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犬(56)
“去吧。”穆博延没拦着他,等他慌慌张张地顺着楼梯跑没了影后,转身去厨房煎鸡蛋。这边油烟机刚开没一会儿,身后就传来一串凌乱的脚步声,于楠脸上还带着没擦干净的水,头发都翘起来一排,不修边幅的样子看得他一阵好笑,“这么着急做什么,刷完牙了?”
“刷完了。”于楠张开嘴,等他来检查。
穆博延伸手在他的唇角处点了两下,然后一路向下蹭过对方的脖子,抓住了还未摘下的牵引绳一端,“去把桌上的水喝了,中午我们回市区。”
于楠有些失望,他突然觉得在这么偏远的地方呆着也挺好,不会有任何外人过来打扰。但事实只允许他这么幻想,他明天还要上学,穆博延也要重新投入到工作当中,他们都有各自需要忙碌的事情。他依依不舍地挪去把水喝完,又重新挪回男人脚边跪下,脸颊贴着他的腿蹭了蹭,想要多创造出一些有关这里的记忆。
穆博延不轻不重地踢了他一脚,赶他去厨房门口,免得被油溅到。于楠只好退后一些,在门旁眼巴巴地瞧着他的背影,又在对方端着盘子出来后膝行着跟上。
刚洗完的车还需要经过一段时间的晾晒,但熨烫过的衣服倒是干了,吃完饭后穆博延便拎着他去附近的海滩转了转。这个时间还没开始涨潮,许多贝壳都随着水浪被送上了岸,于楠挑着有眼缘的捡了一些,回去放清水里洗干净打算用于收藏。等到了出发时间,穆博延才想起一件事来,“跳舞的评分下来了吗?”
还在向袋子里装纪念品的于楠愣了一下,这才想到被遗忘了许久的手机。他虽然不是离了手机就不能活的典型现代人士,但也时不时会手痒地看看新闻或是论坛,像这么长时间不碰电子产品实属罕见。他在床头柜上找到那个跳出低电量提醒的长方形物件,点进班级群翻了一下昨天的消息,不出意外地将结果告知对方:“我们班得了第一名。”
“很棒。”穆博延随口问:“学校有什么奖励?”
回了零星的几条消息,于楠把手机揣进兜里,因得到了夸奖而脸上带了盈盈笑意,“是一张温泉集体招待券。”他歪了歪头,“不知道您那时有没有空……虽然说是以班级为单位的,但实际上是一张包场券,只要不超过招待所的最大接待数量就可以了。”
穆博延拒绝了,“好不容易有和同学一起放松的机会,想和我出门可以另挑时间。”
于楠闻言也不失望,腼腆地望向他,双眼闪闪发亮。那副乖顺的样子看得穆博延心有点痒,想到下周还要带小朋友去参加程卓的婚宴,便伸手在对方后颈上捏了两下,“上车吧。”
那套裙子也被洗好放进了提袋里,于楠一想到它昨天遭受了什么,就止不住脸红地缩起了脖子,眼不见心不烦地将它搁置在脚边。他本来以为在市中心吃过午饭后穆博延就会把他送回家,结果车子却开到了他所陌生的道路上,一直到一家从外看不出内部格局的低调店面前才停下。
穆博延没有和他解释的意思,他也不敢随便开口问,只在对方下车的时候跟了上去。等从正门进入到宽敞的大堂后,于楠才知道原来这是一家只做私人订制的服装店。这里的一切设施都很简洁,从吊灯到沙发坐垫都有精挑细选的痕迹,不显得张扬也不失富丽堂皇,接待处旁的显示屏上流动着最近接受预约的设计师名单,其中几位有着国外高级时装设计师认证,光是从资料介绍就知道这家店的档次有多高。
他不由得放轻了脚步,生怕把脚下的地砖踩坏似的。
他认为这不是他该来的地方,他觉得自身与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这种不自在让他对穆博延寸步不离,看着对方和冲他们微笑的接待微微颔首,又一路跟着男人来到样衣间,直到稀里糊涂被裁缝拿着尺子往身上比划,才迟钝地反应过来穆博延是准备给他做衣服。
“先生,我、我不用这些……”他吓得磕巴起来,他知道凭他现在打工赚取的薪水,拼个十年八年都买不起这里一件像样的衣物。他不知道其他主奴是怎么相处,或许主人给宠物购买调教用品是常事,但生活上他不敢得到太多的关照,收到昨天的礼物已经足够让他高兴了,像这种过于昂贵的东西只能令他无措。
“不会把你留在这儿抵押的。别耽误别人工作,听话。”穆博延拍拍他的侧腰,“还是说你不想陪我出席宴会?”
