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六零之小村医(294)
霞光褪尽,锅里透明的骨头汤转向浅白色,贺岱岳切了萝卜、土豆、莲花白、茼蒿、莴笋头之类的组成蔬菜拼盘,肉菜则是腊肉片、香菜猪肉丸等。
褚归将首乌牵回后院,告诉贺岱岳对方同意了,从明天起,每日帮他们放至少两个钟头的马。
“嗯,洗洗手,马上开饭。”贺岱岳涮了块肉吹凉,“尝尝味道怎么样。”
褚归叼了肉片,咀嚼两下:“有点辣,不过很好吃。”
潘中菊把长凳端到厨房,涮锅的炉子沉,搬堂屋太费事,索性在厨房凑合吃了。
在热气裹着辛辣的涮锅中阳历的六五年进入了尾声,待天明,六六年悄然而至。
国庆的第二天,肖小娟挎着自己的药箱至卫生所报道,她的情况与同期的学员们略有区别,多了个褚归做领路人,对于以后得日子,肖小娟充满了期待。
“困山村位置偏僻,那些远地来的病人很难进来,曾所长一直盼我提高坐诊的频率。我每周大概会去公社一到两次,我不在的时间,村里就靠你了。”褚归说明了日后的安排,而他在的时间,肖小娟便能自行分配。
培训班的创办是为了解决农村的医疗困境,其他公社如何曾所长管不着,但青山公社的学员一定是下到基层的,因此除了困山村,肖小娟另有两个生产队需要走访。
忙碌的日子好像被拧了加速的发条,等肖小娟适应了日常的节奏,赫然惊觉村里竟交了任务猪,张罗着结算公分了。
鉴于十二月末刚分了肉,杨桂平做主把养殖场的肥猪全换了钱,村民们毫无意义,大赞他英明,换成钱好,钱捏着踏实。
贺岱岳是单人工分最多的,杨桂平替他争取了劳动标兵,褚归春风满面的在台下看着贺岱岳胸戴大红花领奖,贺岱岳的深麦色皮肤被大红花衬得更黑了。
褚归脑袋里冒出个形容词,黑里俏,顿时绷不住埋头大笑。
劳动标兵的奖品是一条毛巾、一个军绿色的水壶,贺岱岳把毛巾给了潘中菊,水壶给褚归,理由是褚归的水壶旧了。
褚归看看自己完好无损的水壶,得,贺岱岳说啥就啥吧:“我用新的,你用我的。”
跟了贺岱岳七年多表面坑坑洼洼的水壶自此功成身退……退了一半,贺岱岳把褚归的旧水壶当宝,舍不得糟蹋,只偶尔用用,干粗活拎的仍是他原来那个。
“你怎么连这也写给奶奶他们看?”褚归伏案写着年前的最后一封信,贺岱岳瞥见他笔下的内容,忙伸手按住,“太丢人了。”
“丢人怪谁,你自己放着好水壶不用,非要带旧的,漏了一裤子水不察觉,被吴大娘误以为呜——”捂信纸的手移到褚归嘴上,阻止他说出最丢人的部分。
贺岱岳真急了,他一个大男人被误以为尿裤子,若让安书兰他们知晓,他有何颜面再登回春堂的门。
褚归拉着贺岱岳的手腕扯下,嘴角噙了抹笑:“不写也行,但你得听我的话。”
“我什么时候不听你的话过了?”贺岱岳一副担心褚归反悔的样子,唰地抽过写了两行的信纸撕碎。
“你说的。”褚归一本正经地指着衣柜冲贺岱岳发号施令,“里面打了四个补丁以上的衣服今后不许出现在你身上,下周和我去县城买新的。”
“我老干活,打补丁的穿着不怕剐蹭。”贺岱岳使着他的万能理由,然而褚归不买账了。
“要么我写信告诉奶奶,要么买新衣服,你自己选。”褚归威胁道,不算他买的、安书兰做的、之前部队里发的,贺岱岳主动添置新衣的数量几近于零,“你是打算破衣服穿到老不成?”
