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医术养夫郎(96)
若说只是杨府素来热情好客, 也不至于做到连准备的衣物尺码都是正正好。
若说杨府有意讨好他与款冬,那就更说不通了,即使他是祝教谕的学生, 也受杨谦看好,但归根到底, 他与款冬不过是从乡下来投奔杨府的“穷亲戚”罢了,真论讨好也该是他与款冬去讨好张三娘才是。
小厮久未等到步故知应答,也没丝毫不耐,反而是将手中的灯笼靠近了步故知,好让灯笼散发出的微末暖意能稍稍为步故知驱赶深冬清晨的凛寒。
步故知感到身侧一暖,才回过神来,露了个歉意的笑:“去侧堂吧。”小厮赶忙领着步故知往侧堂去。
侧堂内早已灯火通明,也有三两小厮在内等候,见步故知来,纷纷散开端水呈膳。
随行的小厮将灯笼架在了门悬上,近了两步,低声问道:“步郎君可要人伺候洗漱?”
步故知心中疑惑更甚,但面上却未显露分毫:“不必了。”话落想到款冬,款冬从未见过这仗势,只昨日种种就已让款冬有些不安,若是再见这些人殷勤伺候的态度,定会被吓到战战兢兢,便又多嘱咐了句:“晚些时候我夫郎醒来,只跟他说洗漱和朝食在侧堂便好,不必时刻跟着。”
小厮会意点头,并不多言,后面步故知洗漱用膳,都没有再刻意地上前伺候。
直到步故知准备开口询问大理寺要如何去的时候,小厮才又上前:“夫人早已安排好了马车在府外侯着,车夫会载着郎君去大理寺与国子监。”
步故知点点头,刚踏出了堂门,又有一小厮从外头赶来,手中还捧着精美厚实的毛氅,步故知并不能辨认出毛氅的具体材质,但只看布料上在清晨微光下隐隐闪烁的暗纹,也能知这毛氅价值不菲。
随行小厮接过了毛氅,抖落几下,就要往步故知身上披,被步故知侧过身躲了一躲:“不必了。”
小厮停在原地,恭敬道:“这也是夫人的吩咐,叫小的们务必照顾好步郎君与夫郎,外头正冷着,毛氅御寒最好,步郎君莫要让小的们为难了。”
最后一句倒不是完全的恭敬了,而是显出了几分示弱恳求,但语气偏偏仍旧是不卑不亢的。
步故知望向了主院的方向,小厮又伶俐说道:“夫人向来晚眠,这个时辰还未起,步郎君不如从国子监回来再与夫郎一起前去看望夫人?”
步故知收回了眼,看向了面前的小厮,沉默了片刻,才点点头:“有劳。”
小厮说了句“折煞小的了”,便将毛氅披到了步故知身上,还想亲自为步故知系带,被步故知伸手挡了一档:“我自己来就好。”
小厮退了回去,等步故知妥当之后,便领着步故知往府外走。
此时天已大亮,但晨露正浓,冬日的阳光一晒,还起了淡淡的雾,又因一步一景,恍若行于天上瑶池。
出乎步故知所料的是,府门外除了有一辆华美异常的马车外,竟还有两个小厮一人捧着一铜炉侯着,白烟从铜炉中弥开,隐有几分淡香。他们见步故知来,便弯了身将铜炉往步故知身侧送。
步故知原有不解,后才明白,这两个小厮在用铜炉为他烘干毛氅上沾染的露水!
即使步故知前世从书籍和剧集中见过古代大户人家的富贵做派,但真的亲身经历还是不同,难免藏不住面上的惊讶。
临了,随行小厮跟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个铜手炉,手炉外头还裹着一层锦绸,递到了步故知手上。
这下步故知已忘了推辞,只顺从接下,随行小厮连同两个捧炉小厮赶忙弯了身,齐声唱道:“还望步郎君今日诸事顺遂。”
直到步故知上了车,又行了一刻的路,步故知才从莫大的震惊中清醒过来,杨府小厮的态度,已不算是什么殷勤讨好了,而是就是将他当成府中主君般伺候!
那便还是那个问题,杨府究竟为何要如此无微不至地厚待他与款冬?
这个问题直到车夫提醒他“到了大理寺”时,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但直觉告诉他,暗里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操控这一切。
又过了半刻,步故知决定不再胡乱揣测杨府的用意,不管杨谦与张三娘究竟有什么不可明说的目的,但对他与款冬的好是十成十的,并不有假,只这一点,就足以让他与款冬永记于心并寻机回报。
就算他真的想知道其中隐情,也该是直接去问张三娘与杨谦,而不是在人后将他们的好意看成别有用心。
压下纷乱的思绪后,步故知才下了车。
整个京城以皇宫为核心,以同心圆模式向外建造,皇宫之外一圈是皇城,京中官衙就多聚集在皇城,另外还有各个大王公主皇亲的府邸,也多在皇城。
皇城之外一圈是内城,京官权贵府邸以及高档消费场所就多在内城,再向外一圈便是外城,外城则多是平民居所。
不过大理寺却不在皇城,而在内城,是以门前多人来人往。
许是少有车马直接停在大理寺门前,引得不少人或明或暗地看向步故知。
步故知也觉有些不妥,大理寺威严,哪有私人车马堂然停在正门前的。但车夫好似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妥,反而对着步故知道:“步郎君直接进去便好,小的就在这儿侯着。”
步故知也不好多说,只好依言入内,踏了几层台阶,便有人迎了上来。
来人乃一身官袍,约摸与杨谦年纪相仿,见了步故知,眸中精光一闪:“这便是步郎君吧,我家大人早就嘱咐我今日在衙前侯着,却未曾想步郎君来的如此早,在下大理寺主簿,迟迎一步,还请步郎君见谅。”
步故知只觉得有些荒谬,就算此人是杨谦的下官,那也是堂堂正正的大理寺官员,哪有对着一生员说“见谅”的。
步故知刚想躬身行礼,就被大理寺主簿搀扶住了:“诶——不必多礼,现下衙内人少,不必做官场那套。”
说完,竟是直接拉着步故知入内,直往一厢房去,途中还笑言:“杨大人原先还让下官领着步郎君去国子监,但又考虑到大理寺上门确实不算好事,国子监那头未必情愿,便只让下官帮着步郎君处理好户籍就可。”
步故知老实跟在此人身后,闻言也只扯了个笑:“有劳。”
大理寺主簿连忙推辞:“步郎君不必客气,都是应该的。”
刚进厢房,大理寺主簿便拿出了一叠文书,还特意用了红色的锦带缚好:“前几日我便为步郎君与尊夫郎处理好了户籍,步郎君可要看看?”
步故知一怔,前几日?既然前几日就将事情办好,说句不客气的,直接将这些文书送往杨府便可,根本不需要他今日特来大理寺一趟!
他已不能不多想,如此招摇的一趟,究竟为何。
大理寺主簿见步故知发愣,也未多言,依旧是拿着文书,笑吟吟地站在一侧侯着。
步故知稍抬眸看去,见了他面上的笑,竟觉得三分面熟——是与杨谦一般的笑。
良久,步故知才摇了摇头:“在下自然放心,不必看了。”
大理寺主簿还是那样笑着:“那在下送送步郎君?”
步故知接过文书,退了两步,趁他没反应过来,躬身一揖:“劳烦大人了,也不必再送。”
大理寺主簿没再有多余的动作,仍旧笑着:“好,步郎君既然还要去国子监,那在下就不多耽误步郎君时间了。”说罢直接绕去了案后坐下,低头处理文书,不再看步故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