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珍珍(78)
可惜蛊虫还未发育完全,母体便死去了,玉珍珍耳边响着窸窸窣窣的声音,那是“孩子”在发出早夭的啼哭。
撕裂的裙摆,撕裂的肉体,虽非玉珍珍本意,可那通道……也曾将他纳入其中。
千日红的尸体靠在马厩边,脖子歪着,目眦欲裂。她至死不肯瞑目。
楼外月温柔地抱起玉珍珍,让濒临崩溃的青年好伏在自己肩头休息,他侧过头,微微眯起眼,注视着那死去的蛊虫。
“……想得美啊。”楼外月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低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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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情进展这么慢,楼外月杀人太快起码得背一半的锅。
多半下章楼外月就要开始来拷问儿子。
……但喇叭花已经封心锁爱了(闭眼
第81章 75
方璧山死了,庄皎死了。
他们活着时带给玉珍珍的只有无尽屈辱,那样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人物,他们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会如蝼蚁一般,死得毫无尊严。
复仇一旦开始,在燃尽鲜血毁去所有之前,绝不会停止。
无数次,被人压在身下肆意享用时,玉珍珍心里想着毁灭。他的想法之恶毒,大约会令溺爱幼子的楼外月深觉震惊,震惊于那掌心脆弱的美玉,也有着如此不堪的一面。
事到临头,复仇的滋味却让玉珍珍感到无比困惑。
看见方璧山的尸体时,他内心一片空茫。
而庄皎死在他眼前,玉珍珍更不知该如何称呼这种漫上肺腑的窒息感。
就在这一瞬间,玉珍珍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无论如何,他逝去的八年都回不来了。
杀再多人,哪怕用复仇二字贯穿余生,他都做不回楼桦了。
千日红说的没有错,他已经回不去了。
“……”
楼外月原本打算直接抱着玉珍珍回房去,没走出几步,玉珍珍在他肩膀上轻轻挣动起来,楼外月顿了顿便将他放下,落地时玉珍珍整个人不易察觉地摇晃了一下,可他无视了楼外月伸过来的手,拖着脚步,玉珍珍慢慢走向千日红。
生前骄傲的美人,死相凄惨到令人目不忍视,下体血肉模糊,难以想象她在生命最后一刻,经受了多大的折磨。
既然觉得难受,吃了痛,为何不停下?
玉珍珍又想起自己当初的问题。
他弯下腰,与千日红那睁得极大的赤红双目相对视,半晌,用拇指揩去她嘴角的鲜血,玉珍珍全程一言不发,脱下外衫,盖在了千日红身上,为她保留了死后虚假的体面。
不知何时,楼外月已如鬼魅般贴在了玉珍珍身后,像难以忍受被儿子忽略的滋味一般,尽管他一眼未分给庄皎,更对女人背后的隐情全无兴趣,仍装模作样地询问:“她是谁?”
“你又杀了一个不认识的人。”
“嗯,没关系吧,有关系吗?”
楼外月的嘴唇始终弯着,天塌地陷也不能叫他放弃此刻的从容,男人的手臂绕过玉珍珍肩膀,掌心托着那冰冷下颔,温和地使儿子侧过脸,使那双涣散无光的凤目,只能映出楼外月的面容。
“你好像很难过。”楼外月柔柔笑着,“是不是要哭了?爹又做错了吗?”
玉珍珍道:“我不清楚,应该没做错吧。”
“那玉珍珍为什么会难过?”
“……我不知道。”
玉珍珍闭上眼睛,头颅向后疲惫地倒进楼外月颈窝里,楼外月顺势搂住他的腰,亲昵地低下头,像两只可可爱爱的小动物,与儿子贴着脸蹭了蹭。
“玉珍珍总是很心软呢,对我是这样,对其他人也是一个道理。”父亲在他耳边仅以气声道,“她其实是你很喜欢的人,所以即便伤害了你,你也舍不得对她苛责太多。是这样吗?”
