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医术养夫郎(160)
可步故知偏偏不只是永泉县的县令,看样子还是个中医, 这般性质就大为不同,若是让祝由堂知晓了,指不定会对步故知做什么。
况且步故知要祝由堂交代张府实情后, 还要以中医之法诊治可能是瘟疫的病情,这与直接拆了祝由堂的招牌有何不同?
瘟疫是可能要了步故知的命, 但祝由堂是可以直接要了步故知的命!
到时就算京里怪罪下来,人都死了,又有何用处。
步故知看出了张达的纠结,以为张达只是害怕得罪祝由堂,没有任何的怪罪,只像平时那般淡然开口:“既然已经到了,你便先回去吧,与林护院一样,另找地方落脚就是,等我回去再做打算。”
张达连连摇头,面带诚恳:“不,大人,小的并不是畏惧祝由堂,若无张府主君的恩惠,小的早就饿死了,哪能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这点做人的道理小的还是懂得,既然张府的事是与祝由堂有关,即使大人您不来,小的也会想办法找祝由堂为张府讨个说法。”
他挡在了步故知身前,“大人待小的恩厚,小的也就直说了,大人若是想要以中医之法诊治此病,祝由堂绝对会对大人不利,他们不会允许大人用中医解瘟疫之难的。”
步故知面色未改,迎着张达忧虑的目光,即使语气平淡,但自有一股迫人之势:“不必为我担忧,我既然敢来,就有信心让他们配合,况且,即使没有,我又能如何?离开景州吗?那永泉县百姓要怎么办,景州百姓要怎么办?”
张达不自觉地让开了路,步故知没有再说什么,抬脚就欲上山,但张达回过神来还是拉住了步故知:“大人,不如我们先回去,带些衙役过来,即使他们想对大人不利,衙役们也能保护大人。”
步故知没有回头:“张达,你比我清楚,若真有那个时候,那些衙役究竟是保护我,还是帮祝由堂的人。”
张达如遭雷击,愣愣地站在了原地。是他急中生乱,忘了在景州,几乎所有百姓,都会信任祝由堂而不是官府,而他能有所不同,也只是因为张府的缘故,才会愿意帮助答应他为张府讨个公道的步故知。
步故知走了十多步,发现张达还是在原地发呆,索性吩咐道:“你不必跟着我了,先回去找我身边的书童,让他把我从京城带来的箱子拿出来,再找个能容纳十几人的宅院,等我回去。”
说完,便快步上山了。
大约在半山腰处,可见一形似宫殿的建筑——进深估有五丈,宽测能达九丈,竟是与京中垂拱殿的规模一样!
只是高才两丈,因此并不显眼,加之建在了较为隐秘的山上,才鲜少有人知晓此处有如此违制的建筑。
有些奇怪的是,这宫殿似的建筑前,并无人看守。
可步故知才走到朱红的大门前,大门便从里面打开,有一身着灰色道服的年轻人出现在步故知的面前。
此人面上虽带着笑,可面容却显得有些阴鸷,上下打量了步故知几眼,才开了口:“步县令,我们堂尊等你多时了。”一语便道明了步故知的身份!
可步故知也并未奇怪,而是施施然跟在了此人身后,往最深处走。
此人将步故知带到了一间厅堂内之后,便关上了门迅速离开了,厅堂内空无一人。
而这厅堂竟比垂拱殿还要奢华,四面墙上镶的全是整块的紫檀木,要知道紫檀木只一小块便价值千金,如此大小的紫檀恐怕是整个京城都难觅,更何况这里竟有四块!
