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医术养夫郎(86)
东平县处大梁东南,从他记事以来,虽说每年也会下雪,但大多时候的雪,是刚落地便会融化入土,即使是记忆中最大的那场雪,也没能大到像是要吞噬整个东平县的程度。
正想着,身后忽有车轮辘辘声,款冬寻声看去,发现竟是裴府的马车,而掀开车帘之人也不是傅玉汝而是孔文羽。
种种疑问还没问出口,就看到孔文羽着急忙慌地对他招手:“冬儿,愣在那里干嘛,快上车啊。”
款冬便没开口,走到了马车边,收了伞,借着孔文羽的力上了车。
刚坐稳,孔文羽就往他怀中塞了一个汤婆子:“快暖暖,我刚刚握你的手,就像是握着一块冰,你竟不知冷吗?”
就像是应和着孔文羽的话,款冬忽然觉得自己已是浑身冰凉,甚至五指僵硬,指节回暖的刺痛似在提醒他,他已在雪中走了好久。
他刚想开口,又觉脸也被冻得冰冷,出口的气凝成团雾,滞了一瞬才化开。
孔文羽赶忙坐到款冬身边,将自己暖热的手覆上了款冬脸,语有轻责:“果然玉汝哥哥说的没错,你定还是会下山,才叫我乘车来接你。”
款冬眼中露出了不解,又想开口问,但被孔文羽打断:“你别说话了,我跟你说。”
“这场雪是从昨个儿半夜下起的,到现在都没停,一早衙役们就开始组织人扫雪,才叫街道勉强通畅,我也是那时去的店里,玉汝哥哥也在。但这雪下得没个尽头,眼看着衙役也撑不下去了,裴府也又派了马车去店里接玉汝哥哥,他猜到即使是这么大的雪,也不会阻止你来店里,才叫我来接你一同去裴府。”
孔文羽口中的店就是镜饮,但在九、十月的时候便改成了专营拨霞供,甚至生意比卖冰饮的时候还要好,还租了隔壁店铺合成一店。
感觉手下款冬的脸不再冰冷之后,孔文羽才回身坐回自己的位置,顺道略微掀开了车帘,刺目的雪光令他又立马松了手:“玉汝哥哥说,这雪看起来并不寻常,你一人住在县学后山也不安全,干脆叫你我一同住进裴府,等雪停又化了后再回家。”
款冬抱着怀中的汤婆子,稍侧目透过车帘的缝隙看向车外街道,他忍着刺目的雪光,仔细辨认着原本应该熟悉的路,却发现已辨不出来究竟是哪里了,因为都被厚厚的积雪掩盖住了原本的样子。
孔文羽目露担忧:“这路不好走还是其次,这么大的雪恐怕会压倒不少的房子…”
款冬眉头皱得更紧:“那州府那里呢?也会压倒不少房子吗?”
孔文羽知道款冬是想问步故知,而他也惦念着魏子昌。
不巧正在三日前,祝教谕就带着步故知、裴昂和魏子昌一同去了州府,说是京中有一个退下来的大学士,途径成州,亦会在成州州府住上一段时日,祝教谕便说要带着他们前去拜访。
按照东平县到州府的路程,他们最快也是昨日才能到州府,若是路上有什么耽搁了,恐怕还会被困在路上。
想到这里,孔文羽攥紧了手,是安慰款冬也是在安慰自己:“冬日里哪敢在路上耽误,肯定昨日便到了州府,州府那里的房子与我们这小小县城又不一样了,应当不会有事。”只是话越说越轻,显得很没有说服力。
款冬看得出孔文羽也与他一样心慌,便没有再问。
原先到裴府半个时辰的路,今日用了差不多快一个半时辰,途中一度被积雪埋住了车轮而不能行,好在裴府车夫行事沉稳,几次下车除雪,才艰难地带着他们回到裴府。
裴府门口也有管家模样的人在等了,远远见到雪中的马车,连忙叫人去后院传话,好让傅玉汝安心,自己撑起了大大的乌伞,上前接下款冬与孔文羽:“少君等急了,叫老奴在门口侯着,还好都平安回来了,老奴这就送你们去少君院里,那里也备好了热茶暖衣,就等二位了!”
