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医术养夫郎(134)
其实,若是在杨府中,十一未必会这么随性,但是他跟着步故知已有不少的时日,也就逐渐习惯了不讲究什么规矩,再加上萧岳平日里其实也不会说他什么,这才让他有些忘了本分。
如今被萧岳这么一敲打,十一顿时打了个冷颤,面色也变得有些慌张。
步故知是知道十一跟着他便少了规矩的,但他向来并不在意这些,相反还觉得十一随性些他也更加自在。只是萧岳说得倒也没错,十一若是一直这么跟着他,就怕哪天会祸从口出,得罪了什么人,便不好再为十一说话,而是岔开了话题,与萧岳提起了榷酒酤之事。
萧岳也没揪着此事不放,而是认真听了步故知的打算,一路走一路颔首,等到了山庄门口,才提了想法:“这事我也听到过风声,只是略微与晏明你听到的有所不同。”
步故知平日里其实并不怎么关心朝堂政务,也不会跟杨谦张三娘打听什么,对大多时政其实也只是知其然,并不完全知其所以然,提这事倒也不完全是为了给十一解围,也真有几分请教的意味。
山庄中早已备好了午膳,知棋带头领着一行人往饭厅去,两人便默契地没有接着说,等到了地方,正式坐了下来,萧岳才继续开口:“晏明是以为官府会将酒铺经营权完全放开?”
步故知一边替款冬夹菜,一边回道:“倒不尽然,许是要通过什么手段,将经营权卖给一些商户,再定下标准的酒税,如此才不会有损国库。”
萧岳知道步故知不胜酒力,故只是命知棋斟酒再自饮自酌,小抿一口后才道:“晏明说对了一半,官府那头确实是有将经营权卖给商户的打算,可也不是全卖,而是仍旧让专门的衙署管理酿酒之事,商户们倒真的仅仅只会得个经营权,后头酿酒的大生意还是官府把着呢。”
步故知蹙紧了眉:“那不还是由官府说了算?只是日后酒铺必然会增多罢了。”
萧岳喝了几口酒,便有些恣意,用木箸敲了一下酒杯:“是!”他顿了顿,“不过,这也是权宜之策罢了,毕竟牵扯如此大的生意,小步走倒也没错,若是势头向好,官府也未必没有完全撤下榷酒酤的意思。”
他话锋一转:“只是,我劝杨府最好莫要淌这趟浑水了。”
款冬一直在旁认真听着,听到萧岳不赞同的态度,便急着问:“为何?”
萧岳扫了一眼款冬,他自然是见过款冬不少次的,只不过每次款冬都喜欢躲在步故知身后,他也看得懂脸色,款冬要是来寻步故知,他便会找个由头离得远远的,也是因此,倒真没与款冬说过几次话,寥寥几句也不过是客气寒暄。
如今见款冬主动接话,便有些惊讶,转念一想,恐怕步故知会对酒铺感兴趣,也是款冬的意思,只是有些想不到,步故知的夫郎竟会对生意感兴趣,略挑了挑眉:“这酒铺经营权可不好接,官府从前是不会对酒征税的,但日后若是将经营权卖给商户,不仅会在这上头赚一笔,还会如晏明所说的,定下酒税,该赚的一分不少,甚至还要多,我说的完全撤掉榷酒酤短期是没什么希望的。”
他敲了敲桌,“而这酒税可不低。”他伸出四个指头。
款冬惊呼一声:“难不成是四一抽税?”
萧岳点点头。
款冬稍垂下头算了算:“那岂不是起初的时候,商户根本赚不到什么钱?反倒是官府赚得更多?”
萧岳再点了点头。
款冬有些不解:“那如此,还会有商户愿意接下这酒铺的经营权吗?”
