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犬(178)
“收下吧,就当阿姨提前给你的一点点压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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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抢到肥肠煲的半价券,我心死了。
第102章 成为家犬的第七十二天
于楠到底没敢收那个红包。他支支吾吾地想回一条语音,但组织不好语言,苦恼地想了许久,最后还是编辑了一条短信回去。
没了手套的防护,手指渐渐在寒冷的空气下冻得通红。他好像感受不到似的,一门心思就全放在了小小的屏幕上,长篇大论总共输入了两百多个字,大致都在讲帮助他人是不求回报的。
可写来写去,他又感到有些尴尬。
这种文章他只在一些心灵鸡汤的网站上看过。初中那会儿学校让学生去敬老院做义工,回来还颁布了写作文的作业,于是班级里不少同学上网搜索关键字,再胡乱拼拼凑凑抄着应付了事。
再回头把自己写的东西翻看一遍,于楠默默全删了干净,最后干脆摆烂般地留了言:谢谢阿姨,我已经是成年人了,所以不收红包了。
锁屏重新锁上后,他回家的步子都迈大了点,跟后头有什么人在追着赶着似的。可他又生性是个爱乱想的,没一会儿就站去了他人角度,想着既然对方要给他,那就一定是希望他能收下的,他这么推拒着不要,会不会也让别人感到郁闷和不舒坦?
……交际真的是好难的事情,于楠努力过后再次感慨。
他埋着头吭哧开了门,换了鞋子进厨房洗手,见手机一直没有收到什么新消息,这才稍微放松下来。地暖在打开后便无声运作,房子很快恢复了温暖,把窗户一一关好后,他给自己煮了一碗汤圆,就着今天要背的三十个单词一起吃了。
穆博延说的聚会在今天晚上,但对方又交代下午会有人专门来接他,不知道具体是几点。在自己房间的书桌前坐了一会,于楠抱着毯子去了主卧,没有睡上属于自己的左半边,而是悄摸摸撩开穆博延那侧的被子,钻进去窝在床脚睡了个午觉。
小憩不够做一个梦。再醒来时,周围一切都不曾改变,只有床头柜上的时钟表示时间已经流逝。他脑袋昏昏沉沉,带着苏醒后或多或少的迷糊,睹物思人般将脸贴在枕头上蹭了蹭,在嗅到上面残留的信息素后,两条腿不自觉夹住了被子一角小幅度研磨起来。
“嗯……”
不知碰到了什么地方,低低的轻吟从鼓包下响起。于楠露在外的眼睫不断颤动,又乍在动作间被胸口坠着的东西刮擦过立起的乳尖,才微微一顿,睁开一双逐渐清明的眼睛。
脱了外套的宽大领口下露出一小截缠绕起来的绳结,昨天拴到脖子上的牵引绳并没有取下。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情,于楠赶紧撑起身体,及时损止地从温暖的被褥下挪开。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自从被标记后,他对自己Alpha的味道就敏感得不得了,日常生活上许多沾了对方气味的东西都会让他恍神。
“对不起。”红着耳朵向空无一人的床道了歉,他束手束脚将被单整理好,力求于一丝皱褶都不存在,仿佛只有把它收拾得足够整齐,才能抵消掉刚才那点不乖的行为。随后他飞快溜进了浴室,往脸上泼了一把冷水,折去衣橱前思考要不要换身更为成熟的衣服。
他的大部分服装都放在自己房间的柜子里,但于穆博延同睡久了后,也开始走上了鸠占鹊巢的路。原本干干净净清一色西服的Alpha领地里先是出现了几套或蓝或粉的睡衣,后面开始增加花花绿绿的常服,于楠指尖在渐渐黑沉的颜色上划过,目光悬放在最靠里的一件红裙上。
……那件从庄先生工作室里拿回来的旗袍。
于楠记得当初穿着它做了什么,穆博延当真送去干洗了,不过至今为止还没让他再重穿过。他突然有了种怀念的感觉,在那个陌生的更衣室里穆博延第一次给予了亲吻,或许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对方就已经有了浅淡的爱意,而其余羞耻的记忆都变成了过往烟云消散干净,留下更多的只是悸动和缱绻、甚至更深一些的东西。
