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珍珍(58)
“是吗。”
对方不相信,是啊,那帮人怎么可能会被这样轻易地给蒙骗,他们会知道玉珍珍想要逃跑,真是胆大包天,不识好歹的淫具需要给足教训才行。
身后的人在向他走近,很近了,他能感受到那匀长的呼吸轻轻撒在后颈,犹如是在无人的小巷被壁中鬼恶意戏弄……玉珍珍猛的闭上了眼睛,他转过身,直挺挺跪下去!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我——”
但他没能真的跪下去,在转过身的一瞬间,膝盖还没来得及稍微弯曲那么一寸幅度,就已经被人及时搂进怀里,托着后腰与臀部被抱了起来。
楼外月用鼻尖很轻地贴了贴玉珍珍凸起的锁骨,发现那里的皮肤凉得透骨,男人忧愁地叹息一声,道:“玉珍珍,你真的会着凉的,来,我们回去了。”
玉珍珍双手虚虚按在楼外月肩头,睁圆了眼睛,好像认不出这是谁。
那拐角处不仅有尸体,还开了一扇窗,窗下放着木案与白瓷瓶,里面插着凋谢的金盏花。
雨水顺着窗座,打湿了好大一片地板,滴滴答答,没有尽头。
“……“楼外月着宽大衣袍,神情散漫放松,他不在意地偏头瞧了眼尸体,料到玉珍珍这般表现是被死人吓到了,于是抱着玉珍珍走过去,一脚发力就将壮汉的尸身踢进门内看不见的地方,发出哐的钝响,换平时在深夜闹出这样的动静早就被人发现了,但幸好雷鸣不断,雷鸣在玉珍珍耳边炸开。
草草敷衍完尸体,楼外月又仰起头,亲了亲玉珍珍同样冰冷的下颔,男人放柔了语调安抚道:“好了,没事了,死人而已,死人有什么可怕的……”
那声音含笑,玉珍珍愣愣的,被什么东西给魇住一般,他坐在楼外月手臂上,忽簌簌发起抖,如受伤的小动物那样呜咽着把脸靠进了男人的颈窝。
“嘘,嘘,别哭了,玉珍珍,别哭了,我在这里,是我,我来了呀,别哭,别伤心了,宝宝,你哭得我要心碎了……”
玉珍珍不住小声啜泣,紧紧搂住楼外月的脖子不放手,每当有闪电打下,他就瑟缩得更厉害,恨不得将整个人都嵌进楼外月的身体里,谁都不能把他和这个人分开。
他贴得那么近,楼外月能闻到青年身上有着淡淡的甜味,雨水的气息厚重,拽着人肺腑往下沉,可当他闻到玉珍珍的味道——
楼外月手臂的肌肉渐渐绷紧,藏在袖袍中细长的青筋浮了出来,他牙关咬紧,屏住呼吸,不知不觉用了很大的力气在拥抱怀里柔弱胆怯的人,而玉珍珍对此的回应,仅仅是短促的呜咽了一声。
“……前辈,贵人……贵人还好吗?”
侍女在黑漆漆的客栈里找疯了,总算寻到此处,她披头散发站在两人不远处,看着跟个索命女鬼似的,好一会儿,她方听见楼外月低声道:“没事,你回房休息吧,他今晚跟我睡。”
--------------------
能理解大家对疯批的渴求,但楼外月不是疯批,他想杀人想见血是因为他走火入魔了……那个不能看见自己脸的设定还在生效,玉珍珍和他长那么像,再加上前文其实有暗示过,楼外月有从玉珍珍眼中,看见了自己的模样。
楼外月对玉珍珍完全就是笨蛋爹咪,疯不起来的,最多就是被儿子踢了打了,便躲在一边默默流眼泪,等玉珍珍过去安慰他了,他就呜呜咽咽娇娇滴滴地说我好伤心,玉珍珍不要生我的气了,我要伤心死了。
第62章 60
玉珍珍幼年时常被楼外月当个挂件儿似的抱来抱去,也是后来孩子再大了一点,知道羞耻了,才强烈拒绝父亲上哪儿都要把自己带上的这种溺爱行为。
但其实在最开始,楼外月对这个莫名其妙就塞到手里的儿子并没有多少感情。
十四岁的楼外月完全不懂该怎么养小孩,闯荡江湖胸前还挂着奶娃娃也算独他一份,日常就是打架,杀人,哄孩子,打架,杀人,哄孩子。
天天嫌自己儿子哭得人心烦。
后来有人向玉珍珍说起这段历史,玉珍珍都心有余悸,庆幸能在那段恶劣时光中生存下来。想到父亲并不是从始至终都这样深爱自己,他气得跑去质问楼外月,说:“小婴儿爱哭很正常呀!你怎么能拿这个来嫌弃我呢?”
