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弱小可怜但能吃(7)
柳豆子总觉得现在的秦夏格外“彬彬有礼”,按理说是好事,可他还怪不适应。
把板车停靠好,秦夏搬下藤筐,三人从里面拿出东西,布置起摊位。
三个调料罐一字排开,里面分别放着酱汁、辣椒面和切好的葱花。
辣椒面是秦夏自己的秘方,保管和市面上售卖的不是一个味道,若是遇上想吃辣的,可以加一些在豆腐上。
撑起的油纸伞雨天可以挡雨,晴天也可以挡尘。
现下很多摊贩都会在板车上插一把小伞,稍作装饰,兼顾美观与实用。
秦夏买的这把就简朴多了,他就是一个卖小吃的,买太好看的,溅上油点子还要心疼。
“相公、柳兄弟,喝口姜茶暖暖身。”
见收拾得差不多,虞九阙提起一壶从家里带来,余温尚在的姜茶,倒入三个碗中。
姜茶里加了红枣,老姜的辛辣中还牵扯出一味红枣的香甜。
柳豆子浅啜了一口,只觉得浑身气血都活络了。
“这姜茶一点都不辣,小夏哥,你是怎么做的,回头让我娘也学学。”
秦夏答道:“其实很简单,好些人煮姜茶是冷水下锅,改做热水下锅就能多少去一些辣。”
秦夏说罢,自己也小小地喝了一口。
他其实不太喜欢喝姜茶,今日熬这一壶完全是为了暗伤未愈的虞九阙。
顾及对方的口味,还往里面加了去核的红枣。
眼见虞九阙一小碗下肚,小脸都变得红扑扑的,秦夏没来由地觉得心情甚好。
有了姜茶在肚子里打底,再活动起来便不觉得手脚僵硬。
趁着还没上人,秦夏擦干净案板,开始切豆腐,虞九阙则在一旁摞着叠好的油纸盒。
和别家用一张裁开的油纸垫着吃食不同,秦夏教了他一种叠纸盒的方法,这两天晚上睡前,两人什么都没干,光顾着挑灯做这个了。
用这个办法叠出来的油纸方方正正,像个没有盖的小碗,底部结实,不会漏汤。
两人分工明确,各忙各的,就显出旁边多出来的柳豆子。
秦夏有些疑惑。
“你不回家去?”
柳豆子搓搓手道:“其实我娘说今天庙会,摊子上肯定人不多,让我留下帮忙来着。”
帮忙的前提是他们都没想到秦夏会带着虞九阙一起出摊。
这会儿一看,就这么巴掌大的食摊,哪里还用得上三个人了?
秦夏却琢磨出了方蓉的意思。
方蓉是长辈,将原主从小看到大,一定十分了解其品性。
这样的人突然喊着要摆摊做生意,很难讲是不是一时兴起。
加之原主做事冲动,以前常有在街上和人起冲突、斗口角的前科。
方蓉多半是因此才让柳豆子过来,真出事了总还能劝一劝。
“你若是乐意就留下,一会儿等开张了,你帮我切豆腐,我负责煎,阿九负责收钱。”
柳豆子嘴上答应下来,实际心里也打鼓。
铁板豆腐的滋味他尝过,定然没问题,可生意好不好做却是两说。
到时候若是秦夏赔了钱,被他娘知道,这出摊的主意源自自己无心说的一句话,恐怕耳朵都得被拧掉。
柳豆子这般想着,已经恨不得去文华寺上一炷香,祈祷秦夏今日一定生意兴隆。
过了巳时,庙会上的人流渐渐多起来。
早就候在此处的商贩们抖擞精神,各自开始叫卖。
“自家编的藤筐,结实耐用!”
“卖小馄饨,骨汤小馄饨嘞——”
“油酥烧饼!两文一个!”
柳豆子从会走路就跟着方蓉卖豆腐,对于叫卖一事轻车熟路。
他正愁手里没事做,便主动问秦夏,“小夏哥,我帮你喊!就喊……铁板豆腐,五文钱一份怎么样?”
