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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泊我此生恁多情(197)

作者:桂花冰粉 时间:2023-12-29 10:59 标签:强强 破镜重圆 年上 养成

  这把剑跟了戍王十数年,近期只分离了月余,再看见时,竟觉有些眼生,似乎有哪里变得不同了。
  戍王取下剑来,握在手中细细端详。“铮”一声抽出剑刃,竟觉华光耀眼,寒气森森,曾经的颓态一扫而空。戍王大为惊奇。见木惜迟伏在枕上犹自无声饮泣,便故意拔升音调,佯作兴高采烈地道:“亚父,这一柄残剑怎么到了您的手上,就变得锋芒凛凛,真好似一把宝剑。不知是什么高名的法术,亚父教给孩儿罢。”
  木惜迟恍若未闻,不加理睬。
  叶重阳原在木惜迟袖中打盹儿,被戍王一嗓子嚷醒,正是气不打一处来。
  却又听说“残剑变宝剑”、“锋芒凛凛”等语。偷眼往外一瞧,原来戍王说的是他那把破剑。
  那剑叶重阳是看过的,简直与废铁无异,拿来片黄瓜都嫌费劲,锋芒什么的根本不存在,更谈不上“凛凛”了。叶重阳不明缘由,便觉有些怪奇。难不成戍王睁眼说瞎话?
  见他还要啰嗦,叶重阳轻轻吹一口气,那戍王竟渐渐眼眉沉重,目光饧涩起来。不一会儿工夫便昏沉倒在地上。
  叶重阳悠悠现身,先在戍王臀上轻轻踢了两脚,见睡死了,才从他手中取过剑来。皱眉瞅了半晌,沉思良久后方豁然开朗,不禁愕然失神。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自己纳罕了一阵儿,又看看木惜迟,忍不住摇头叹了口长气。
  “喂。”叶重阳推一推木惜迟,“小孩儿的这把剑,你究竟怎么鼓捣了一下子,让它变了个样儿?”
  木惜迟没吭声。
  叶重阳又道:“残剑真的变了宝剑,现如今削铁如泥。”说着横空劈了两下,笑着道,“我瞅你这门手艺倒有些眼熟……”


