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我此生恁多情(119)
翌日一早,南岑遥欲约同南壑殊先到他父亲那儿,再三人一齐至天帝处辞行。还没来得及出发,一名宫人便急急传天帝亲谕,命三人速往紫霄云殿陛见。
作者有话说:
又迟了十多分钟,抱歉抱歉~
周六见~
第101章
三人到了紫霄云殿,正要依礼下拜,天帝却沉声道:“且站着说话。”
三人忙躬身听候。只听天帝道:“之邈,今岁可察探过蛇巫山的情况?”
南之邈还未回话,南壑殊越众而出道:“启禀陛下,今岁是下神同兄长前去蛇巫山。”
天帝:“情况如何?”
南壑殊:“禀陛下,蛇巫山顶空之雾瘴每年升高一丈又三十六尺,连年如数,今岁亦无误。”
天帝先不理论,转而道:“怎么本君听闻,在下界时,你们遇到了误入往生轮回的少乂神识。可果有此事啊?”
原来南壑殊同南岑遥当日离开蛇巫山后,预拟往天庭面禀天帝的,但因南之邈忽然对木惜迟行出下流之事,这才打乱计划,他两个其后也未成行。归返无念境后,南岑遥依照南壑殊教的一篇话应付了南之邈,后来也没有再理论。且既已错过了向天帝呈报的最佳时机,恐获贻误之罪,于是此番梓林宫赴宴,也并未提及此事。
此刻南之邈听了天帝的话,心内疑窦横生,只盯着南壑殊项背,不敢莽撞回话。
这里南岑遥也暗道不妙,不禁疑惑究竟是谁走漏的风声。梓林宫宴前,壑殊曾特同公主对过辞的,公主说自己并未向天帝提到巫皇的事。因此不会是公主。难道是父亲?可若是父亲说的,陛下不至当着面再问一遍。
只见南壑殊徐徐地道:“禀陛下,确有此事,当日无量佛尊以真身亲临下世,匡助我等,渡化了少乂自招摇神山逃遁的一半神识。事毕后,佛尊亲嘱,此事不必与人道,命我等务须守口如瓶。我等亦曾主张须将呈报天帝陛下,佛尊却道,此事尚有曲折,不便同我等详说,须得佛尊亲自对陛下说明方不误事。是以,我父子三人才未曾禀明陛下。”
天帝听了,不知信与不信,沉吟半晌方道:“这便罢了。只是风伯、雨师忽报蛇巫山雾瘴忽然高起,铺天盖日。人间多地引以为罕,设坛祈福驱祸。风伯、雨师始闻得消息,报与本君。”
阶下三人面面相觑,皆扣头告失渎之罪。
天帝道:“这些虚礼能可免了,尔等速速察明因由,不得有误。
三人领命而去。路上南岑遥心犹未定,向南壑殊道:“你方才一推六二五,把事儿都推给佛尊,这不会出问题么?”
南壑殊:“难不成陛下还去找佛尊对词不成。这都是小事,大哥,且要弄清蛇巫山的事要紧。”
南之邈在前头听了,立住脚,回头将两人下死命钉了两眼,一甩衫袖,一径前去了。当日便率无念境诸人作辞而去,又命南岑遥领弟子仆从先行回至无念境,自己同南壑殊则往蛇巫山奔去。
南岑遥一方面怕佛尊那里东窗事发,一方面又苦恼如何向他父亲告罪。故而惶惶失所,只管嗐声叹气。今见他父亲不令他同往,方松了一口气,想着好过于在他父亲跟前,横竖不是的。且有壑殊在,想必父亲要问也是先问他,壑殊主意多,必能应付过去。待回来时,定已相安无事了。
南壑殊较之则显得气定自若,舒徐有致得多。一路同着南之邈来至蛇巫山领空,果见雾瘴浓厚,胜于往日。
“壑儿,依你看,这是怎么一回事?”