于楠狐疑地盯着他瞧,“……什么宴会?”
“我一位朋友的婚礼。”
他知道只要与自己有关的事,于楠都不会拒绝。果然经他这么一讲,原本还浑身都表示抗拒的男生立即软化下来,脚步明明已经不由自主跟着裁缝走出去了,还不忘小声嘀嘀咕咕,“可是这里的衣服真的好贵。”
见他总算老实地过去配合测量了,穆博延闲逛似地在衣架见挑挑拣拣,把几件顺眼的拿下来放到试衣架上。不等他凑出合适的一套,一旁的门被从外推了开来,从中走进一位哈欠连天的绿发男人。
“这个点才起床?”穆博延头也不回,随意地打了声招呼。
“我还在倒时差,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人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脸上还带着鲜明的床印,看上去像是在自家一样懒散,指着他控诉道:“要不是Linda给我打电话说你来了,我还能多睡三小时四十八分钟。”
这位就是这家服装店的老板,一名叫庄瓯的Beta,初高中和穆博延做过六年邻居,又在大学毕业后出国留了趟学,拜了位著名的高定设计师为师,身价如今也不容小觑,常年活跃在各大时髦前线,穆博延柜子里的大部分正装都出自他手。
“我可是记得你上周就回来了,什么时差需要倒这么久?”穆博延发出一声嗤笑,很嫌弃他脚上穿的粉色拖鞋。
“我娇贵不行?谁像你们这种粗鲁的Alpha,跟蟑螂一样生命力顽强。”庄瓯翻了个白眼,懒得多和他废话,挑剔地看向远处还在抬着手臂的于楠,“又瘦又小,年龄也不大,脸蛋只能说还行,真不像你会喜欢的类型。Linda告诉我你带了个Omega时我还以为她看走了眼,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穆博延听笑了,“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什么类型。”
“我还不懂你?”庄瓯切了一声,掰着手指一一细数起来,“个子稍微高一些,性格活泼开朗,篮球打得很好,一到KTV就成麦霸,大眼睛双眼皮深眼窝,最好眼角边还有颗痣。”
穆博延顿时敛了笑容,一言不发地看向他。
“哈哈哈,瞧你那什么脸色。”庄瓯也不怕他,反而因他吃瘪的模样乐津津地伸了个懒腰,“要知道我的档期可是排得很满,不过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不计较他这副丁点大的小骨架了。”
他现在已经不是被顾客挑选的设计师,而是他通过体型来挑顾客,身材不好的人平常都懒得多看一眼。
穆博延可不是闷声吃亏的主儿,他本来没打算提多么过分的要求,但看在损友故意找骂的份上也不再客气,“那么按照尺寸给他准备晨晚礼服各一套,顺便把鞋子也配了。配件不要特别张扬,你看着安排。”
庄瓯愣了好一会儿,不敢置信地掏了掏耳朵,“你是不是没听清?我说我的档期排得很满。”
“又不是不付你钱。”穆博延选择性无视,“晚礼服下周五我会过来取,晨礼服可以多给你点时间。”
“你他妈……”庄瓯终于爆出了一句脏话。他和穆博延干瞪眼片刻,“你是认真的?”
穆博延明白他在问什么,笑而不语。庄瓯却烦躁起来,他咋了下舌,从走近的裁缝手里拿过填写好的表格,又隐晦地瞥了眼踟蹰着没敢上前打扰他们对话的Omega,忽然压低了声音,“本来这事儿没打算告诉你。我这次在国外遇到了罗嘉时,听他意思是有回国的打算,你自己看着办吧。”
穆博延皱了下眉,“这和我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