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我此生恁多情(76)
南明也笑道:“既是叶掌门相赠,想必定是良药了。”
木惜迟便拔开瓷瓶上的翠玉塞子,弓起手掌,轻轻侧过瓶身,将里头的丹药倒在掌心。
只见那丹药并非寻常丸药形状,竟是颗颗扁平的药锭,气味也着实浓重刺鼻。
木惜迟见是这样,心里起疑,并不敢就给南明服下。自己先尝了一颗,勉强吞下,等了一顿饭工夫,也不觉怎样。这才放心交给南明。并恐他吞咽不顺,还一掰两半,分了数次,伺候他服进了。
吃毕了药,木惜迟一手轻抚南明的背给他顺着,一面问他心里如何。
南明起初有问有答,尚且清明。后来慢慢将眉头皱起,哼唧道:“晚儿,我心里烧的厉害……”
木惜迟慌了神,忙道:“明哥,你别唬我。到底怎么样!”
木惜迟渐渐感觉不对了。因为南明开始扒他的衣服,并且身上滚热,气促不已。
第62章
“晚儿,晚儿救我……我好难过……”
再一看他眼睛,双目通红,眼神都直了。从头到脖子都紫涨起来,仿佛强忍着什么。
与此同时,木惜迟也渐渐感到自身的变化。腹中如烧,心跳如雷。这才想起自己与南明都服了叶重阳给的药。
那药……
那药!!!!!
啊啊啊啊啊啊啊……
木惜迟一面将叶重阳在心里骂了个臭死,一面安慰道:“明哥别怕,晚儿在,你不会有事的!”
南明忍到极致,痛呼出声。看着南明这样,木惜迟如同被摘去心肝一般,自己上前缓缓地替南明纾解。南明生恐糊涂之下,欺负了木惜迟。木惜迟一靠近,便往后退。不肯让他近身。
木惜迟百般温言蜜语劝了再劝,又兼缱绻引诱,南明终是抵抗不了……
半盏茶工夫,雨歇云散。南明乏得抬不起头,被木惜迟用被子裹了个卷儿,妥妥帖帖搂在怀里,沉沉睡了去。
身下刚有些起色的小兄弟正既尴且尬地要立不立,只见它一副“我又来晚了?”的窘迫。木惜迟叹了口气,自己草草解决了事。
待从南壑殊的书房中醒来,只见面前站着一人,木惜迟才一睁眼,不防给唬了个跟头。再一看时,原来是苔痕。
只见这位大哥身如雪松,面如菜色地立在那里。看木惜迟醒了,便对他道:“木公子,主上遣我来同你说一声,呃……说你干活偷懒,服侍不周,主……主上大怒,罚你禁足一月……”
不待他吞吞吐吐地说完,木惜迟已跳将起来,指天画地说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明明是他自己办完事后不省人事,我怕他死在那里,见他气息平顺了才敢回来,因此晚了,这才让他拿住了我。还有……还有他那么差劲,只管自己完事就溜了,把我晾在那里,难道就耽误了这一点子工夫,是他渴死了,立等我倒茶,还是怎的!!”
苔痕挠挠头皮,道:“木公子,你说的什么,我怎么全不懂。”
木惜迟跌足道:“因此才让你这个呆子来了,设若换了花影那个伶俐的,一听就明白,到时你那主上的脸往哪儿搁!”
木惜迟发作一顿,气咻咻自去了。把个苔痕弄得摸不着头脑,呆呆往南壑殊处复命。
及至晚间,南壑殊那边没有传他去伺候。木惜迟立着耳朵听了半日,到了就寝十分,南壑殊卧房里有人轻手轻脚地出来,想必是花影服侍南壑殊歇下了。
木惜迟抒了一口气,心里想:“如此也倒罢了,发生那样的乌龙,彼此见面实在尴尬。”
木惜迟没有活计,又出不得门,闲来无事便去了一封信给叶重阳,先谢过医目之恩,后痛骂伪药之祸。
自诩爱憎分明。
信中又谈及拜入佛门一节,乃道是:
“……弟久慕无量佛尊仪,神驰想像,盖有年矣。日前偶读《无量寿经》,上曰:‘独生独死,独来独往。苦乐自当,无有代者。’弟虽不才,蓦有所感,稍易几字,偶成一句:‘生寄死归,来者必往。苦当自乐,何须代焉?’盼兄指教愚曚。
另者,仰蒙兄助,余愿已尽。弟生平时运多艰,亲故伶仃。倘获不弃,托庇入得佛门,必以朝夕聆教,感戴无涯矣。兹特移书,殷殷求肯,千万千万!
