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医术养夫郎(97)
步故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才折身而返。
出了大理寺,果然杨府的马车还是不顾旁人的眼光,依旧在正门前等着。
步故知已不想再多为此思虑了,只将文书收入袖中,便上车,叹了声:“去国子监吧。”
国子监也处内城之中,却几乎与大理寺呈对角线,大理寺在内城东南,国子监则在内城西北。
是故,从大理寺去往国子监,几乎是要穿过整个内城。
步故知不用想,也知道这华美的马车究竟是有多招摇。
可既然是杨谦非要他在来京城第一天便如此招摇全城,那他也只能承下。
第87章 学籍
已近年关, 一路可见张灯结彩,大道之上又马来车往,络绎不绝。
约莫行了一个多时辰, 随着一阵勒马之声, 马车渐停。
不同于方才马车直接停在了大理寺门前,此次车夫只驶到成贤街东街口处便停了车:“步郎君, 国子监到了。”
步故知一下车便看见了高悬牌楼之上的“成贤街”横额,红底金字, 自有凛然之气。
只多看了几眼, 便觉得上面的字迹竟有几分眼熟......是杨府的那块匾!
还未等步故知主动询问,车夫便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咧嘴笑道:“这块匾额可是我们老主君写的,再往里走,就连‘国子监’的那块匾也是我们老主君的手笔呢!”
车夫口中的老主君便是杨谦的祖父杨大学士。
步故知一怔, 并没有及时接话。
那车夫看出步故知有些发愣, 以为步故知是不清楚这代表了什么, 便上前凑到步故知身边, 先恭敬地对着“成贤街”拜了一拜, 再开口为步故知“解惑”:“步郎君有所不知,这些匾额是二十多年前国子监重修之时, 今上特意命我们老主君写的,说老主君乃天下文人楷模, 理应以字垂范天下。”
步故知垂眸略思,不消片刻,似是打通了关窍, 隐隐明白了三分究竟为何杨大学士能深受帝恩这么多年,且并未与国师合流, 也能一直在朝中屹立不倒直至隐退的原因。
他虽并不明晰朝中局势,但也知,既然以国师为首的巫医布及全国笼络民心,那今上就必须将天下文人之心掌握于手。
虽说得民心者得天下,但在时局平稳之际,能受到文人拥护,才是真正掌握大权的关键。
而杨大学士,便是今上选定的笼络文人的代表,且这个意图并没有遮掩,反而是坦坦荡荡告知天下,是对杨大学士的恩宠,亦是对国师的敲打。
国师自然也不会不懂今上的想要掌握文人喉舌的意图,所以即使他再想排除异己,也不能动杨大学士分毫,一旦触动今上最后的底线,就算他已可掣肘今上,染指朝政,但毕竟名不正言不顺,若是逼得今上下定决心除痈破疮,最后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这,恰恰是一种制衡。
但现在,杨大学士远离京城,制衡已破,暗流涌动,他无法得知今上究竟有没有选好下一个“杨大学士”,也不知道国师会不会阻拦再一个“杨大学士”出现,这些,都是他无法探查的隐秘。
许是他发愣太久,车夫低声唤道:“步郎君?步郎君?”
步故知这才从深思中抽神,抬头再看了一眼金字闪烁的匾额,什么也没有说。
街口的寒风吹得呼啸,甚至有些骇人,但由于步故知披上了杨府特意为他专门的毛氅,竟也不觉冷,是以也未扰乱他心中的思绪。
就算朝中暗流汹涌,礁石横生,他也必须要踏入这局中,不为民心,不为风骨,只为扶余村*中那稚子之泣不再重演。
与大理寺门前人来人往不同,莫说国子监门前,就是整条成贤街上也少见人影。
车夫亦步亦趋地跟在步故知身后:“原先这条街上倒也有一些店铺,但后来今上下令,国子监门前需得清净,便将这些店铺都挪去了邻街。”
步故知点点头,国子监学规森严,所有监生非节假或告假不得外出,是故整条成贤街自然很难再见行人往来。
刚至集贤门*,便有一小吏迎上前来,但态度与那大理寺主簿不同,倒是冷淡许多,与步故知身后的车夫互相颔首打过招呼后,才对步故知道:“步郎君随我来,张司业已在敬一亭*中等候多时。”
步故知微蹙了眉,张司业?与杨谦的夫人张三娘,仅仅只是凑巧同姓吗?
