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匣[刑侦](177)
黄易说:“这个好解释。我们经过走访得知,刘学林前几天才和牟典培在三院附近发生过争执,差点打起来,当时很多做他们这一样的都看到了。凶手如果也在场,就会想到,刘学林是个很合适的嫁祸对象。”
凌猎和黄易讨论时,季沉蛟正在看道路监控,在刘学林没有撒谎的前提下,那就是有人在他运送遗体的途中,把牟典培放了进去,要神不知鬼不觉做到这一点,只能利用刘学林停车搬运尸体的空当。
季沉蛟说:“黄队,一会儿我去审刘学林。”
黄易立即说:“行行,我进去做记录。”
审讯继续,刘学林大喊冤枉,“就算我和牟典培有矛盾,我也没想过弄死他啊!弄死他还扔殡仪馆里,我疯了吗?这不就是递到你们面前,让你们来抓?”
季沉蛟说:“七月二十二号凌晨,你一共送了多少趟?”
“就两趟!本来后面还有客户,但我哪儿还敢接啊?”
“第一趟送了多少具遗体,分别在哪里停车、什么时间停的、停了多久?”
刘学林愣住,黄易说:“说啊,你不说我们怎么证明你无辜?”
刘学林缓过一口气,开始说时间地点。季沉蛟挨个记下,又跟他确认离开殡仪馆时,车里是不是什么都没有。
“我发誓!”刘学林举起右手,“如果那一趟我就发现车里有东西,那我不可能再跑第二趟!”
季沉蛟又让他说第二趟的时间地点,分别是——
一点五十到两点零五分,广庆二巷。
两点半到两点四十七,边均中路六村。
两点五十三到三点零九分,曹儿家口。
离开曹儿家口后,刘学林就再没开过车门,一路开到殡仪馆,送完第三具遗体,在三点多时发现多出一具。
如果有人将牟典培的尸体放入车中,那就只可能在这三个时间点行动。
季沉蛟将记录递给黄易,又问:“那天在三院门口,你和牟典培是因为什么事推搡?”
“还能是什么事,他这人蛮不讲理,非说我抢了他的客户!”刘学林又沮丧又愤怒,“干我们这行,都是各凭本事,哪有什么固定客户?谁家还动不动就死人?他那就是太久没开张,看我不顺眼,纯找茬的!现在有那种开公司的‘金无常’,我生意还他妈不好赚呢!”
刘学林揩一把脸,“我也是糊涂,那天要是不跟他打架,屁事没有!你们就是看我跟他扯皮,才非说我是凶手!”
黄易又要冒火,“谁就非说你是凶手了?人尸体在车上,你抛尸还弃车逃跑,我抓你有问题?”
刘学林被吼得一缩脖子,不吭声了。
季沉蛟问:“开公司的‘金无常’是什么意思?”
“就是正规搞殡葬生意的。”刘学林说到这个就来气,“我们是散兵,他们是集团军,一来就给我们打价格战,还总宣传什么他们才可信,我这几个月收入少了好多!”
季沉蛟继续提问:“除了那天的冲突,你和牟典培以前打过交道没?”
“在这片找活路,抬头不见低头见吧,不熟,但知道有这个人。他名声不好,老喜欢干些偷奸耍滑的事。”
“比如?”
“我听说他想拉盒饭铺子的老板合伙,就是在老板那儿放固定广告。‘老沈盒饭’你们知道吗?便宜,实惠,很多病人和家属都在那儿吃。他这么干肯定不行啊,不公平。好在老板好像也没答应。”
季沉蛟:“牟典培和盒饭老板很熟?”
刘学林:“可能是吧?听说是老乡,反正他经常上那吃饭去。”
季沉蛟在记事本上划拉了几笔,“对了,你晚上送遗体,都是你一个人?”
“以前有师父带,但我师父早不干了,就我一个。”
“不怕?”
“嗐,干久了有啥好怕的。”
“你每天的路线其他‘金无常’知道吗?”
