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比我更懂成精 上(138)
“听你这口气,怎么像个没有感情的做事机器。”
庄清流见他的椅子是从大锅旁拽过来的,坐下前便顿了一下,低头在椅子上顺手摸了一把,结果果然一摸一大把油,不由敬谢不敏地擦擦手,又随便在屋内转圈溜达:“我觉着最重要的事,自然还是成为世界首富。”
“……”段缤近乎纯黑的眼睛一动不动盯向她。
“怎么啦?为什么一副很意外的样子?”庄清流在屋内四下都溜达过了,又放出渡厄环了个圈儿,才转回来诚恳道,“这个呢,无钱万事悲,有钱至少能解决这世上十分之九的事情,这很真实,你不觉着吗?”
段缤想了想,点头:“是。”
“你不是觉着本来就是这样,才‘是’;而是我这么说,你才‘是’的吧?”庄清流又不由笑了声,从柜台里拉出一个账本儿,翻到空白的一页后,招手道,“过来。”
段缤很快走近,低头听她道:“你之所以这段时间赔赔赔,纯粹是地方没选好。接下来,就听我的,转去这两个地方吧。”
“上梓和灵璧?”段缤看着纸上歪七扭八的四个字,沉默地认了半天才不确定抬眼。
“上梓土地丰沃,算是天下间数一数二的富庶之地,自然最适合开门儿经商。而灵璧地界内,吃食和商铺都极为匮乏,若在那里开店,生意自然也不会差的。”庄清流夹着笔给他分析,“而等你有了第一桶金之后呢,可以做天下间往来倒卖的生意——因为我大致发现仙门百家如今多还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往来的商贸交易几乎死水一滩,这可是发家致富的不二良机。”
段缤短暂默然了一下,似乎有话想说,但最终仍旧还是只点点头:“我知道了。”
庄清流故意笑:“那你准备分别卖什么?还卖卤煮?”
段缤:“……”
庄清流又低头写了几行什么东西:“卖这些吧。我之后会先给你一笔钱,多租几个铺子,记得租在一起,互相对应,账目却雇人分开。”
原本的蜡烛快烧完了,段缤又换了一个来,两人在柜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一会儿后,段缤大致明白地收起一叠纸问:“那这里,退掉?”
庄清流摆摆手:“都买下来了还退什么?雇两个人继续随便卖卖吧。”
段缤有些意外地默然道:“会赔的。”
“那是你卖这难吃的卤味。”庄清流好像一时兴起,正低头在纸上随便画一只花纹王八,想了想道,“梅洲高寒,百姓多爱吃辣,我回头随便鼓捣一下,研制个配方,就卖辣条吧。”
段缤立刻语气横平竖直地问:“何为辣条?”
庄清流抬头瞧了瞧,又低下,好像照着他漆黑的眼睛,给王八也点了两只黑豆眼睛:“辣条是你没有见过的神秘美食,大概很快就会在这世上小有风靡,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她这次话落,斜花窗框外的院墙上似乎响起了几不可闻地轻轻一声“咔”,随即有两片梧桐叶打着旋儿慢悠悠落了地。
庄清流直到这时,画王八的笔尖才戛然停了,旋即抬眼,意味深长地看着发出细微声响的院墙方向轻笑了一声,然后表情和视线一同收起,忽然缓慢低敛地喊了声:“段缤。”
已经在利落收拾包袱的段缤系着绳结立刻转头看她。
庄清流无声无息地翻起手中的纸,目光略有深意地竖起手指,搭在了嘴边。
这是一个不要发出声音的意思,段缤很快惊疑诧异地低眼,看向她手中的纸,只见上面一笔一划地写了一行字:“去找三个人。”
与此同时,刚刚无声听完一场庄清流“要开始自己赚钱”墙角的梅花阑,从段缤院子的院墙上离开,转到了前街对面的一家当铺。
实话实说,这家当铺也是梅家的产业,所以庄清流那天过来,其实无论拿出什么,段缤那把剑都会赎给她的,哪怕只是莫名其妙地写张欠条都行。
可万万没想到,她会拿出自己的灵丹,那颗灵丹,其实是一颗色泽无比柔和流转的琥珀珠。
梅花阑长久站在当铺柜台前,低头看了那颗珠子很久,忽然从一个伙计的记忆里,调出了那天的虚境
虚境一开始,庄清流走进来就开门见山道:“我想赎一把流光璀璨的灵剑。”
大概当剑常有,但当灵剑的十分稀奇,毕竟仙门之人哪怕是散修,想通过自己的能力赚钱都是很容易的,不至于潦倒落魄到当佩剑的地步。因此伙计很快将段缤的灵剑从后橱取了出来:“是这把吗?”
