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比我更懂成精 上(61)
“你一看见她心情就不好。”庄清流也看着她的眼睛,顿了顿,“话也少了很多,这半天都没出声。”
梅花阑从她脸上转回目光,低头很安静地走了一会儿:“是,我很讨厌她。”
她话音落下,一双手忽然从夜色中扣了上来,慢慢分开她的五指,严丝合缝地跟她的手掌扣在了一起。
“你很喜欢我吧?”庄清流暖到恰到好处的手却传递出滚烫的温度,既不探究原因,也不往下深问,只是带着梅花阑的手轻快地甩甩,“那就用喜欢我的情绪,把看到她就讨厌的情绪挤走?”
梅花阑浅色的眼睛在夜色里悄无声息地深了下来。
庄清流又问:“喜不喜欢思归?”
梅花阑眼瞳里聚在一起的情绪似乎往开荡了一下,还是抿抿嘴回道:“……自然。”
庄清流本来还想再拉上梅花昼梅笑寒等一串人,但认真想想,若不是因为姓梅和同流着姓梅的血,梅花阑这人真不一定会跟他们有交集,所以还是算了,只是不要脸道:“那就多看看你喜欢的人,不要把眼神分给祝蘅那只狗。”
不知道为什么,梅笑寒和梅思霁虽然都飘出了一个满是一言难尽的眼神,但梅花阑在夜色中被牵着慢慢走了很久后,竟然真的感觉到了一个实实在在的被哄。
就好像是明明在心里没有预期的时候,却偏偏被人注意且在意到了你的情绪,光是这种心意,就让人心里涌出难以言喻的动容。
走出兰家仙府屏障的一瞬,梅花阑悄然在黑暗中轻轻攥了攥,收紧了两个人扣在一起的手。
庄清流很轻地笑了一声,看看她柔和下来的侧脸后,目光投向四边,各自打量了一下。
婚宴刚结束,河面四处的玉桥都有兰氏弟子在送客守夜,十分不合适站河边又召一朵莲花大喇喇说话。
只是想替人平稳收个尸,怎么就这么难。
倒是兰氏今晚的宴席菜色由于过于精致,十分华而不实,每一道都只有那么一口,所以庄清流半点都没吃饱,于是从玉桥上的兰氏子弟身上收回目光后,提议道:“先找家客栈,再补吃一顿吧?”
在站几人都已经熟悉了她“吃喝第一,生死第二”的人生念条,当即没有异议地全票通过,一同转去了就开在兰氏护城河外边的一家酒楼。
直到落座,梅花阑依旧没有放开扣着庄清流的手,庄清流难得见她这么一个人还会黏人,当即心软地放纵默许了,只是用一只手“这个这个,那个那个”地点了一堆。
然后再抬头,她这桌子的对面,就多坐了一个人。
“呃……小裴宗主?”庄清流眨了眨眼。
裴熠:“是我。”
“我不是问真假。”庄清流务实道,“而是你们家应该还很忙吧?你不是应该早点赶回去主持事务?这种时候还有时间来蹭一顿饭吗?”
“我不是来蹭饭。”裴熠坐得笔直,语气和表情都没有波澜,“而是我在裴家没有背景和资历,其实没有人会信服我,我不必赶回去。”
几人除了梅思归鸟眼乱眨,不知道听懂没有,其余的都朝裴熠脸上投了一瞥。
在仙门百家,能立世者皆为翘楚。但只有一个宗族门派的能力与威望上去了,它才会有话语权,在议事和决议中也更有分量。同样的,在门派中个人也是如此。而很显然,裴熠只是裴启破例提拔到仙府,光住都没住上两年,更遑论有什么威信。
换言之,他现在的身份其实不上不下,非常尴尬,需要独自一人先在外面闯荡,攒更多的资历拥有更多的话事权。另一方面看,裴家现在肯定已经乱起来了。
庄清流叹了口气,翻转手边的杯子,为他倒了一杯茶,建议道:“听说南方最近很不安稳,似乎在闹风水怨灵,你要不去看看?”
