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医术养夫郎(148)
更何况, 此事不但牵连所有京城学子和全国举子,甚至能将如今的朝堂闹个天翻地覆,所有与京城乡试、会试有干系的官员,都不能身免。
若只是空穴来风,届时又有多少无辜之人会被牵连, 又要消耗多少朝廷精力, 其中损耗不可谓不令人揣之心惊。
叶举子只抬头看了海靖王一眼, 便连忙又垂下头, 双手微微蜷着, 掌心汗湿,咽了口唾沫, 才颤颤巍巍开了口,已然没有了方才在一众学子当中言之凿凿的样子:
“学生是听闻那李博达向来学业平平, 却在京城乡试当中压过了几位素有名望的学子,夺了亚元之位,而那赵大学士在乡试之前又多和李府有所往来, 难免不让人生疑。”
海靖王直身端坐,面上看不出喜怒, 只安静听人说完,不置可否,半晌不语。
在场所有人都拿不准海靖王这种姿态究竟是何态度,又无人敢言语,一时之间,大厅之内针落可闻。
叶举子原先还能正跪直脊回话,但在如此诡异静谧的环境下,心中的不安无限放大,到后面,竟开始不自觉地颤抖,额前也渗出了冷汗。
大约又过了一炷香时刻,海靖王终于开了口,依旧是语气淡淡:“怎么本王没听见你的籍贯姓名。”
这话倒让人有些疑惑,虽说相交之礼需得自报家门,但既有大事在前,未报家门并不算失礼,怎么海靖王竟突然讲究起这些微末之事。
跪在地上的叶举子也是一怔,随即伏身恭敬回话,不过现在,任谁都能听出他话中颤栗:“学生景州叶鸣,叩见殿下。”
海靖王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但很快露了个笑,可并不让人觉得比方才亲和多少,甚至周身气势更甚:“景州......”拖长的语调让这简单的二字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很快,面上的笑又消失了,“既是景州远道而来的举子,又是如何得知李博达平日学业与李府门庭之前的事啊?”
海靖王的话刚落,大厅内的一众学子瞬间觉出其中深意。
是啊,这叶鸣既是景州举子,而那李博达是京城人士,又是高官子弟,他一个小小举子又是如何详细得知李博达和李府之事的?
海靖王指出了如此大的疏漏,按理来说这个叶鸣应当会比方才更加害怕才是,但不知为何,叶鸣听了海靖王的问,竟突然镇定下来,像是早有准备般,抬起头与海靖王直视,面色凝忧:
“回殿下,学生虽是景州人士,但乡试放榜那天就动身上路,十一月初三便到了京城,又为了准备会试,常与各种集会结交,知晓了不少京中之事,而李博达与李府的情况,也是听了不少人的谈论才得知的。”
他再一拱手,“这些事并非学生一人知晓,而是早在贡生举子间传扬开来,李博达的亚元之位实在来得稀奇,而赵大学士又不加避嫌,我等自然起疑,还请殿下明鉴。”
海靖王静静听他说完,略微颔首,像是认可了此人的说法,但片刻之后又继续问道:“那既早有人知,为何早些时候无人向贡院检举此事,而你也为何偏偏要等到今日?”
叶鸣还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自然是旁人皆畏李府权势,不敢检举,而学生起初也有些畏惧,恐惹祸上身,但今日与各位举子一聚,深觉学生一人之安危比不上万人科举之公道,故将此事大白于天下,还请殿下为天下苦读学子做主。”
说罢,郑重伏身叩首。
这下大厅内当真有不少学子为其触动,甚至还有人想上前与叶鸣同跪,但被同行之人及时拉住,才收回了脚步。
海靖王扫过一众学子,随即拊掌轻笑:“舍身为天下大义者,本王佩服。”
叶鸣仍是伏叩于地,但眼神一亮,嘴角忍不住地弯曲。
“可,早在三月前,已有人向贡院检举此事,圣上为不扰京中安宁,只命人暗中调查,那李博达与赵大学士皆是清白,可按例需避嫌此次会试,而又命贡院补录了一名落榜贡生,补足了此次举子名额。”海靖王放下了手,就连挺直的脊背也松下来,周身气势也温和,这般看上去,倒像是来酒楼品茗的富家公子。
叶鸣一愣,猛然抬头,下意识开口:“这不可能......”烟删停
“大胆,竟对殿下不敬!”海靖王身侧的侍卫作势就要将人摁下。
海靖王随意抬了抬手,挥开了侍卫:“无妨。”
叶鸣面色陡然苍白,额前冷汗顺着面颊留下,神色惶然,他微张着唇,显然在努力回想着什么,突然,他再对海靖王一拜:“既圣上早有定夺,为何不将此事公布于天下,难道说......”他说到此,深觉有一道沉重的眼神压在他身上,让他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海靖王见叶鸣还知言语谨慎,淡淡收回了眼:“本就是污人清白之事,自然不需宣扬。”
叶鸣一咬牙:“学生斗胆请问殿下,那赵大学士为何要请致仕归乡,难道不是心虚以避吗?”
海靖王这下倒真是笑了出来,清越之声萦绕房梁,贵气之中却又带了几分嘲弄,让在场之人不敢放松心思:“倒真是大胆,还未入庙堂,就敢揣测翰林之事,看来是势在必得?”
他敛了笑,面色肃然,“那本王也不妨告诉你,赵大学士请辞是为养病,而圣上也不忍赵大学士带病为国劳累,自然应允。”
叶鸣听了这话,面色震惧,几次开口却只是下唇颤抖,又连忙向楼下看去,像是在找寻什么,眼神扫了几圈,都没有看到他想找的什么,便更是慌乱,再回头,就看到二楼的举子们都对他面露不虞。
能考中乡试的学子自然对朝廷有几分了解,这叶鸣今日之事,被海靖王一点拨,倒真像是故意在会试放榜这天挑起风波,怎会让人不厌恶。
叶鸣被这么多视线紧盯着,顿时抖如筛糠,连忙膝行至海靖王脚步:“请殿下恕罪,学生实在是不了解内情,才有误会。”
海靖王不动神色地侧开身子,语出宽慰,却分外冷淡:“自然不会怪罪于你,只是,日后还需谨言慎行才是。”
叶鸣如临大赦,连忙对着海靖王就要再拜,被一旁侍卫挟住了肩膀。
海靖王起身,转过头看了一眼雅间前的步、萧、裴、魏四人,略点了点头,便阔步离开。
大厅内的众举子也没有心思再耽搁,连忙紧随其后,想要去贡院前看看会试结果。
而步故知四人却都回了雅间,一时之间无人开口,楼下车马之声远去后,喧闹之声再起,间有狂笑悲泣之声,与乡试放榜的情景并无不同。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奔至雅间前。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郎君!郎君!你是第一!”
这是十一的声音,而随后知棋也忍不住接着道:“公子是第十!”
萧岳站在门侧,一把推开了门,十一和知棋都面色潮红,显然很是激动,看到了里间的裴昂和魏子昌,也都连忙齐声报喜:“裴郎君是第八十,魏郎君是第三十二,都是顶好的名次!”
魏子昌没有做什么反应,但裴昂却有些激动:“我竟然是第八十!”
会试录取向来有定额,除开特殊恩典,每届只录三百进士,能在前百者,都算佼佼。
其他三人被裴昂还有十一知棋这么一带动,也都纷纷笑了笑,互相恭贺。
但仍是没急着离开酒楼,而是让十一知棋先去楼下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