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我此生恁多情(136)
放走了河灯,木惜迟又拉着南壑殊来到河边的密林里,“师父我对你说喔,这个林子别看阴森森的,这里可是那些善男信女夜间幽会之处。我常在这里偷看他们。”
南壑殊闻言故意投来一个质疑审判的表情。木惜迟脸一红,忙道:“我可没看什么过分的东西,就是偷听他们说肉麻情话,然后再伺机扮鬼吓唬他们。”
南壑殊:“你常常这么做么?”
木惜迟:“怎么了么?这样也不对么?”
南壑殊失笑,“倒也不至于,不过既然鸳侣们屡屡在这里见鬼,并且数百年间皆是如此,难道这片密林就没有恐怖传说流传出来?他们为什么还敢再来?”
木惜迟笑道:“这就是俗语说的,不入虎穴焉得佳人。”
南壑殊摇头笑道:“从未听说这句俗语。”
木惜迟笑着拽南壑殊走入密林。两人一路走,也没见到半个人影。南壑殊揶揄道:“看来今日‘猎’不着鸳鸯。”
木惜迟鼓着嘴站住,不服气地看着南壑殊。后者回报以困惑的神情。木惜迟从未见南壑殊露出这样的小表情,登时噗嗤一乐,随即在对方唇上轻啄一下。
“谁说没有,眼下就有一对。”说着向南壑殊挑挑眉,“师父,我说实话,小时候之所以喜欢吓唬那些情侣,就是想把他们都吓走,让他们再也不能踏足这片密林,到时候这里就归我了,有那么一日,我要带着心上人来这里幽会。”
“哦?”南壑殊勾一勾唇角,“那时候你打算让你的心上人长成什么样子?”
木惜迟“啧”一声,“再怎么也该是闭月羞花,倾国倾城,亭亭玉立,貌比婵娟。”
南壑殊:“看来我还要努把力。”
木惜迟被逗笑,“不用啦,师父已经大大地超过啦。”说着,不敢太造次地轻轻抚了抚南壑殊的脸颊,“这样一个美貌无双的好师父,还好绾儿没错过。我可得紧紧抓牢了,不能被人抢了去。”
南壑殊在他唇上轻轻一吻,指着自己道:“这个师父,谁也抢不走你的。”
月光下,两人忘情地拥吻在一处。正在厮缠,忽闻得密林深处竟有人闹出比他俩还大的动静。
木惜迟忙停下,气息不稳地对南壑殊道:“师父,有鸳鸯送上钩了,我带你去瞧瞧。”
南壑殊不言语,被他拉着走了。
两人慢慢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靠近,最终掩在一株树根后面。
“绾儿,非礼勿视。”南壑殊面容微露愠色。
木惜迟只看着远处的情侣,头也不回道:“这时他们还在说体己话儿,一会儿动了真格,我才需非礼勿视呢。”
只见木惜迟视线前方一对青年男女执手相看,正是情浓缱绻。
只听女子悠悠说道:“云哥,今日抛亲弃友,同我私奔,你可会后悔。”
她对面男子道:“彤妹,从此没有父母疼爱,兄长关怀,只能跟着我过穷日子,你可会后悔。
“我不悔。”
“我也不悔。”
“云哥,咱们这一走,可往哪里去呢。”
“如今天下大乱,兵戈四起。咱们就往那穷乡僻壤走,做对隐世夫妻,你说可好?”
“云哥说什么,便是什么。彤儿此生都是你的人了。”
“哎呀……”木惜迟轻轻拍着腿道。
南壑殊兴致索然,问道:“又怎么了?”
木惜迟:“原来这姑娘抛离父母音容,要跟这个男人私奔。这人要是好人还罢了,即便苦些,只要夫妻一心一意过起日子来,也勉强算得遂心。可万一这个男子嘴里甜言蜜语,实则却是个朝秦暮楚的负心汉,哪天厌烦了姑娘,一纸休书踢开不管了,他身为男子尚可另娶娇妻,赚钱过活。可这姑娘就惨了,她爹娘被伤了心,必然不认她这个女儿。到时一副柔弱之躯,又如何过活呢。”
南壑殊摩挲着他项颈,“你欲待如何呢?”
