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玫瑰(95)

　　“我的确不太清楚人类的表达方式，但是无论如何，我也喜欢你的，邓先生。”Rosie认真地给出回应。
　　邓槐灵怔了怔，犹疑地说：“从什么时候起？”
　　“嗯，是在你成为管理员的那天。”仿生人调取着信息，“准确来说是你满十八周岁的那一天，去年的7月31日凌晨1点38分59秒，陈博士移交了管理员权限。”
　　“……我就知道是这样。”邓槐灵突然后悔自己问了愚蠢的问题，Rosie作为程式固定的仿生人，即便拥有自我意识，要理解“喜欢”这种专属人类的感情还为时尚早。
　　不过他并没有太失落，见到Rosie坠桥之后，邓槐灵早已决定了逾越禁区，无论他的感情会不会得到回应，又或者回应他的到底是Rosie还是程序，都不再是他首先考虑的问题。在桥上他松了手，目睹对方坠向死神，从那个失魂落魄的瞬间起，他就明白了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最重要的是抓紧眼前这个人，至于仿生人不能理解的感情，他可以慢慢教给他。“这不叫喜欢，Rosie。服从和尊敬，不属于喜欢的范畴。”
　　“可是，我心甘情愿为你付出生命，渴望为了你战斗，这也不叫喜欢吗？”
　　“那是程序指使你去做的事情。”邓槐灵不以为然。
　　“那……亲吻呢？我知道互相爱慕的人类之间会这样表达喜欢。”Rosie绞尽脑汁地思考着，“邓先生想要的话，我可以吻你一千次、一万次，反正我已经学会了。”
　　“你确定你会了，而不是在拙劣地模仿？”邓槐灵笑着说，虽然Rosie看上去很努力了，他还是忍不住发出了人类的嘲弄。
　　“邓先生，不然还是让我下载性爱模组，或者再订购一个性爱仿生人吧。”Rosie不安地在对方怀里蹭了蹭，调整位置，“我太笨了，也许满足不了你的要求。”
　　对方沉默片刻：“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让我下载性爱模组……”
　　“不是，后一句。”邓槐灵淡淡地说。
　　“订、订购一个性爱仿生人，怎么了吗？”Rosie后知后觉地捕捉到一丝危险气息，每当管理员的语气变得低沉而简短，意味着对方又被触怒了，“你多次提到再购买一个仿生人，我认为一定程度上有必要，我们可以相互补短，他也能做到许多我做不到的……唔……”
　　“你他妈给我闭嘴。”邓槐灵急切地蹂躏着他的嘴唇，舌尖强硬地顶开齿关，在仿生人温暖湿润的口腔中掠夺。这是个粗鲁的吻，津液甚至来不及舔舐干净，顺着唇齿的交合处流下，Rosie后脑被邓槐灵的手掌牢牢压紧，被迫仰脸承受着。
　　“不要在这里，邓先生，有人进来看见就糟了。”他好不容易抓住接吻的间隙，稍微使力推开了对方，警示性地提醒。
　　邓槐灵蹙眉道：“有时候我真希望你没有语言模组。”又蛮横地吻了上去，专心攻城略地，根本不听Rosie在说什么。
　　仿佛是印证Rosie的警告，这时门忽然被推开了，高跟鞋笃笃敲地的声音传来。这是间放满档案存储条的空办公室，进来的应该是寻找档案的文职人员，她沿着字母排序的架子绕了一圈，脚步不紧不缓地在室内回响。
　　Rosie惊得几乎忘记呼吸，直到邓槐灵夺走了所有氧气，才想起换气这回事。他们所处的沙发是随意弃置在角落里的，背对着门靠在一排档案架后，此刻那个脚步正走走停停地向这里接近。
　　他想和对方分开，却被更加用力地吻住了，唇舌交缠发出细微靡乱的水声，他不得不吞咽着两人的津液，以免造成太大声响。邓槐灵却唯恐天下不乱一般吸吮他的舌尖，牙齿狠狠咬着唇瓣，意图让他泄露出更多声音。
　　两人的气息在毯下紊乱交织，Rosie小幅度挣扎着，可是怕引起来人的注意，只能任由对方在唇间肆虐，极力忍住不叫出声来。脚步绕过了外层的档案架，最终停在与他们一架之隔的位置，翻找着什么东西。
