏集团除了我们这儿的朝夏县,还在至少八个县城或者乡镇拿过地,开发过商业地产。我要你查查这些地方在喻氏拿地之前,有没有出过什么事故。”
沈栖摩拳擦掌,“行,有消息我第一时间找你。”
第126章 玉戈(06)
凌猎回到自个儿办公室, 季沉蛟正在接电话,似乎是跟朝夏县有关。凌猎一边看新闻, 一边留一只耳朵听。
今天夏榕市的头条仍然是江云朵的车祸, 但是媒体和市民们关注的并不是这女孩香消玉殒之事,而是榕美闹鬼。
就跟昨天凌猎在朝夏县了解到的一样,记者们更是在火灾、死人、没做法事上做足了文章, 硬把江云朵之死往冤魂作乱上引。
这种报道手法警方早就见过无数次。一个普通女孩车祸能有什么流量?即便爆出她原生家庭不幸、被教练PUA,流量都不如怪力乱神。
凌猎被几个接受采访的患者吸引了注意, 他们的脸部打了马赛克, 穿着榕美的病号服, 但实际上是不是患者, 单看新闻无法确定, 也有可能是主播、记者为了博关注,找人假扮的。
他们忧心忡忡地说, 其实自己也觉得榕美近来不对劲,睡觉经常被鬼压床, 醒来觉得全身都很重, 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肩膀上;有人说也看见了江云朵说的穿白衣在走廊上飘的鬼, 但是一眨眼就不见了;有人担心江云朵疯掉之后,鬼没有了“玩具”,很快就要缠上自己。
这时, 季沉蛟挂断电话。凌猎抬头,“县局?”
季沉蛟神色稍显凝重,“他们在昨晚的排查中发现, 有十多人声称也看见了鬼, 情况各异, 有说鬼在脖子上吹气, 有说半夜醒来,看见床脚站着一个人。县局现在觉得情况越来越复杂,患者一个个都人心惶惶。”
“首先排除真有鬼。”凌猎说:“十多人声称看见鬼……有的人是受到江云朵的影响,幻想自己见到鬼了吧。”
这种群体效应很常见,比如一个班里有小孩每天都绘声绘色说自己晚上看见有人贴在窗户上,不久越来越多的小孩都会觉得自己窗户上有人。但实际上根本没有。
季沉蛟说:“但不排除确实有人看到了什么。某个人在榕美北区装神弄鬼,有什么目的?江云朵的人际网络县局那边还在查,但她家乡仙足镇离朝夏县很远,她在朝夏县唯一的熟人就是她的教练屠冰花。屠冰花有什么理由吓她?她可能不是被针对,而是被随机选中。”
提到屠冰花,凌猎说:“你昨天怎么没去见见这个人?”
“医生说她状态糟糕,情绪崩溃,不适合接受调查。”
“嗯?”凌猎露出思索的神情,眼神有些冷漠。
季沉蛟等了会儿,“你想到什么了?”
凌猎问:“那我们走之后,县局的人去找过她吗?截止他们给你打电话之前。”
季沉蛟:“昨晚和今早都去过,屠冰花什么都不说,只是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