弟木惜迟顿首。”
信去之后,木惜迟背着手,坐立难安地在房中踱步。及至晚间,盼来了叶重阳的回信。
展信一看,木惜迟不禁失笑。里头全是白话,似乎是驱笔随口述记下的。
“谢意我已收恰,至于痛斥实在冤枉!那药确系固本培元之正经良药。不过既是给男子固本,自然于肾经是有些好处的。又因肾经属阳,心经属阴。所谓阴阳相合,乃自太溪、大钟、水泉、照海、交信、阴都,而至幽门、步廊、神藏等穴。是以心肾相通,自然之道也。你与南明所以情难自抑,走了肾经一行,却是因你二人契恰情深,不由得‘心肾合一’之故。如此看来,你尚未六根清净,不可入得佛门。”
木惜迟近日在南壑殊书房里偶然读到《无量寿经》,便费尽心思仿得一偈,本有意卖弄才学,不想叶重阳竟对此不置一评。及看到最后一句“尚未六根清净,不可入得佛门”,更“嗐”得一声将信纸揉成一团抛在地上,另提笔狂书起来。
“不料叶兄竟这样果绝,也罢也罢。小弟本不甚在意。参悟是极没用的事。譬如凡人饿了就做饭然后才能吃饭,横不能饿了就去佛堂打坐,岂不要饿死!许多事不适合拔高到那样的境界里去。且所谓参悟不过是自欺的至高境界再冠以堂皇虚名,多少带些逃避的意味。愈是纯粹至极,愈是执念深重。求而不得,只好强行了悟,否则必然蔓生虚妄,像凡人那样万劫不复。小弟虽愚,愚不至此!”
写罢气哼哼地封了信,飞书去了。等了半日,不见再有回信,心里稍稍平复,便将此事丢开了。
正要就寝,忽而门外一人道:“主上命你前去侍奉,快去快去。”
却是花影的声气。
木惜迟遂整衣出来,忙往南壑殊寝殿去了。
才刚进入卧房,见南壑殊阖目立在当间。听到他进来的动静,睁开眼睛,也不说话,只伸展开双臂,那意思是要木惜迟替他宽衣。
木惜迟挨着板壁蹭进来,先将屏风移近,再绕过屏风,来至南壑殊身前,将罩衫的衽口解开,自己绕至南壑殊身后,仔细褪了下来,搭于围屏之上。
再摘下腰间香囊、荷包、玉佩等饰物,一一安置在案上。又卸除白玉带钩,双手环着南壑殊的腰解开腰带,也搭在围屏之上。
末了,替南壑殊将所有衣物褪去,只剩得一件薄薄的中衣。手伸进中衣里,整理服帖了衽口。回身展开铺盖,挽着南壑殊手臂伺候他坐在榻沿上,又跪下去替南壑殊褪靴子。
忙了半日,木惜迟渐渐不耐烦起来,口中嘟囔道:“哩哩簸簸这么些琐碎穿戴,莫非你是个小姑娘么?”
“你嘴里啰嗦些什么?”
南壑殊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第63章
“你嘴里啰嗦些什么?”南壑殊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木惜迟原托着南壑殊一条腿垫在自己膝头,闻言便一推一撂,“嚯”地站起身道:“我并没有什么不是,干什么罚我禁足?”
南壑殊也站起道:“我并没罚你什么,无非让你静静些儿在家里待着,你要什么没有?”
木惜迟梗着脖子道:“我什么也不要,我只想出门去?”
南壑殊走近一步,道:“是地上长了刺戳你的脚心,还是屋里藏着老虎要吃人?怎么竟站不住半刻?”
木惜迟也近前一步道:“苏哲他们下了学,都跑去后山玩耍修习,我要同他们在一处!”
“又是苏哲。”南壑殊侧过头,冷笑一声,道,“你每每遇险,总与他相关,我看还是不要与他过分投契为是。”
木惜迟满心委屈,跌足道:“你欺负人,我不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