萧岳这回儿没有立刻接话,而是看向步故知。
步故知:“若是凌山不介意将此事内情说与我们听,大可直言不讳,也不必害怕隔墙有耳。”
萧岳叹然一笑:“也好,我与晏明早已知心,若是我在此时扭捏,实在扫兴。”
他倾杯饮尽,啧叹一声:“有两类人会愿意接下这经营之权。一是有渠道知晓官府后续打算的,短期内亏些钱便没有什么,毕竟若是能完全拿下日后的酿酒经营,利润可不一般;二是有意借此机会,讨陛下欢心之人,越是在此事是上表现的积极,或许越有机会入了陛下的眼。”但话到此,却有些突兀地停下。
步故知恍然明白萧岳话中未尽之意:“其实,这并非两类人,而是一类。”
萧岳:“是耶,寻常百姓商贾哪能知晓官府后手的打算,不过是想讨陛下欢心的人才恰有途径知道罢了。”
款冬听得有些晕晕乎乎,扯了扯步故知的衣角,低声地问:“夫君说的是哪类人呀?我怎么有些听不懂?”
步故知从不会与款冬拐弯抹角,但他也只能大概明白萧岳的意思,并不确定具体会有哪些势力参与其中,故直接询问萧岳:“依凌山之意,是否是那些阿谀投机之辈会接下这经营权?”
萧岳笑着摆了摆手:“是也不全是,这里头讨好陛下是一层,日后谋利也是一层,所以说是阿谀投机错也不错,但也或许有人并不在乎其中的利,会有人想趁此机会,与陛下修复关系呢?”
步故知没想到这小小榷酒酤背后竟有如此复杂的局势,也更高看萧岳一眼,萧岳虽看似只多在国子监中读书,但却有不动神色耳听八方之能。
萧岳像是知道步故知心中所想般,朗然一笑:“不是萧某有能耐,而是祖爷爷多有栽培,我见杨少卿似乎并不想因这种事烦扰晏明,或许是指望晏明别有他材。”
他又突然接上了方才的话:“既然都剖析至此了,今日我必要说个痛快。”
他执着酒杯起身,离了座,踱到了饭厅屏风附近,看向了门外万里无云的阔天:“若真是阿谀奉承之辈在意此事,那我倒也不需知道这么多,而是其中之人,实在关键。”他闭上了眼,沉了声:“陛下尚有三子在京,东宫又悬而未定,面上未显,可暗里三龙夺位也不知打了个多少个来回,再加上前阵子杨少卿远赴江南,另有晏明国子监逢凶之事,国师也想趁此机会向陛下示好,光这四位就足以让整个京城变了天。”
他猝然睁开了眼,有些突兀地来了句:“钦天监所观,近几日其实是多雨之时,只是我们上午来的时候没什么征兆,或许下午,又或许是晚间,将会有浓云汇聚,凝成结雨之态。”
此话刚落,他又多走了几步,走到了门槛处,眯起眼看了看外头远处的天象:“已有山岚渐成,应当下午时候便会有雨。”
他再慢悠悠踱了回来,坐回了原位,知棋会意地上前为他布菜,“所以我才说,杨府最好莫要淌这趟浑水。”他挤挤眼,“这里头,打得凶着呢,我看啊,陛下如此,反而是将此事在朝中的动荡降到了最小,有眼力见儿的人早就避之不及了,谁敢与那四位争呀,若真是一步到位,恐怕真会引来不少不知情的人参与其中,到时候钱没挣的,还白白得罪了几位大人物。”
萧岳这么说倒没有挤兑款冬的意思,可此事毕竟是因他的想法而起,不禁有些羞赧。
步故知安抚地握住了款冬的手,低声道:“我也不知这后头竟会如此复杂,问清楚了便好。”
萧岳看着他两人的模样,拧眉略微思索了番,语出没有方才的侃侃之态,反倒有些犹疑:“其实,若是款郎真有心借此谋利,倒也不是完全无法。”
款冬这时已不像方才积极,但还是眼含希冀地看向了萧岳,一双杏眼在刚刚的内疚中有些泛红,眼眸中疑似还凝出了些水光,如此看人的时候,难免不会让人有些动容。
萧岳莫名觉得有些身负“重任”,还轻咳一声:“无论究竟会鹿死谁手,那四位可绝不会亲手接下此事,就连面上的功夫,也会找人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