秦夏却摇了摇头。
“暂且不忙着喊。”
在如何“打广告”这件事上,与其扯破嗓子喊这从未有人听过的名号,他倒是有更直接的法子。
时值冬月,天气一天较一天冷下去。
若非为了谋生,极少有人愿意寒冬腊月里往外跑,也就是庙会还能勾起些出门的劲头。
不过这庙会来得多了,也极少能看见新鲜东西。
譬如想取乐,来来回回便是跑旱船的、耍傀儡戏的、耍猴儿之流。
逛累了想吃点东西,喜欢汤水的喝羊汤或是小馄饨,喜欢干嚼的买个热烧饼、热包子就是一顿饱餐,像是小娃娃爱吃甜的,买串糖球、两块年糕、几片芝麻糖也就哄开怀了。
好些人逛来逛去,掌心里的几个铜板都焐热了,也不知道该交到哪个摊子的手里去。
直到有人闻到一股陌生却勾人的食物香气。
“这是什么味道,这么香?”
“闻着有酱香,怕不是谁家在炖肉吧!”
这条街上本就有不少酒楼、食肆,人们被那味道惹出一包口水,也只当是哪家店的后厨刚出锅了新菜。
可很快就有走在前面的人发现了香气的源头,哪里是什么食肆酒楼,分明是个头一回见的小食摊!
猴儿急的馋嘴汉子已经一马当先地走在了前面,三两步就走到摊子跟前闻道:“老板,你这卖的是什么吃食,多少钱一份?”
第6章 庙会大卖
两刻钟前。
摊位前空无一人,但秦夏已然开始有条不紊地煎豆腐。
热锅,倒油,将豆腐并排摆上,等时间一到,一铲子下去尽数翻了面,半点不粘不焦。
酱汁一泼,香气顺着风儿刮出去,衬得斜对面大锅汩汩炖着的羊汤都没那么有存在感了。
头两份出锅,给了虞九阙和柳豆子。
后两份则送给了左右挨着的两个摊主,一个卖果子的汉子,以及一个卖热醪糟的妇人。
四个人一起吃起来的情形,惹得周围的摊贩也罢,零星路过的行人也罢,全数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当不久之后,远处的街口人流涌动,清晰瞥见有人四处打量后认准自家摊子的方向,直直走来时——
秦夏便知道自己的法子起效了。
“这吃食叫做铁板豆腐,辣的不辣的都有,五文钱一份,郎君可要尝尝?”
“铁板豆腐?”汉子闻言有些失望。
说实话,来前闻着这么香,他还当是荤食。
哪怕这摊子用的“铁板”别处少见,颇有特色,挡不住豆腐的卤水味素来为他不喜。
但凡能做选择,他是一万个不乐意吃豆腐。
可真这么拔腿就走,他也下不了决心。
毕竟在此处略站了一会儿,他已被这浓郁的酱香勾得口舌生津。
汉子咽了下口水,问道:“五文钱一份,有多少?”
秦夏见这桩开门红的生意有戏,笑言:“五文钱可以得五大块,郎君是今天小摊头一位主顾,你若是要,便多给您搭一块。”
汉子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切好的豆腐他抻头看过了,蛮大的一块,厚度也有,不是那等抠门的食摊。
“那便来上一份尝尝。”
说罢当即解开钱袋,数出五个铜板。
虞九阙那头收了钱,这头秦夏即以木筷夹起数块豆腐再次放上铁板,发出“刺啦”一声响。
待单面金黄,又用事先准备的小刷子,蘸取酱汁,轻刷一层。
现下用的酱汁,是在之前简易版的基础上又添了适量的花椒粉与胡椒粉提味。
可惜现下没有酿制蚝油的技术,不然若能再加点蚝汁定会更鲜。
“您要辣的还是不辣的?”
得到“不要辣”的答案后,秦夏遂没朝辣椒罐伸手,转而撒上翠绿葱花,大功告成。
“您拿好,小心烫口。”
热气袅袅的一份铁板豆腐入了汉子的掌心,顾虑秦夏的提醒,他好歹吹了两下才张嘴去咬。
第一口先是尝到外面一层酱汁,浓郁咸香,再往里吃一层,则是煎过的豆腐,外焦里嫩。
加之有切得碎碎的葱花中和,完全没有腻口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