裴熠:“不。”
庄清流:“……”
你是在和梅花阑比话少吗。
但裴熠其实不是话少的人,他只是因为最近家里的乌烟瘴气和外面遭遇的质疑而心情不佳。
庄清流索性开门见山:“所以你为什么要跑来跟着我们?”
裴熠也毫不掩饰:“因为你身边必然不太平。”
??这意思就是……她是个惹祸精。
庄清流:“……你是鬼吧?”
有点气。
她还没放梅花阑的冷脸,让这莫名鬼退散,一转头,桌上又多了一个人。
庄清流目光只好暂时又挪了下,一言难尽地看着另一人道:“兰宗主,你方才不是还醉得连梨花白和海棠雪都分不清?”
裴熠好像也有些意外地看了看旁边的兰颂,实话道:“他方才是为了装醉躲灌酒。”
庄清流点头:“看出来了你们两人关系不错,臭味相投——但我这里并不是茅厕,两位?”
兰颂脸上分毫醉意也无,盯着庄清流道:“庄少主,端烛君,几位方才在护城河边召莲花问话,我都看到了。”
庄清流眼皮儿随便收了回来,指端在桌面滴滴答答敲了几下:“所以呢?”
兰颂审视的目光笔直从她脸上落向桌下,盯着兰姝的画卷,听不出语气地开口:“裴氏的画中仙一事我自然也听闻了,几位赴宴也把它带在身边,不是为了时刻欣赏吧?”
一直在淡淡喝茶的梅花阑终于放下杯子,抬眼平静道:“画中仙内的怨灵源自古湘国,此趟只是为了顺便给她收尸骨,与别事无关。”
兰颂稍有疑色的表情缓和了一些,点头道:“端烛君既然开口,我自然信。只是这是在我灵璧地界,这等邪灵又涉前几日的诸邪躁动一事,我必须得多问几句——你们为她收尸骨是何意?”
“她不想再待在画里了,只有收敛了她的尸骨度化,才能让她消散投胎。”庄清流答。
兰颂脸上闪过一丝异色:“可是庄少主,之所以有轮回这个说法,是因为人的三魂七魄在死后,一魂两魄会消散,而剩下的是打散融合后才投入下一轮,也就是说,转世的并不是前世那个人了,如何还叫投胎。”
庄清流并不意外,只是垂眼喝了口茶,她自然知道真正的所谓“投胎”是个什么意思——如果死后什么东西都不用打散重来,那这世上没有真正的死,光说复活就可以了。
死了就是死了,没有了。
兰颂紧盯着她的表情,语气忽然沉了几分:“庄少主,慷他人之慨并不是好事也不会有好结果,哪怕你是好心。所以你想让她彻底消散,她知道实情吗?”
“消散又如何?待在画里又如何?”庄清流只是冲他眯了下眼,认真道,“她们本来就早已经死了,没有区别。”
“还是说——”
庄清流声音忽然往下压了几分,笔直凝视着兰颂:“兰宗主连让它们消散都不准,非得镇压起来,日日夜夜、每分每秒都施加折磨?”
兰颂脸色很细地扭动了一下,忽然起身,拂袖而去。
气氛一下凝滞了起来。
裴熠十分浓的双眉蹙得很深,端坐原地片刻,才冲庄清流几人摇摇头,低声道:“兰兄并非是那样的人,他只是因为年少时被一个玉灵害过,差点因此丧命,所以之后才对这种后天邪灵一直深恶痛绝。”
而外界也因此传言兰颂极为痛恨什么东西成的精,一听说哪里有,多远都要赶去收服,然后镇压在自家法阵。
庄清流想着什么“唔”了声,只是挑重点问道:“玉灵?”
梅笑寒也摇摇自己的扇子,若有所思:“美玉通玄,是术法最好的施展容器,历来就十分容易有灵,而且但凡是玉有灵,堪称万灵之王。”
庄清流边点头边转而问裴熠:“那此事的详情是?”
裴熠摇头,脸上似乎闪过一阵犹豫,才道:“这件事是兰氏秘辛,兰兄堪堪在鬼门关游走了快两年才彻底救回来,那之后当年的兰宗主做了最严密的处理和封口令,所有人都讳莫如深,并未有人窥探到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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