楼外月说:“小婴儿爱哭很正常,可你现在也很爱哭呀,玉珍珍。”
“……我哪里爱哭了!你撒谎!”
眼看着儿子真要翻脸了,楼外月才笑着招手,意思是让玉珍珍到他怀里去。
玉珍珍抱起双臂,小脸绷得紧紧的:“这么嫌弃我,那为什么还要养我?”
“是啊,为什么要养你呢?我最讨厌有人哭个不停还老使性子了,玉珍珍,你这一问,我也搞不懂了,到底为什么要养你呢?”
玉珍珍安静了,也不闹着要离家出走了。
他睁大眼睛望着楼外月,半晌,大大的凤眼里哗啦鼓出两泡泪水,不作声地往下流。
“……”楼外月二话不说就直接把人抱过来,“我错了,玉珍珍我乱说的,我最喜欢你这样的小孩子,小孩子就是要哭要使性子才好,我看见你第一眼,就知道你是世界上最漂亮,最可爱的玉珍珍,我怎么可能会抛下你呢?”
玉珍珍抿紧了嘴唇,眼泪仍然在不间断地往外流,父亲就是将他抱着揉着,想尽办法安慰,他也不肯再主动靠到楼外月胸前。
楼外月把儿子气哭气跑这种戏码绝不少见,天涯阁有和楼外月早年相识的人偶然瞧见这一幕,笑着过来打句岔:“玉珍珍,你别听你爹胡说, 他当初可都跟我们讲了,第一眼见到你,就被吓了一跳,说这是哪里来的红皮猴子,这么丑绝不可能是他儿子。”
玉珍珍泪水顿时攒得更多:“……呜呜。”
楼外月抬起头,心平气和:“你想死,是吗?”
那人举起双手告饶,又笑嘻嘻地道:“但你爹一边嫌弃你丑,一边还是老老实实把你接手过来,你看,你被养得很好啊!”
“但,但我长得丑……”玉珍珍对来自旁观者的说辞信了一点,但还是无比惶恐道,“我像红皮猴子……”
楼外月张了张嘴。
楼外月捂住了脸。
楼外月从指缝里看向这闲着没事来扯淡的教众。
教众:“……懂。”
教众:“玉珍珍,你知道你为什么叫玉珍珍吗?”
“因,因为天涯阁没钱,连几块玉都买不起要去抢……”
楼外月瞪大眼睛。
楼外月深吸一口气。
楼外月再次看向教众。
教众惨叫:“谁告诉你咱们没钱啊!咱们要是都没钱这满江湖的门派岂不都得喝东北风去!你这穿的用的哪样不是精挑细选累死一批人……我错了主人我错了,为少主选衣服是我的荣幸……算了!玉珍珍,你知道你的大名为什么叫楼桦吗?”
玉珍珍吸吸鼻子:“为什么?”
这下教众终于满意地笑了起来。
“因为你本来该叫楼花,嗯,就是小花的花,我们都劝你爹不要老想着给儿子起女孩儿名,传出去不好听,你爹最开始不当回事,后来我去问他,万一你长大后为这件事生他的气,不要再和他来往,该怎么办呢?你爹这才勉强把花换成了现在这个桦树的桦。”
楼外月:“不必要的前情提要可以省略。”
教众:“好的。玉珍珍,你现在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玉珍珍茫然摇头。
“你叫玉珍珍,是因为你比美玉更加珍贵,你最开始的名字是楼花,是因为当你爹养你大半年后第一次看见你笑起来……他说他看见了繁花盛放。”
“全天下最不用怀疑的,就是楼外月有多爱玉珍珍了。你在担心什么呢?”
他在担心什么。
他担心晚间偷吃了太多透花糍,往后会生出虫牙,他担心自己长不高,现在都才只比楼外月的膝盖高一点点,爹让他不要在意这些,可男孩子太矮明明就容易被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