第118章
木惜迟皱皱鼻子,狡黠一笑道:“我扮个鬼吓吓他们。倘若这个男子不顾性命护着姑娘,那么倒还值得托付终身。可如若他撇下姑娘自己逃走,那便不是真心了。姑娘认清情郎真面目,也好悬崖勒马,迷途知返,不至铸成大错。”
南壑殊摇摇头,柔声道:“由你淘气去罢。”
那边一对男女正在私语,忽一阵阴风穿林而过,唿哨作响。
女子道:“云哥,这风为什么阴森森的,林子里别是有鬼罢?”
男子道:“彤妹,咱们快些离开要紧。”说着,拉起女子的手就要走。
不料一回头,竟凭空出现一只虎首,“嗷呜””嗷呜”叫吼连连。那被称作“云哥”的男子显是被唬了一跳,登时丢开女子的手,往后退了数步。
木惜迟指着他大声道:“好哇,你果然是负心汉,不保护姑娘不说,反倒自己先躲远了。你……” 才说到这里,忽然左侧鬓发无风而动,木惜迟心内一凛,疾向右避。同时南壑殊大喝一声:“绾儿当心!”话音刚起,人已来到,携着木惜迟飘开一丈距离,再回头看那个“彤儿”,俨然已变了形貌。
这哪里是个凡人弱女子,竟分明是个尖牙利爪的狐狸精,方才正要偷袭木惜迟。只听说道:“二位可是同类么?那也要有个先来后到的礼数。这个凡人是我先寻着的,阳气纯厚,不可多得,费了我好一番工夫才诱拐了来。”
话未说完,木惜迟气急败坏上来指着她道:“谁和你是同类了!”说着,将脸上面具一摘一扔。
南壑殊也即摘了面具。
那狐狸精双眼倏地睁大,交替地来回看看他两个,原地呆了一呆,喉咙里逸出讨饶般颤抖的“吱吱”两声,随即大尾巴卷起一阵邪风,尘土飞扬间,转瞬即没了踪影。
“哎,哎,别走啊。”“云哥”追着跑了两步,“怎么说走就走,你这女子,太也薄情了罢!”
木惜迟过去在他肩头狠拍了一把,“你是个登徒子么?要色不要命。那是个妖怪,要采吸你阳气的,幸亏我们救了你,你还敢追去!”
“云哥”瞪了木惜迟一眼,“要你多管闲事,我跟你很熟么!”
木惜迟简直气笑了,“喂喂,别不识好歹。早知道你是这样,方才我就不该管你,凭你被吸干了阳气,死在这儿被野兽分食!”
“云哥”冷哼一声,“黄口小儿,胡吹大话。”说毕自袖中取出一柄折扇打开,呼喇喇扇着风,神色十分倨傲。
木惜迟:“……”
“嘶……你这个样子……好像个人……”
“你骂谁是畜生呐!”
南壑殊终于看不过这两人拌嘴,上前拱手向那个“云哥”道:“叶掌门,蜀山路远,怎的亲自过来一趟?”
木惜迟瞬间僵住,随即面上跌宕起伏一阵儿,迟疑着上前捏“云哥”的脸,“师父,你是说他是叶掌门?可这张脸上毫毛毕现,并不像面具啊。”
“云哥”毫不客气地拿折扇敲开木惜迟的手,“瞧你这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说着宛似变戏法儿似的,把个凡人云哥变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个身着天青色长衫,轻裳缓带,落拓不羁的傲世仙人。
木惜迟大叫一声:“哇呀,你真是叶掌门啊!刚刚那一下子你怎么做到的?”
叶重阳睨他一眼,嫌弃地啧啧嘴,“拜了这么厉害的师父,还没有一丝丝长进,你又是怎么做到的?”
“……”木惜迟被怼得无话可说,又生气,又没辙。
叶重阳撇下木惜迟,笑问南壑殊道:“巫族的易容之术能收敛精元,隐去气息,六界中无人能勘破,咱们水济君是如何识破我的?”
南壑殊轻抚木惜迟脊背,以示安慰,笑着徐徐道:“叶掌门的风姿天下无双,寻常人哪里及得上万一。故而,稍具眼里者,自是不难辨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