但他并未贸然询问,只稍拱手对那小吏:“有劳带路。”
小吏欠身还礼之后,便引着步故知往国子监深处去。
整个国子监坐北朝南,呈南北向的长方形,为三进院落式*,而敬一亭是国子监的第三进院落,途中穿过了辟雍*六堂*,也都与成贤街一样鲜见人影。
等到了敬一亭前,才见三两学官小吏进出,有人注意到了步故知,才投了眼神过来,但在看到步故知身边的小吏时 ,又仓皇收回眼,倒是引得了步故知的好奇。
看来这个引路小吏的身份倒与他们不同。
引路小吏半分眼神都未给来往之人,只专心带着步故知往司业厢房去。
陡然停在了一处大门紧闭的厢房前,小吏躬身对内:“禀张司业,步郎君来了。”
里头传来了淡淡的应答之声:“让他进来吧。”
小吏正身退了两步,才转身离开。
步故知明白这是张司业要单独见他的意思,未有犹豫,直接推开了门,屋内融融暖意袭身,他进了两步,关上了门,隔绝寒意侵入,才对着正座方向一揖:“学生江州步故知,见过张司业。”
话音刚落,步故知便感觉到一道凌厉的眼神向他投来,如有实质般上下打量着他。
门外院中隐有人声,更衬得屋内寂静,忽有火盆哔啵之声乍响,倒缓了屋内几分冷凝。
这道眼神虽说不至于让步故知感到不适,但足够让步故知觉察到张司业未加掩饰的......考察之态。
过了一会儿,才听得张司业道:“起来吧,坐。”
步故知这才起身,但也没有立刻正视张司业,而是顺言落座一侧,稍垂头以示恭敬。
张司业合起了面前的文书:“倒配得上祝先生这句积石如玉,列松如翠*。”虽是夸赞,但语气不冷不淡,仿佛只是随口转述祝教谕之言,至于到底有几分认同还未可知。
步故知才抬起了头,看向了张司业,只一眼便能确定,张司业定是张三娘的父亲,无他,因张三娘虽是女子,脸廓却有几分男儿的英气,而这几分英气与眼前的张司业是一模一样。
张司业也看向了步故知的眼,依旧是满脸肃色,眸中还多了几分审视,这与张三娘时刻带着笑的习惯截然不同:“祝先生与少益都专门寄了信给我,要我为你安排好学籍之事。”
他顿了顿:“我朝虽有恩荫入学之规,但也需提学官考送部试,成绩合格之后才可入国子监。”
这倒有拒绝步故知靠“后门”入学之意了。
但若是张司业真的拒绝了或是能拒绝此事,张三娘也不会安排马车将他送来国子监了。
步故知自己自然也不是想借杨家的恩荫入学,但若是不依杨谦安排,莫说明年的乡试他参加不了,怕是以后都再无机会科考。
果然,张司业又有后言:“不过祝先生将你的学业策论一并寄了过来,我都一一看过了,倒是足够通过部试,故我已替你安排下去,年后你直接来国子监报道便可。”
步故知起身,稍躬身一拜:“谢过张司业,敢问学生年后该去哪一堂报道?”
国子监中的六堂,即由正义、崇志、广业初级三堂,修道、诚心中级二堂加上率性高级一堂组成。前三堂相当于入门学院,监生不得授官不得参加科考;而修道、诚心二堂相当于中级学院,需在国子监中学习一年半以上,并参加考试,考试合格者才可编入,有科考资格;至于率性一堂则是高级学院,只编入中级堂内学习一年半以上,并考试合格的监生,不仅有科考资格,而且可以不经科考,只历事便可授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