而厅堂深处则完全是空的,只在紫檀木镶嵌的墙边列着整排的小型铜鼎,看形状与张府院中的铜鼎是一样的,只是远小了许多。
铜鼎内堆满了黄色符纸,符纸上皆是奇怪的红色符号,还散发出奇怪的近似血腥的味道,又因厅堂之内光线暗淡,还有冷风不知从何处不断地渗入,便显得有些阴森诡异。
而就在步故知准备走近些查看那些铜鼎时,厅堂大门突然再次打开,室内陡亮,有一身穿粗布长衫的白发老者走了进来,表情竟有几分和善。
但若是细看,便能发现这和善并不达眼底,眼中有着藏不住的阴郁之气,与表情十分割裂,整个人带有一种与厅堂内相符的阴森气质。
那老者瞥了一眼步故知,诡异地笑了笑,转身关上了门,才有几分光亮的厅堂再次陷入了昏暗,让步故知再不能看清他的面容。
再一眨眼,那老者竟鬼步般地“飘”到了步故知身前,一股与铜鼎内符纸相似的奇怪味道随之扑面而来,他倏地一笑,黑得有些异常的瞳仁转了转,开了口,声音十分嘶哑,犹如树皮撕裂之声:
“步县令大驾光临,老夫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步故知退后一步,少见的没有客套寒暄:“本官来此,是想要此次永常县瘟疫的病状记录,烦请您拿过来,莫要再耽误。”
那老者嘴角咧得更开,几乎咧到了脑后,露出的森森白牙像极了某种阴暗的野兽,瞳仁转得极快,却无半分神采:“步县令当真是……年少气盛,不知是东平县的祝教谕还是那孔老中医给你的底气呀?”
竟是对步故知的背景知道得一清二楚。
这便是彻底不掩饰了!
步故知以状元之身自请远赴景州为官,而他背后站的是一直与国师相抗的杨府,景州当地的巫医不可能对他毫无防备。
只是,恐怕谁也没想到的是,步故知当真敢只身到祝由堂,还一语道破他们隐瞒的永常县瘟疫之事,当真是表明了与祝由堂作对到底的态度。
那老者的瞳仁猝然定住了,像是野兽锁定了猎物,还伸出鲜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动作神态完全不似一个正常人!
他桀桀一笑,伸出瘦削如白骨的手指,上有枯如树枝的长长指甲,划过了步故知的衣袍:“步县令的血,定然是上好的符墨,想来步县令定然是做好了准备为老夫这祝由堂添几点墨,那老夫也只好笑纳了。”
他话语才落,厅堂之内不知何处随之响起了细密的脚步声,说是脚步声倒也不是很恰当,而是一种类似于虫蛇爬行的黏腻之声,只是没有那么连贯。
若是一般人,定会被吓到,可步故知却丝毫没有被影响,仍是站如松柏,还有几分气定神闲。
就在那“脚步声”越靠越近时,步故知突然笑了笑,从袖中拿出了某种令牌一样的东西,只露了一角,可这竟让周遭诡异的声响立马停住了!
那老者的笑也僵在了脸上,表情怪异,在昏暗的环境下像极了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僵尸。
“你!怎会有国师府令牌!”
步故知彻底将令牌拿了出来,那老者面上的笑也彻底不见了,转而露出愤恨之色,却不得不退远了几步。
巫医之内的结构与层级分明的官衙不同,各地祝由堂皆地位平等,只听令于国师一人,但国师定然无暇管辖各地,便会指定人选携带国师府令牌巡查。
相当于,若是谁持国师府令牌,当地祝由堂必须听令于此人,只不过,此令牌只有一次作用,也就是持令牌者,只能让当地祝由堂听令一次。
步故知略垂眸看着手中令牌,似金质的材料上镶嵌着一颗近黑色的宝珠,语出淡淡,却有着几分说不出的轻视:“祝由堂与国师府关系密切,怎会不知去岁之时,国师曾入宫与圣上相谈甚久啊?”
说的便是范家陷害步故知不成,反被杨府拿住了国师一党的把柄,但在结果出来之前,国师连夜入宫请见康定帝一事。
就连杨谦也不知,国师与康定帝谈了什么条件,竟让康定帝轻轻放过国师一党,只处置了范家。
那老者陡然明白了,国师竟然是用了国师府令牌,保全了京中国师一党的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