褚归是能不通知贺岱岳直接替他买,但买了贺岱岳一准压箱底,他非要把贺岱岳的坏习惯好好掰一掰。
“你知道肖小娟咋说的吗?”褚归戳戳贺岱岳的胸口,“她说那天看见你穿着打补丁的衣服跟我站一块,咱俩像极了地主家的少爷和雇佣的长工。请问你作何感想啊,贺长工。”
“地主家的少爷和长工么?”贺岱岳故作思考,“我觉得她的形容挺贴切的,或许上上辈子我免费做了你一辈子的长工,所以老天爷把你奖励给了我,是吧,褚少爷。”
“美死你。”褚归推开偷偷占他便宜的贺岱岳,另铺了张信纸,“等奶奶他们收到这封信,应该就是过年的时候了。”
第236章
京市的雪没过了脚面, 清晨一至,洁白的雪面便被一道道脚印与自行车轮捣成了脏兮兮的泥水混合物。
韩永康叫了两个员工拿上铁锹清理台阶门前的积雪,以免前来就诊抓药的人滑倒, 大冬天的, 万一摔着哪可受罪了。
“韩医生早。”邮递员蹬自行车蹬得浑身发热, 急促的呼吸凝出成团的白雾,“您师弟又寄了一堆东西,瞧这包裹多大,我想着干脆单独给您跑一趟得了。”
邮递员踩下后车轮的脚撑, 嘿一声抱起包裹, 送进回春堂后院。
韩永康揭了个桌上倒扣的茶碗:“您辛苦了, 坐下喝杯茶再走吧。”
“不了, 还有不少信等着送呢。”邮递员不做停留, 匆匆转身,暗暗祈祷雪别下大了。
安书兰正挎了网兜打算出门买菜, 听见褚归寄了东西,立马往回走,丝毫不在乎去晚了会抢不到好菜。
收件人写的安书兰,韩永康没动包裹,让老太太自个儿拿着剪刀拆开。
“小师弟信里说他要不要回来过年了吗?”韩永康心里其实有答案了,今天已是腊月二十几, 只到了包裹, 人九成九是不回来过年了。
褚归之前的信里一直说的是可能不回,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但安书兰仍免不了失落。
“不回来也好, 省得舟车劳顿的。漳怀比京市暖和,在那边过年还舒服些。”安书兰自我安慰道, “你赶紧上前头吧,待会儿我把当归寄的东西理一理,你和自明各自带些回去。”
安书兰怏怏不乐的情绪持续了一整天,入夜跟褚正清坐着泡脚时她不自觉说起了褚归小时候,二十二年来,褚归第一次过年不在他们老两口身边。
“我说我们去漳怀看他你死活不肯,永康和自明俩孩子多靠谱,医馆你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忙了大半辈子了,孙子难道比不得你的病人重要?”安书兰语气埋怨,“我六十几了,当归是见一面少一面……村里过年冷冷清清的,当归身边一个亲人没有。”
褚正清默默挨着安书兰的数落,某个瞬间甚至想坦白算了,但终究不愿把人牵连进来。每每梦到褚归上辈子的颠沛流离,褚正清的心都会一阵阵闷痛,安书兰若是知晓了,恐怕会难过得哭晕过去。
正是因为了解安书兰的性格,爷孙俩才选择了隐瞒实情,让安书兰继续做她的安稳老太太。
“水凉了,擦擦脚到床上躺着吧。”褚正清挽着裤腿等安书兰擦了脚,端着洗脚水泼到外面,庭院中积雪压得树枝吱嘎作响,间或扑簌簌倾落,淹没了廊下的忍冬。
缺了褚归,回春堂的年照样得过,张晓芳忙活了一天,炸丸子、炸藕合,小孩们肚子吃得溜圆,姜自明早有先见之明,一人逮着灌了晚消食汤,否则夜里肚子没空装饺子。
北方过年吃饺子,南方过年吃汤圆,但不是年三十吃,而是大年初一的早上。
潘中菊泡了升糯米,提到老院子排队磨成米浆,用棉布包着过滤水分。汤圆馅是甜口的,红糖、花生切碎拌上芝麻和熬化的猪油,放凉凝固备用。
贺岱岳请了贺大伯和潘家舅舅他们来家里吃团圆饭,大年三十没啥人看病,褚归关了卫生所,替贺岱岳打下手。
“我干点啥?”案板灶台围了一圈人,褚归无处下脚,站在厨房门口讨事做。
贺大伯娘麻利地切着肉,刘盼娣坐灶前烧火,抬头叫褚归歇着,厨房的人手充足,用不着他。
褚归望向贺岱岳,对方笑着往他手里放了个小竹篮:“帮我剥两头蒜,拿刀剥,手剥伤指甲。”
“好。”褚归如愿获得了参与感,端着篮子上堂屋兢兢业业地剥他的蒜,动作一丝不苟,像跟人针灸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