　　Rosie觉得动力核心都要脱出胸膛，他甚至能听见邓槐灵沉稳的心跳，身周裹着邓槐灵的体温，连呼吸也彼此纠缠，鼻腔充满了对方的气息，这种恍惚的感觉使他差点以为自己是邓槐灵的一部分。
　　在高热和紧张让他的程序彻底停转前，身上的人终于放过了他，动作略微轻柔了些，压在唇上继续厮磨一会儿，然后离开了他的唇瓣。
　　不远处，翻找档案的人似乎有离去的意思，Rosie松了口气，刚要别开脸，却被邓槐灵一口咬住了喉咙。
　　“邓……”
　　要害受到威胁，锐痛感使他不由得低低出声，随即捂紧了自己的嘴。渐远的高跟鞋声音遽然暂停，向这里靠近两步，好像察觉到沙发上有人，又快速地小步跑出门外，关上了门。
　　邓槐灵灼热的唇仍然贴在Rosie喉结上，齿尖碰着脆弱的皮肤和血管，仿似微微一咬合就能刺穿脖颈，汲饮怀中人的血液。
　　Rosie戒备地抵住邓槐灵肩膀，不让对方再咬进去，但对方本来也没打算那么做，而是一点点向下吮吻，在脖颈和锁骨留下印记，把头埋到他胸前。
　　门外隐约透来谈话声，刚才进入办公室的女人询问着同伴“是谁在里面”，得到了“A+猎人和他的仿生人”的答案，接着便是一阵不甚明晰的窃窃私语。
　　Rosie猛地掀开毯子，急促呼吸着，明亮的光线陡然闯入了视野：“邓先生，你不该太过分的，全警局的人都会知道我们在办公室里……”
　　他的语气带着埋怨，邓槐灵抬起头来，棕眸饶有兴趣地注视着他：“在办公室里干什么？”
　　“接吻。”仿生人照实回答道。
　　“仅仅接吻而已，我还有更过分的没做呢。”邓槐灵笑了，用拇指替Rosie擦拭唇角的水痕，“传开就传开，反正本来就是这么一回事，桃色新闻也不会对我的收益造成影响。”
　　“可是邓先生，我还是不明白你为那句话生气的原因。”Rosie踌躇地说，“能不能告诉我其中的逻辑？我也想学着像人类一样喜欢你，至少告诉我底层原理，我才能开始学习。”
　　邓槐灵重新将绒毯盖好，和Rosie并肩挤着窝在沙发上，调整到睡前的姿势：“逻辑是你应当为了新仿生人吃醋，而不是向我推荐性爱仿生人。‘喜欢’是排他的存在，这点可以作为底层逻辑之一写进去。”
　　“我大致懂了。不过吃醋又该怎样定义呢？”仿生人侧过脸来望着对方，“我能搜到信息库中的相关内容，但我想要你本人下的定义，邓先生。”
　　“我的定义吗？”邓槐灵想了想，“如果喜欢的人和别人举止亲密，或者特别在意某个人，就会导致那样的结果。你可以在我面前随便夸什么人试试看。”
　　“那样的话，邓先生不会生气吗？”Rosie依然记得十分钟前邓槐灵把他的嘴唇咬得很疼。
　　“不会，只是演示一下，顺便检验你是不是真的懂了。”邓槐灵云淡风轻道。
　　“那还是说回白石先生好了，毕竟在战术层面他是我最欣赏的人。”Rosie趴在沙发上，支着下巴，“如果抛开黑戒的因素，他应该是城里最强的赏金猎人，体术优越、心态稳定、枪法精准，有着一流的指挥能力和忠诚的部下。
　　“而且人格也极为可靠，唯一的谜团是作为A+级猎人，他没有仿生人……”
　　他观察着邓槐灵的神色从带笑到收敛笑容，逐渐变得冷漠，最后翻了个身朝外，完全不看他了，连忙收住溢美之词，小心地戳了戳对方：
　　“邓先生，不是说好了不生气吗？你刚才也说过，只是演示而已。”
　　“我没有。”过了许久，邓槐灵才闷闷地回了一句，“谁在乎你怎么称赞白石槿了？你又不会喜欢他，那个人根本就无足轻重。”
　　Rosie长出一口气，刚把悬着的心放下来，邓槐灵却又突然转回身来，郑重其事地问他：“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拿枪的人比较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