南壑殊蹙眉不答,“铮”一声,离火出鞘。南壑殊持剑下潜。南之邈紧随其后。行不过一盏茶时,南之邈渐觉吃力,立着云头停下。见南壑殊仍旧往下深潜,被浓雾遮盖,一展眼不见了踪影。
黑雾障目,南壑殊辨不出与地面相距几许,但觉永无止境一般。正犹疑间,双足猛的触地,不及收势,左膝重重磕在地上。南壑殊忙以手撑地。抬头四顾,周遭黑气笼罩,宛似炼狱一般。
心头一阵惊悸弥散开来,如有所失。南壑殊知是这雾瘴之毒性发作,忙凝神聚力,稳住神识。
身后忽传来一老妪之声,只听说道:“‘火云满山凝未开,飞鸟千里不敢来。’阁下好本事,竟撑了这许久,未请教高姓大名。”
南壑殊听了这一声,不慌不忙,从从容容转身敛衽施礼,“晚生无念境南水济拜见长者。”
那老妪在一射地之外立着,因浓雾阻隔,看不清面目,只听得桀桀怪笑道:“原来你就是那位‘水火能容,天理难容’。”
南壑殊听闻,眉头微微一皱,并不答言。
那老妪话锋一转,厉声道:“说!此番你闯我蛇巫山,究竟意欲何为?”
南壑殊镇定自若道:“因此地雾瘴激升,晚生故奉天帝之命,前来察探。”
那老妪冷笑道:“你倒安分不撒谎。这蛇巫山本是一座炎山,终年吞吐岩浆,翻滚不绝。这雾瘴便是岩浆升腾之故,有何奇怪!”
南壑殊微笑道:“前辈所言不错,这道理很是。”
那老妪前走几步,来到跟前,南壑殊这才看清。
这哪里是老妪,却分明是一位曼妙少女,螓首蛾眉,容貌婉娈。脖项上却勒着缚灵锁。
南壑殊只惊鸿一瞥,立刻垂下眼帘。“多谢前辈指教,晚生叨扰,这便回返复命。”
那少女厉声叱道:“还不快滚!”
南壑殊亦未羁留,先找到南之邈碰了面,将内中之情述了一遍。南之邈诧异道:“仅此而已?”
南壑殊:“仅此而已。”
南之邈手背垫手心,“这话你同我说得,却如何向陛下禀告呢?”
南壑殊:“方才如何禀告的父亲,便如何禀告天帝。”
南之邈深知南壑殊的行事为人,绝非轻浮妄言之辈,便勉强笑道:“若果真如此,陛下恐要动怒。”
南壑殊不再言语。二人匆匆来至南天门外,早有天帝的亲兵在此迎候。一见了他两个,忙引入金殿陛见。
南壑殊果如先前所说,如实禀告了天帝。天帝却并未动怒,踱步沉吟半晌,道:“尔等务须确保蛇巫山万无一失。”
南之邈正自狐疑,一闻此言,忙扣头道:“臣等领命。”又见天帝无甚别话,便战战兢兢退了出去。
南壑殊一路默默,南之邈虽满腹猜疑没有头绪,然见天帝方才的光景,自己也不便多问。及至回到无念境,二人分路各自而去。
且说南岑遥自打回来后便始终坐立难安,不时遣人到东华宫打探消息,一时闻得南壑殊回返,忙赶来相见。
南壑殊也便将蛇巫山内的情景同他说了一遍。南岑遥愣了半日方道:“那女子分明隐瞒,壑殊啊,你怎么不问问她,就这么走了呢?”
南壑殊道:“大哥,方才我已将她说的话都复述给你了,你可听出些事故来?”
南岑遥皱着眉想了半晌,“实在听不出来。”
南壑殊:“‘水火能容,天理难容。’她竟知道这一句。”
“呀——”南岑遥忽然抚掌道,“蛇巫山的巫族后裔都是万年前就被囚禁,与外界断绝一切联系。可这句话是百年间方流传起来的,她又如何知晓?”
南壑殊点头道:“如此看来,她一定与外界互通消息。”
南岑遥满脸诧异,“是谁这么大胆,敢同巫族沟通往来?”
南壑殊默了默,道:“我起先也疑惑,摸不清头脑。因恐被那女子瞧出我动了疑,又兼毒瘴浓厚,恐灵台不稳。我便不敢久羁。随后如实禀告了天帝。大哥,你猜猜看,天帝陛下听后说了些什么。”
南岑遥:“陛下说什么了?”
南壑殊:“务须确保蛇巫山万无一失。”
南岑遥:“只此一句,再无别语?”
南壑殊摇摇头。
南岑遥兀自讷讷,半晌方道:“当日蓐收、句芒、帝江、烛龙四位巫祖投身岩浆以自戕,其后蛇巫山始流焰不绝,穹顶终年浓雾不散,六界之中,十停有九停人都道是熔岩之中,巫祖元神未歇。雾瘴忽然高涨,难道陛下他老人家就不疑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