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脱落,衬着落地窗外皑皑的雪色,于楠站在镜子前一个个耐心地扣盘扣。光线不一样后,衣服给人的感觉也变了。
他的胸撑不起来,但纤细的腰肢却被勾勒得无比清楚,因为带着些许窘迫的自我审视,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多揣了点紧张,艳丽的色泽非但没吞噬他的清秀面庞,反而更衬出了一股格外引人的气质,让他看上去像只掉进迷途的羔羊。
穆博延好像挺喜欢红色。
无名指的位置上宝石的光芒依旧。喜帖是红色,血脉是红色,欲望与本能也是红色。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半晌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没把旗袍再脱下来,而是找了件宽松的裤子和大衣,很小心地将开叉口往下的衣摆卷了起来。
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于楠看着外表重新恢复正常的自己,表情是一成不变的平静,胸腔里的一颗心脏却在怦怦乱跳。明明穿女装不是第一次了……他抚了抚胸口缓慢舒了口气,莫名绷紧的神经还没缓和多少,一阵铃声又让他应激地打了个寒噤。
被抓包的心虚一下攀到了顶峰,于楠慌慌张张取下放在桌上的手机,电话却不是穆博延打来的。隐隐松了口气后,他很快觉得屏幕中央那串号码有些眼熟,尾号和男人昨晚发到他手机上的一样。
“喂?您好。”意识到对方可能是那位来接他的人,他赶紧按了接听键。
对面隔了几秒,一道在哪儿听过的声音很快传来,直接省去了打招呼的流程,“你和穆博延住一起的吧?收拾准备一下,我现在过去了。”
“……嗯?嗯、嗯,好的。”
“没别的事了,大概半小时。”
于楠不太确定,迟疑地喊了一声,“庄先生?”
“是我。”庄瓯的语气不太好,听起来一样刚醒没多久,只不过属于夜猫子白天补觉的范畴。他注意到于楠对自己的电话完全处在迷茫无知的状态里,忍不住感慨起真是不同的人不同的命。
他那好哥们今早在电话里怎么说的?什么“下雪天于楠出行不方便”?当他出行就很方便了?合着老婆是个宝,兄弟是根草。
“他没告诉你这是我号码?那你怎么认出来的。”
“我听过您说话。”于楠答得很理所当然,好像所有和他说过话的都该被记住一样。他甚至认认真真分析出了其中的特点,“您的声音有些哑,而且话语度偏快,‘shi’的发音偏轻,比较好辨别。”
“……”那是因为上次和这次都没睡醒。
庄瓯懒得多讲,顶着一脸燥意胡乱往身上扒拉衣服。现在三点多,把于楠接回来四点,差不多正好有朋友到场。楼下已经布置差不多,蛋糕、香槟和各种买回来的酒水饮料,助理Linda在他熟睡时还额外搞了彩带和气球装饰,四处都弄得粉嫩嫩的像婚礼现场,他下到楼梯一半愣了一下,差点以为走错了地方。
“您来时路上小心。”
干巴巴的声音有些失真地从耳边响起,庄瓯这才想起电话还通着。他没和于楠正面打过交道,唯一印象只停留在对方站得远远不敢靠近时那副拘束又无趣的样子,现在不知怎么一下脑海里就浮现出了当时的画面。他敷衍地“哦”了一声,顶着寒风钻进车里,“先挂了,开车。”
于楠刚张口,听筒里只剩下嘟嘟的忙音。他抿着唇看向跳转到通话记录的页面,想了想还是动手把号码新建存好,备注上“庄瓯庄先生”。沮丧并没有表露出多少,一闪即逝地划过他的面颊,再起身时于楠只顾得收拾起自己的随身小包,往里面装纸巾和一些常备品。
天边出了太阳,过了每日的出行高峰期,庄瓯一路来没耽搁多久。他的车牌号之前在社区做过登记,到门口时并未遭到阻拦,晃晃悠悠地停上了坡,此时人正坐在车里边打哈欠边揉眼,还不忘时不时对后视镜调整一下自己非常上心的发型。
须臾过后,静悄悄的环境被打破。一个身影从私人车库的电梯间一路小跑过来,步调听起来很仓促,庄瓯闻声往外看去,不出意外地看见是于楠。他现在起床气没了,回想起刚才那通电话打得挺火冲冲,往日里和旁人这么说话说惯了,一时没顾上穆博延家的这位是个胆小的Omeg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