“对。”
伙计很快道:“这是对面店铺一位银面仙长的灵剑,当初特意说过只是当钱周转,有钱后还会赎回去的,你可正是帮他赎剑?”
庄清流似乎心情很一般,随便点点头,没吭声,只是展开段缤当日的当条递给了他。
伙计很快翻档对比过,恭敬道:“这剑不便宜,算上我们的薄利,赎回共需二十二金。”
可庄清流显然不像是身上带了二十二金的,因此伙计只是礼貌告知她一声,却见她忽然伸出手,手中托着一颗伙计从未见过的琥珀珠,晶莹剔透,带着无与伦比的美感。
“这是天地灵气自然结成的灵珠,价值很难衡量。但好处众多,光是放在房内不动,天长日久便会延寿五十年有余,肯定够赎这把剑。”庄清流低声道。
到底是梅家的店铺,伙计立马站直了几分,不敢碰地迟疑道:“原来是……可这种东西,我们不敢私自轻易……”
庄清流摇摇头,低头看了一眼琥珀珠,轻声道:“这个和剑一样,只是周转,你们先帮我收着,我日后还要拿回来……送给喜欢的人的。”
梅花阑看到这里,忽然心酸地无以复加,撑在柜台上深深埋头,闭了一下眼。
而这时的庄清流,刚刚在灯火下抬睫,凝视着段缤,眼里无声问:记住了?
段缤也神色郑重地无声点头——记住了。
庄清流于是很快将手下十数张写了字的账簿纸卷起,一一沾染上蜡烛顶端跳跃的火苗,细细烧了。
“还有最后一件事。”庄清流道。
段缤立刻无声看她,可大概这件事并不需要隐秘,所以庄清流只是低眼看着被烧成黑灰的账簿纸,出声问:“你能否找到雪川扁氏的人?”
“雪川扁氏?”段缤很快答道,“可以。”只是微犹疑地上下快速看了看庄清流,问,“你找他们做什么?”
“寻医自然是问病。”庄清流挑他一眼,忽然用账簿当扇子哗啦两下,把桌面的黑灰煽了段缤一脸,“美人都是收费的,小段仙长,不要乱看。”
“……”段缤很快收回视线,好像不大好问她有什么病要找扁家的人。于是只是一言难尽地低头解开包袱,从一个乾坤袋里取出了两支颜色奇异的香,递给庄清流,“若要找扁家人,燃香就可以。香燃后耐心等,便会有距之最近的扁家人自动寻来,时间不定。”
说着又在包袱内翻了几下,拿出一张图纸和一个古铜色的罗盘:“另外雪川扁氏的仙府隐在这个地方,你若要找,跟着这个罗盘一路所指就可以,有些陷阱需要小心避过。”
庄清流不由低头,感兴趣地翻了翻几样东西后,很快收好:“对了。我跟这个雪川扁氏没仇吧?”
说到这个话题,段缤浓眉似乎皱了皱:“没有。不是天下所有人都跟你有仇,而雪川扁氏,还算曾受过你的恩。”
居然这样?
那可真是太好了。庄清流很快满意地心里盘算着从柜台后绕出来:“那我走了。你雇好两个人看店,再随便找个时间出发吧,不用急。”
说着抬手捂了下又在身上细细密密涌动的丝线带来的锐疼,拐角出了后院——门刚一推开,梅花阑便静静站在一个荒凉的瓦檐下远远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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