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犬(67)
于楠犹豫了一下,“没什么。”
他转过头,拿起笔在桌上一一写入信息,当写到晚上所在教学楼的名字时,那种诡异的被注视感又出现了。一次还能当做偶然,但两次就一定是必然。他不动声色,按部就班地拉着人上了楼,在转角处飞快透过窗朝来时方向看去,那片灌木丛后仍旧是空荡一片,什么人都没有。
过了十二点,浴室的热水已经停止供应。
同寝的其他舍友早已睡上了养颜觉,却逸洲便拎着壶带于楠去水房打水洗漱。单人床勉强能挤下两个人,但一边有什么动静也会清楚传递到另一侧。于楠平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他总觉得今晚有些地方存有违和,但细细回想却查不出问题出自哪里。
这就像是一只狗身上长了一根猫骨头,厚重的皮囊遮住了它的突兀,也迷惑了旁人投去的探究眼神。
迟缓的思绪没能理清缠乱的丝线,却让原本的睡意散了几分。昨天有过通话,穆博延今晚会值班到凌晨两点。等确认好友呼吸平稳后,于楠从枕侧轻拿起手机,按照惯例发出了一则问安短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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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博延其实有心结,需要于楠来替他解开。
第40章 成为家犬的第十天
随着第二天太阳的升起,一切似乎暂时恢复了正常。
只要不刻意去关注消息,耳边就会清净很多,走在路上也听不见多少有关昨晚事件的议论。却逸洲说肯定是上头有人压制了信息传播,不过这不算一件坏事,舆论的发酵往往都会造成不好的后果,专业问题还是需要专业人士来解决。
睡前于楠没和穆博延聊太多,但知道了些别的消息。
那根没有指纹的针管被送到一院附属的药务科进行了化验,里面残留的液体正是催情剂中偏烈性的一种,生效时长和使用对象的体质挂钩。Omega在分化时会伴随第一次情热的到来,而大部分人在有伴侣之前都会选择抑制发情,压抑次数越多、时间越久,药效也就相应来得更强。
如果柏古的情报没有出错,受害人从未经历过发情期,因此在被迫陷入发情热时释放的信息素比任何时候都要猛,现在人虽然醒来了,意识还没完全恢复,完全想不起昨晚发生了什么。她的证词至关重要,目前案件没得到太大进展,只希望在心理医生的陪护下她能尽快振作起来。
在实验室呆了一上午后,于楠午休间离开了学校。
他预定的抑制圈今天正式发售,灵木集团在每个城市都建立了临时接待处,顾客出示订单号和凭条便可当场登记领取。
避开了上下午的高峰期,他乘车抵达时现场的人并不多,只等待了数十分钟便被叫了号,窗口后的女客服详细为他介绍了新一款产品中增添的功能,顺带向老客户寻求建议,末尾时询问了他是否要填入紧急联系人。
于楠前半段话全没听进脑子里,他看似认真盯着对方的脸,实际满心忐忑地在想着另一件事。而现在所期待的一幕终于到来,他紧绷着下颌线,不太自然地点了下头,“……要填,麻烦您了。”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当然不麻烦。”客服友好地冲他笑着,熟练在电脑上一通操作,“那么请您说一下紧急联系人的姓名和电话,这边会为您录入芯片,当检测到您抑制圈有遭到任何外界破坏时,我们的后台会第一时间自动将您的位置共享与警方和您所登记的联系人。”
上周日向穆博延要电话时他就怀揣着不止一种心思,事到临头,于楠不由得有种自己在干坏事的心虚感。他小心翼翼看了眼四周,确定所视范围内没有认识的人,这才飞快将手机的通讯录界面展示出来。以为他躲闪的原因是出于在客户信息保密上有所担忧,客服赶紧解释两句,让他放宽了心,“这边联系人的姓名也填‘Y’是吗?请问是位先生还是女士?”