“是吗……也许吧……”
青年哑声道:“我弄不懂,她为什么要把自己逼到这一步,像疯了一样……”
“疯子都很可怕,玉珍珍,往后看见这样的人,记得要离远点,你看……真的很可怕,方才要是我不出手,谁知道她会用这蛊虫做出些什么事呢……”
楼外月又笑了起来,他呼出的气流灼热,语调里有着抑制不住的颤抖:“毕竟没人知道疯子会做出什么事情,万一……我是说万一哦,万一现在有人趁我不注意,把你从我身边带走了,那就真的糟透了,太糟糕了……”
“如果真的发生了这种事,你会怎么做?”
楼外月立时安静下来。
随后,他耸耸肩,轻描淡写地道:“我也不知道,所以还是不要发生这种事比较好。”
玉珍珍没再说什么。
楼外月又道:“那么,这个疯子是你的什么人?”
玉珍珍兀自从尸体前走开,他扶起瘫在一边长椅上休憩的侍女,看着那脖颈上留下的青紫指痕,片刻后,玉珍珍唤道:“欣儿,没事吗?……能自己走吗,我去喊个大夫给你看看,好不好?”
“没事,就是喉咙好痛……”
“那就不要说话了,我记得这家客栈隔壁就有间药铺,我扶你去那里看大夫。”
就像是彻底遗忘了楼外月的提问,在楼外月无声的注视中,玉珍珍带着侍女从院门处离开了。
留下尸体,满院夏夜流香,以及……
以及……
“这可怎么办呢……”
楼外月抬手遮住自己下半张脸,对着庄皎被遮掩的尸身,自言自语:“孩子为什么……总是长得这么快呢……”
只是一眨眼。
就成了能对父亲隐藏秘密,心怀芥蒂的青年人了。
看着玉珍珍那消极抗拒的模样,有那么一刹那,楼外月真是想——
有说话声朝着这个方向来,楼外月如梦初醒,他目光幽沉,未干的长发仍在往下滴水,楼外月伸手将发丝撩到耳后,面无表情将尸体踢至阴暗处,转身融进了夜色。
侍女并无大碍,只是接下来几日要暂时做个哑巴了。
她脖子上缠着白布,可怜巴巴地望着玉珍珍,玉珍珍叹了口气,摸摸侍女的脑袋,道:“怎么回事,好像自从遇见了我,你就总是在受伤。”
侍女拼命摇头。
“都不知道带着你离开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了……”玉珍珍说着,又轻轻笑了一下,“但欣儿很厉害啊,在我来之前,一定是独自周旋了很久的吧?真厉害,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人。”
一边被摸头一边被夸夸,侍女尾巴登时翘得老高,把千日红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她喉咙也不疼了,浑身都有劲了,一路跟着玉珍珍得意洋洋回到客栈,在房门前告别。玉珍珍确定她是真的没事了,才回到自己和楼外月的房间。
在那夜雷雨后,他便和楼外月一间房了,起初是担心楼外月想不开,必须一刻不离地盯着才好,后来……就没有再换回去的必要了。
楼外月不在房间,玉珍珍也没有再去寻,先行洗漱完毕,坐在窗下看自药铺借来的一卷医术,心乱如麻,却是一页都翻不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发出轻微的声响,烛火一阵晃动,玉珍珍抬起头,楼外月正若无其事反手关上门。
“你去哪里了?”
“去看看附近还有多少人。”
楼外月没多解释这句话是何意,玉珍珍也懒得再去关心,左右人也回来了,他合了书,就要去床上休息。
这时,楼外月唤他:“玉珍珍,我有话跟你说。”
蝉鸣断断续续,还不算恼人,玉珍珍平静地看着父亲,道:“要问刚才的事?”
“是。”
“你关心这个做什么,人已经被你杀了。”
楼外月微笑着,道:“我不关心死人,我只关心你。玉珍珍,你还没有回答我,她是你的什么人,你和她发生过什么吗?”
玉珍珍本想避而不答,短暂犹豫一会儿,他敷衍道:“只是一个过去认识的人而已,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