第171章
  “你咕嘟些什么?昱儿呢?” 木惜迟翻身坐起,终于开口说话。
  叶重阳不答,反一手搭在木惜迟腕上,替他切脉。少顷说道:“这一来确凿无疑。”
  “你来摸摸看,”叶重阳携了木惜迟的手靠近戍王那把剑的剑刃,停留在寸许之距。
  木惜迟感到了剑刃上的寒气逼人,明白了叶重阳所指。“这大概……不是昱儿那把剑……”
  “确系同一把。看来你自己也不清楚底里。普天之下唯有一项术法能够瞬间修复残损的兵刃。”叶重阳看着他道,“敛芒。”
  这两个字一经说出,屋里岑寂如死。
  半晌才有衣料窸窣之声,那是叶重阳在木惜迟身前蹲下,只听说道:“你无意间使出了这门术法,说明你体内有水火双元。”
  木惜迟简直不可置信,好半晌说不出话。
  “我总算明白,何以你精元遭毁,身受重创,脉象却始终澎湃有力。且你多次给戍王渡气,体内真气却长久不竭。”叶重阳顿了顿又接着道,“先前你与这水火双元不能融洽,它便只为你护住心脉。如今渐渐相合,它已然归顺于你。”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绝不可能!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不可能……绝不可能……”
  叶重阳知他内心交战,便也不急着争辩,缓了缓才说道:“其实你也未必就能知道,修行之法百家争鸣,这精元么自然不拘一格。其中不乏可通过一些特殊路径在不同灵体之间往来授受。起先没有感觉,也是任何法术都无法探知的。至于这特殊路径么,就譬如有……咳咳……双,修……”
  木惜迟听及此处,面上不禁一烫,又是羞惭又是恼怒,断喝道:“住口!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叶重阳并不计较,说道:“我知你心里不好受,但方才真的不是胡说八道。”
  木惜迟咬着下唇,半晌道:“谁稀罕什么水火精元!我不要!我不要!”
  叶重阳道:“他给你的,由不得你不要。可惜你现在还不能使用自如。许多的好处你体会不着。”
  “凭什么……凭什么……他总是什么也不肯说,我干么听凭他操控……我偏不!偏不!”
  叶重阳干干笑着道:“我与你初识时,你不是一心一意想要修为么。如今既白白得了,怎么你又不要了?”
  木惜迟怒道:“我不要他的,我再不要同他有瓜葛!”
  “唔,原来如此——”叶重阳刻意拖长声调道,“那你现盘桓在这儿做什么?你帮昱小子又是干么?他爹是谁?那不是瓜葛?”
  一席话堵得木惜迟无言可对。
  叶重阳:“你既有这等骨气,就别耽在人间。旁人什么深仇大恨与你何干?”
  木惜迟决绝道:“昱儿的苦楚由我的过失所致,这是我与他之间的亏欠。如今快快了结此事后,我自会与之永别。至于这水火双元……我……我……”说到此处,半日也没有后文。可怜他满心里无措迷惘。菀似什么极尽缥缈的东西哽在喉间,却能拆了人的心肺。
  戍王醒来时,发现自己竟在木惜迟房中,很是诧异,又有些心中暗喜。木惜迟面色却很不好,听见他醒了,冷冷地道:“你打算在岐国称帝不成?”
  戍王一骨碌爬起,愧得满面紫涨,“亚父……”
  木惜迟:“还未手刃仇人,你怎么安心睡起了大觉!”
  戍王道:“亚父身子可安了?”
  木惜迟皱眉不耐道:“少拿我当幌子!”
  戍王忙道:“亚父,孩儿这就率军北上,诛灭端王一党!”
  木惜迟哼一声,“还不算十分昏聩。”
  戍王见他性情陡变,心里着实拿不定主意,只当自己又出了差错。木惜迟却心意坚决,在这里一刻也不愿多耽。于是戍王连忙集结军队,挟持了那两个岐国皇子为质,挥师北上。
  先前千沧带来的人足有万数,他们本无意与戍王为敌。千沧一去,便悉数归顺,被收编入,皆听韩朔调遣。
  大军一路向北,行经玉塘关时也只稍作停留。兰汀得知他们告捷,连声念佛。她领着全城妇女日夜不寐地做女红,已赶制了无数鞋袜衣衫,充给军需。
  不出半月,大军袭到皇都,将岐国两个皇子推出去,迫他们自述国破情状。都中军民听得戍王攻下了南岐,无不欢欣鼓舞,人人夸赞戍王神武盖世。
  至此,戍王人心所向,众望所归,势不可阻。
  不费一兵一卒,邯国的宫门顺从地打开。禁军不战而降,都缴械跪在两侧。此时已是黄昏日落,戍王下马,迈步进入。对着全然陌生的景象,神色复杂地约略一望,抬臂做了个手势,身后的兵将便鱼贯而入,四下搜寻端王踪迹。
  此刻,昔日篡权夺位的皇叔,正佩剑端坐正殿,身边仍有数百亲兵护卫及一众心腹文臣。
  殿内燃着昏黄的烛火,他坐在皇位之上,心知大限将至。他想见一见这位阔别近二十载的侄儿如今是个什么模样,还有那个被他尊为“亚父”的少年军师,究竟又有何过人之处。
  宫门吱呀呀打开,这对叔侄觌面。
  戍王一步步走近,平静地说道:“叔父,别来无恙。”
  端王气色惨白地一笑:“昱儿,孤的好侄儿。”
  从前为人臣弟,他韬光养晦,蓄谋蛰伏。而后一举夺权,称孤道寡十数载,却是头一次心绪如此宁定。
  叔侄二人互相凝视,眼睛里映着幽暗的烛光。四下寂静无声,呼吸可闻。
  “今日生死大限,你死我亡。过去的恩怨情仇无需付诸言语,该以一场厮杀最终清算。”端王摘下头上的冕旒,放在御座上,从腰间缓缓抽出佩剑。凝定片刻,暴吼一声,陡得向戍王刺去。
  戍王挺剑格挡,出招轻灵,将刺来的一剑巧妙卸去。他此时志在必得,对端王的困兽之斗毫不放在眼中。相较之下,端王狂吼怒奔,显得十分狼狈。
  两人斗了数个回合,端王最终单膝跪地,倚着剑气喘吁吁。半晌听他阴恻恻地道:“孤的好侄儿,你长进了不少。你有了胆子,有了决心,再不是当年那个弱小无助、只知哭泣的孩子了。”说罢呵呵两声冷笑。“罢了,罢了,大势已去,天将亡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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