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医术养夫郎(165)
看来当真如那道谶语所言,此人正是改变天下局势的关键。
步故知站在县衙前,呼啸的狂风撕扯着他略显单薄的衣衫,十多日来接连的操劳令他本就不算健硕的身躯愈发消瘦。
可他挺直的脊骨不曾弯曲半分,如同杜宗手中的那柄长枪,坚定地立于风浪中,只等到合适的时机,便能劈开这黑暗逆流,开拓出光明的前路。
“多谢杜部堂,下刻便走。”步故知的声音表情一如平常,可却莫名有股令人安心的力量蕴藏其间。
杜宗注视着正翻身上马的步故知,一种冲动令他不自觉地握紧手中长枪,大声道:“步大人,步晏明,来日,你的名声定能声震整个大梁。”
步故知身形一顿,却没有任何停留。
狂风吹得他衣袍猎猎。
*
相较于永泉县县衙前的灯火通明,知州官衙则早就陷入沉睡,寂静、平和,与整个景州的混乱都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可这沉静未再持续下去,士兵破开了官衙大门,直奔后院,将还在睡梦中的景州知州高祥抓了出来。
高祥看着站在官衙前的步故知和他身后那些军容严肃的渝州官兵,心下惊慌不已,他奋力挣扎了几下,却怎么也挣脱不了押着他的士兵,便也顾不得什么,破口大骂:“步故知!你想反了不成?!”
这连日来的困难,不仅来自祝由堂的撺掇,还少不得景州藩台、知州的阻拦,有他们在,景州百姓更加坚信步故知乃不怀好意的奸人贼子。
这倒也罢了,最直接的影响便是,仅凭渝州官兵是远不足以将药分发给所有景州百姓的,需得有基层官员的配合,才能以最高效率扼制住瘟疫的传播,可若是没有景州高官的命令,步故知是无法让那些基层官员听令的。
步故知走到高祥身前,琥珀色的眼眸中火把的光亮闪烁,可他仍是神色淡淡:“高大人,若你愿意配合我分发治疗之药,我可以饶你一命。”
高祥闻言一怔,瞬又气极反笑,虽被士兵压弯了腰,但轻蔑之态不掩:“你?饶我一命?莫不是你步故知糊涂了,你如今不过是一平民白身,挟制官员乃是死罪,是该由你来求本官饶你一命吧?”
步故知像是没听到高祥的威胁一样,他从身侧士兵手中接过了一柄长剑,“铮”的一声,他拔出长剑,剑光一闪,破风凌冽,龙吟也似。
高祥看到这剑,一种不好的直觉逼上心头,瞪大着眼,不自觉地往后瑟缩着,语出颤抖:“你......你想做什么?!难不成你还想杀了我?”
步故知依旧沉默着,挥剑朝人,剑刃锋利,瞬间割下了高祥的发髻,令他头发散乱。
只是发髻,却足以让高祥吓破了胆,死里逃生的恐惧令他神色癫狂,却还是朝着步故知怒吼道:“你不能杀我!我可是景州知州!杀了我,你也得死!”
步故知将剑放在了高祥的脖颈边,又问了一遍:“高大人是配合,还是不配合?”