孔文羽挽住了款冬,跟着管家到了傅玉汝院前,便看到了迎面而来的魏母。
魏母见到他二人,也是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路上没出事。”
这四个月来,孔文羽与魏子昌不说是明着心意相通,但暗里大家早就默认了他们是两情相悦,孔文羽也曾不少次来裴府代替魏子昌陪伴魏母。
而魏母也对孔文羽这个“准儿媳”很是满意,平日里除开照顾傅玉汝外,也非常惦念孔文羽,经常为孔文羽亲手制衣。
魏母接过了管家手中的乌伞,带着款冬与孔文羽入院进了正堂。
傅玉汝早在窗边看见了他们,也叫人端来了热水热茶和暖衣,先是让他们用浸过热水的巾帕暖了手脚,再都饮下一杯姜茶,最后去侧间换下了冷衣,一通忙活下来,傅玉汝和魏母才彻底安了心。
傅玉汝将榻前的熏暖炉往他们俩面前推了推,魏母注意到了这点,又拿了一层锦盖给傅玉汝盖上,即使已盖了不少层,但还是能清晰地看出傅玉汝明显大了的腹部。
他的手不自觉地放在了腹前,有一下没一下地隔着锦盖抚着,对着款冬与孔文羽:“可有哪里不舒服?”
款冬与孔文羽身上都是暖洋洋的,自然没什么不舒服的,可面上都是一副愁云惨淡的模样。
款冬先开了口:“我与小羽都没事,就是不知州府那边…”
傅玉汝抚腹的手一顿,隔着窗看着外头依旧在下的鹅毛大雪,凝眉低语:“只要到了州府,应当不会有问题。”
第77章 米价
浓云凝团密布, 雪落如柳絮,凛风穿堂呼啸似鬼怪呜咽,吹得长袍猎猎。
步故知站在长廊之下, 抬头观雪不语, 神色亦如严霜,一身白袍似要融于廊外铺天的雪中。
身后忽有一阵凌乱的脚步, 声音略有惊诧:“步兄,你怎么还站在这儿, 没去歇息?”
来者身着黑袍, 正是魏子昌。
步故知闻声转过身,轻叹而询:“先生可是睡下了?”
魏子昌抬手揉了揉眉心:“刚睡下,但还有些低烧,一直翻来覆去的,不敢离人, 裴兄叫我出来看看可能去街上买点什么吃的喝的用的, 也看看能不能买到些常用的药材, 总不能真的只用别人的。”又是一叹:“再过些时候, 恐怕是有钱也买不到有用的东西了。”
祝教谕是带着步故知、裴昂与魏子昌来州府拜见上一个月刚致仕的杨大学士, 原本应是今日下午时候才能到,却不料昨晚歇在府城郊外时, 天忽降大雪,步故知当机立断, 决定趁夜启程。好在守城官吏颇通情理,也或许是看在他们是东平县的学官与生员的份上,总归, 是放他们入城了。
一行人本想再居客栈,但没想到, 祝教谕因雪夜兼程寒气入体,突然高烧不止,便只好直接来了杨大学士的下榻宅院,想着杨府起码会比客栈里要周全些。
但又是不料杨大学士并不在暂居的宅院里,留门的管家说是杨大学士一早就去了州府衙门,现在路上积雪甚厚,恐怕也很难在短时之内回来。
正当一行人准备返回客栈之时,管家竟认出了祝教谕,连忙请他们入了府。其他衣食日用倒还好,但府中并未准备药材,步故知只好用物理降温的方法,以雪退烧,再让祝教谕进了些补气之物,才勉强控制住体温。
因是步故知在其中劳累最多,是故方才裴昂与魏子昌便叫他先去歇息。
步故知又看了一眼还在飘落的大雪:“我跟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