“是一位先生。”
“好的,我知道了。请您在等候区稍坐休息,芯片录入完毕后会有工作人员来找您。”客服敲下回车键,起身向他指了等候区的方向。
于楠说了谢谢,拿着等候牌孤零零地挑了处空位歇了歇脚。其实他原本想找位工匠打个名牌挂在抑制圈上,但在得知外人操作下很容易破坏内置电路,这个想法只好作罢。
他神游地盯着墙上的时钟发呆,想着要是有朝一日他能脱离性别束缚,戴上真正刻有所属的普通项圈就好了。不过当他换上从工作人员那里拿来新抑制圈后,他又转瞬将那些惆怅情怀抛之脑后,不住地雀跃起来。
他的脖子被他主人的名字圈住了,哪怕不偷偷摸摸地挂着牵引绳,他也有种时刻被掌控的紧绷感。他喜欢这种感觉,每一次吞咽喉结都会抵到硬实的金属边沿,就像是时时刻刻为他提供着名为归属的实质。这是其他人都看不见的秘密,他站在秋风中拢了拢风衣的领子,为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偷情”二字而感到好笑。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起了效果,当晚他睡得格外沉。
他本来以为自己会为周六的见面而兴奋失眠,没想到躺上床没多久就进入了梦乡,第二天迷迷糊糊醒来才发现床头灯开了一夜,原本攥在手里的书也不知什么时候掉到了地上。
他花了几秒钟去反应今天是几月几号,随后没管那本书,第一时间摸向在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电量早已满格,穆博延于七点左右给他发来了一条语音消息,说会在九点左右到他公寓接他,让他醒后发个定位过来。他原本还犯昏的头脑立即清醒了大半,照做后匆忙钻进卫生间刷牙洗脸,着急到额前的碎发都在不经意间被打湿。
离九点钟还有近一个小时,他试图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把家收拾得干净整齐。实际上不需要太过刻意,良好的生活习惯让房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洋溢着舒适的气息,只是最近忙碌起来后他减少了打扫卫生的次数,让一些不怎么起眼的小零件钻了空子。
这么一折腾差点又出一身汗,他想着一会儿穆博延上来后泡茶还是咖啡,可当接到对方的电话时,穆博延却只让他下楼,没有上来坐一会儿的意思。
于楠握着耳边的手机,站在窗边往下看,小区楼下果然停了一辆眼熟的轿车。他的一颗心早已飞跃着奔了过去,但一想到今天要办的正事,还是犹豫地出声询问:“先生……那衣服怎么办?”
“穿着睡衣下来就好。”穆博延的声音涵盖着细微的笑意,“又不是没在我车上换过衣服,还会害羞吗?”
“……不是。”于楠深吸一口气,他磕磕巴巴地又说了两句话,手脚并用着带上早就收拾好的小包下楼。
这两排旧楼的住户多半都是老少,这个点有三两小孩穿着拖鞋在院子里乱跑,出门遛鸟或买菜的大爷大妈也刚从外回来,对比起那些身着常服的人,于楠觉得自己光天化日套着睡衣出来很奇怪,不过在他出楼道之前,后车门已经迎接似的被从内推开。
量身定制的墨蓝西服将Alpha高大健硕的身材完美勾勒,藏于暗处的那双眼眸深邃幽静,淡淡一瞥间似是能把人连皮带骨都看透彻,目光甫一对上,于楠半边身子就不由自主软了下来。
饶是他做了那么长时间的心志工作,到了正主面前也会思绪翻白到自忘姓名。耳旁幼童嬉笑的声响渐渐失了真,他手足无措地站在车架与门框之间,余光里是男人脚上被擦得锃亮的皮鞋,就在他产生冲动想要伏地去亲吻对方的鞋尖时,穆博延先将他从柔和的阳光下拽入了狭窄的车内。
于楠唇边溢出短促的惊呼,随着胸前布料的牵扯,须臾便懵着跪上了座椅。
他一条腿虚撑着地,身体大部分重量都依靠在面前的男人身上。怕弄乱穆博延的造型,又觉得自己这幅不修边幅的模样太过冒犯,他连忙想往后退缩,屁股上却猛地挨了一巴掌。
隔着睡裤柔软的棉布,“啪”的拍击声并不清脆。松垮的衣服遮得住臀肉荡起的波纹,却遮不住良好的触感,穆博延干脆拖着他的屁股将他带入怀里,抬眼问道:“躲什么?”
“对不起。”夹杂着另类羞耻的疼痛让于楠抖了一下,在脸颊有变红的趋势前,他鼓起勇气扶住男人的肩,讨好般在清爽的须后水气味下亲吻了对方的下巴,“主人早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