剑身闪着银色寒芒,倒映出步故知的脸,高祥浑身颤抖着,仿佛眼前站着的不是人,而是催命的阎王。
但他仍不肯松口。
而步故知,也不会再给他机会。
下一刻,高祥的人头落地,颈血飞溅三尺。
鲜血难免溅到周边士兵的脸上身上,他们顿时心下一颤,即使是在战场上,他们挥向敌人的剑也未必会比步故知的利落。
这些时日来渝州士兵与步故知接触不少,对步故知的印象一直是文弱书生、清贵文官,却没想到步故知竟真的敢提剑杀人,杀的还是景州知州。
步故知看着滚落在地的人头,攥剑的手一紧,他近三十年来一直生活在现代,虽然身为医生,不可避免地见过不少死人,也见过不少血腥场面,但从未见过杀人,也从未杀过人,即使来到了古代,也一直是读书当官。
可若此时他不杀高祥,就无法取得知州官印号令基层官员,也无法让那些藏在暗中的人畏惧。
剑身上的血还温热着,他紧攥着剑的指节发白,可他没有再耽搁,旋即转身再次步入黑夜中。
狂风啸了整夜,但奇怪的是,素来多夜雨的景州今晚竟滴雨未下。
而这一夜,步故知共杀了十四名官员,这十四名官员,皆是明目张胆与祝由堂勾结之辈。
他的一身白袍,也溅满了半身的血,宛若杀神降世,令人见之即惧。
到最后,就连那些跟随在侧的渝州官兵,有些也开始对步故知心生畏惧。
但更多还是对步故知前路的担忧,步故知此举,对知情人来说,是为了景州百姓的安危,但对其他不了解其中是非曲直的人来说,可以说是形同谋反!
可步故知却没有任何的犹豫,仿佛毫不在意自己将来的安危。
天色将明未明之时,步故知提着犹在滴血的长剑,终于来到了似宫殿的祝由堂前。
第148章 景州终
一阵短暂的冲突过后, 步故知单手推开了那日来过的厅堂大门,垂下的剑尖与地面摩擦,发出“刺啦”的响, 也留下了一长道鲜红的血痕。
第一抹朝光伴随着步故知踏入厅堂, 也给他的周身笼了一重淡淡的日华光晕,身姿挺拔, 气度不凡,若是忽略他白袍之上半身的血, 倒是恍若神祇临下。
他的五官是极温润的, 像极了戏本中世家大族里教养出来的贵公子模样,可他面上沾染的飞溅血痕,又划破了外表给人的肤浅印象,平添几分杀气,莫名让人望之生畏。
厅堂之内光线不及的阴暗处, 蒲团上端坐的老者却没有睁眼, 直到步故知将冰冷的剑放在他枯树皮一般的颈边时, 他才咧嘴一笑, 露出了沾满血的森森白牙, 仿佛才生噬某种血肉过。
开口竟是比步故知身上还要浓重的血气,“就算你杀了我, 杀了永泉县所有巫医,也杀不尽整个大梁的巫医, 到那时,你,还有你的家人、朋友、老师, 都会为你连累,成为全天下的罪人。”
步故知像是没有听见这话般, 只手腕用力,将剑刃送进那老者皮肉里几分,可奇怪的是,竟没有见到如寻常人一样的鲜血奔涌,反倒是有散发着恶臭的黑浓液体顺着伤口流了出来。
步故知眉梢一沉,登时收剑却后半步:“你还不知悔改吗?”
此时那老者睁开了眼,眼中竟全是眼白而不见瞳仁!
若说那日他只是像是棺材里爬出来的僵尸,但此刻,他已与僵尸没什么不同。
朝日在缓慢攀山,光线也愈发亮长,方才还不及厅堂深处,但此刻已照亮了那老者半身。
步故知不知这祝由堂的堂主究竟在耍什么花样,但直觉让他有些不想再耽搁,他再一次提起了剑,准备将那人格杀,却不料在阳光触及那人皮肤之时,如同火折燃草,大火突起,皮肉灼烧之味扑面。
等步故知反应过来,那人已浑身是火,可满是眼白的双眼还在直视着他,“你乃瘟神降世,老夫已尽全力阻拦,却功力耗尽被你的妖力所焚。”
步故知明白了,却觉得可笑至极,这群巫医至死也要以鬼神之法污蔑他,想要以此煽动信仰巫医的百姓。
可他们却不知,步故知从来不在意这些。
他收剑转身而出,身后火势蔓延,黑烟渐起。
当步故知走到山脚之时,轰然之声震山而动,原本只在厅堂内的星火聚成燎原之势,终于燃尽了梁柱,如巨兽般的庞大宫殿在顷刻之间倒塌、湮灭。
刮了一夜的狂风终歇,朝日攀上了山巅,晖光明彻天地,冲破层云的那缕光化在他的眼眸,他不由得眯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