刘学林低头,想了会儿,“是这样,丧事不都会办个三天吗?哪家死了人,我们都是当时就去接触,说好了就把时间记下来,第三天凌晨去拉。”
季沉蛟:“所以别人想要查到你的路线,并不困难。”
刘学林抓抓头发,“反正我铁了心打听别人的路线,那也能打听到。”
季沉蛟的笔上下转动几下,“你有没得罪过什么人?”
刘学林面露难色,“这个……”
黄易敲桌,“这关系到你是否被人嫁祸,你还遮遮掩掩什么?”
刘学林急忙道:“我说我说!这事是我的错,去年我想和一个护工处朋友,追了很久,人不理我,我吧,那时候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胡搅蛮缠,把人家惹毛了,她那些护工同事拿扫把追着我打,还有个年轻人……”
刘学林越说声音越小,可见他美化了过程,不是把对方惹毛了,是纯粹的骚扰。
季沉蛟问:“是哪个护工?”
刘学林搓手,“耳东陈,香里,你别说,她在护工里真算长得不错的。”
季沉蛟说:“那年轻人呢?怎么你了?”
刘学林臊眉耷眼,“打了我啊,还能怎么着,警告我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哎,当时我不知道,以为这是见义勇为呢,后来才发现,香里跟老沈好像认识,那年轻人是在老沈店里干活的。”
第92章 白事(06)
这一审, 审出一连串线索。季沉蛟和黄易初步分析了下,由黄易带队先去核实刘学林说的停车时间, 找可能出现在三条路上的人。
黄易走后, 季沉蛟站在窗边,外面绿意匆匆,夏季的生机正在席卷这座城市。但他心绪莫名有些沉, 总觉得席卷的不止生机,还有某些粘稠而邪恶的东西。
凌猎拎着一口袋冰水回来, 季沉蛟想案子想得入神, “不负众望”被冰了脸。
但他居然没找凌猎讨回来, “来得正好, 推下线索。”
白板被一分为二, 左边写着谭法滨、毕江、沈维、陈香里、小卢,右边写着刘学林, 中间那道竖线上写着被害人牟典培。
“剖开我们正在查丰安县案这个因素,这两起案子唯一的关联点就在于牟典培。”季沉蛟手上的笔往左边一点, “重点嫌疑人。”又往右边一点, “被害人。但刚才刘学林提供了两条线索, 他追求骚扰过陈香里,被小卢殴打;牟典培经常去沈维店里吃饭,关系不错。你怎么想?”
凌猎抱着冰水吨吨吨, “警方当年着重调查过哪些人,沈维肯定知道,他如果到现在还是怀疑牟典培, 不应该和牟典培和睦相处。反过来, 牟典培是凶手, 也应该刻意避开沈维。除非……”
凌猎伸出两根指头, “第一,牟典培故意耀武扬威。第二,沈维是他的共犯。”
季沉蛟仍旧认为沈维的问题在于他知道什么却隐瞒什么,不在于他与谭法滨的死有关,所以凌猎说的第二点他并不赞同。
“这些人多少都有点联系。”凌猎也走到白板前,“唯独这个小卢,出现得莫名其妙,就算他是沈维的伙计,帮陈香里出头也有点古怪。”
季沉蛟说:“我刚跟黄队商量好了分头行动,牟典培和沈、陈的关系,刘学林和陈香里的问题我们来核实,也包括小卢。”
凌猎没坐相,腿往桌子上翘。季沉蛟拍他,让他老实点。
“你不问我干嘛去了吗?”凌猎笑眯眯地说。
季沉蛟一看他这模样,就明白他有线索要说,“你求我啊。”
凌猎难得吃瘪,从椅子上翻下来,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季沉蛟,满脸写着:你问啊!
季沉蛟偏要逗他,“我不问,不想听,你憋着吧。”
凌猎憋坏了,季沉蛟走到哪里他跟到哪里,还踮起脚,把下巴放在季沉蛟肩上。
季沉蛟:“……”
凌猎:“季队长,真不问啊?你一个警察,这么消极对待线索,怎么对得起人民的纳税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