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六零之小村医(245)
让褚归演示的是他,不信褚归的也是他,杨桂平等人听得心头冒火,碍于石刚的身份,没敢顶嘴。
褚归扔了麦秆,问石刚想让他如何证明。
“前进大队腿残疾的那个说他是膝盖以下没有知觉,你既然断的是这——”石刚颇为侮辱性地睇了眼褚归的伤疤,“按道理该和他一样感觉不到痛。”
“石干部。”杨桂平听懂了石刚话里的含义,忍不住出声打断,“褚归右手残疾公社的档案是记录了的,不用证明了吧?”
前进大队那个腿残疾是天生的,从小到大拐杖不离手,人们给他取了个外号叫断脚杆。褚归的右手后天受伤,能握镰刀,提轻物,必然存在痛觉感知。
在场的人眼不瞎心不盲,石刚分明是在恶意刁难褚归。
“杨队长,你太实心眼了,档案记录他残疾是多久之前的事了,万一他早好了,一直伪装瞒着你们呢?”石刚一副敌人诡计多端,而杨桂平疏于防范的模样,“杨队长,你身为一队之长,要时刻保持警惕啊。”
石刚的话堵得杨桂平无言以对,贺岱岳猛地把镰刀扎到麦捆里,大步走到地边,双手一撑,翻身而上。
贺岱岳天神般出现在褚归的面前,担忧地看了他一眼,抬手拍了下石刚的肩膀:“石干部。”
肩膀突然被拍,石刚一回头吓得魂飞魄散:“你、你从哪里来的?”
“我刚在下面那块地割麦子。”贺岱岳指指他上来的地方,“褚归的残疾是真的,我可以作证。”
石刚刚才丢了脸,气得不行:“你谁啊你,你有什么资格作证?”
“我是困山大队的队员,贺岱岳,六年退伍老兵。”面对石刚的愤怒,贺岱岳面不改色,“褚归住的牛棚是我家的,石干部你去牛棚看看就清楚了。”
队员而已——石刚正要发作,六年退伍老兵的分量令他话锋一转:“你当了六年兵?”
“对。”贺岱
岳敛着的眉头松了松,“石干部不信的话,我家里有战友从部队寄来的信件。”
“信,我信。”石刚态度大变,“你家在什么地方?”
贺岱岳解围成功,石刚跟着他看褚归住的牛棚去了,褚归原地站立片刻,放下了挽着的衣袖。
刻意营造的牛棚处处透露着艰苦,破洞的帕子——贺岱岳拿擦桌的抹布顶替的,缺口的土瓷碗——贺岱岳从后院墙角翻出来的,裂缝的木盆——贺岱岳前天差点砍了做柴火。
原本想刁难褚归的石刚沉默了,褚归的衣服虽然缀满了补丁,但看得出洗得很干净,如此讲究的人,若不是右手残疾,绝不至于让自己的住处如此寒酸。
与褚归相同境遇的人石刚见了不下十个,论住所条件,褚归位列倒数。
残疾或许能装,褚归脸上的疲惫是装不了的,石刚咳了咳嗓子,看在贺岱岳的面子上,放了褚归一码。
去过牛棚,石刚径直离开了困山村,他下午还得跑个大队,一天天的,迟早累死他。
将石刚送到村口,盯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山林间,杨桂平抹了把虚汗,可算糊弄成了。
“得亏有你出马。”杨桂平庆幸贺岱岳跟部队的战友没断了联系,令石刚有所忌惮,不然褚归今天怕是要受大罪。
贺岱岳何尝不庆幸,他确实和部队战友保持了通信,但远水解不了近火,如果石刚不是欺软怕硬的性子,此事极可能闹得不好收场。
不管怎样,今日的危机是度过了,王成才马不停蹄地跑到地里给褚归报喜:“褚归、褚归,公社的人走了。你别割了,赶紧歇会儿L。”
走了?褚归绷着的劲一懈,颤抖的手指再握不住镰刀,他脸色白得骇人,王成才慌忙扶住他,慢慢让他坐到地上。
“你没事吧?”搀扶的过程中,王成才碰到了褚归的手,惊觉大热天的他手竟然凉得跟冰块似的。
褚归蜷缩身体抱着自己的右手,表情痛苦地低喃,声若蚊蝇,王成才凑到他嘴边:“你说什么?”
“疼……”褚归疼到意思几近模糊,“我右手好疼。”
右手疼?王成才无措地怔了怔:“你右手不是好好的吗?”
一年前的伤的确不应疼到此种程度,甚至超越了褚归的耐痛阙值,王成才不曾经历过,因此他不知道受过严重创伤的人,有时候会产生一种名为幻痛的后遗症。
幻痛在某种时候,比真正的**疼痛更让人煎熬。
王成才不懂,贺岱岳懂,姗姗来迟的他将褚归背到背上,给杨桂平请假,褚归眼下的状态,决计是不能干活的。
“去吧去吧。”杨成才深深地叹了口气,“实在不行你知会一声,我让杨朗上卫生所请个医生给他看看。”
幻痛看医生没啥用,贺岱岳背着褚归回了家,褚归个子高高,体重却不如一背麦子,轻得贺岱岳心头也跟着没着落。
多日的疲惫褚归本就令褚归已是强弩之末,石刚的举动犹如雪上加霜,压垮了褚归的心
理防线。
贺岱岳用热毛巾孵着褚归的右小臂,手指不停按摩:“褚归,你看着我,看着我听我说,事情都过去了,你的手早好了,听见了吗?”
褚归耳中嗡嗡作响,渐渐的,嗡嗡声一点点变得清晰——
他的手好了,痛是假的?褚归眼神模糊地看向右手,慢慢恢复焦距,他右手的伤疤真丑陋啊。
疼痛潮水般褪去,褚归缩了缩胳膊:“谢谢,我不疼了。”
贺岱岳对褚归的恩情远非一句谢谢能概括,但褚归如今身无长物,除了谢谢,他拿不出什么能报答的。
褚归的脆弱转瞬即逝,贺岱岳揭下热毛巾,叫他安心休息,杨桂平准了他一天的假,今天不用再下地割麦子了。
“谢谢。”假是谁替他请的显而易见,褚归侧了侧身,“那你呢?”
褚归没事了,贺岱岳自然是要接着干活的,他掖了掖搭褚归腰间的被子:“我走了,你快睡,午饭我等下带到地里吃,你想睡多久睡多久。”
贺岱岳说完出了卧房,褚归听着他脚步声到了厨房,因为瘸腿的缘故,贺岱岳走路的动静稍大于普通人。
褚归闭上了眼睛,堂屋门吱呀一响,贺岱岳走了。
村里其他人照常该干嘛干嘛,贺岱岳同杨桂平商量了一下,接手了褚归割的那片麦地。
沿着褚归的进度,贺岱岳干完了他干不完的活,中途仅吃饭耽搁了几分钟。王成才巡查几次,喊贺岱岳别那么拼命,村里其他人要是有贺岱岳一半自觉,他哪至于一天八百遍地盯着。
每日上限十二个公分,割一亩半地是十二个公分,割两亩同样十二个工分,贺岱岳拼命干,背地里不知多少人骂他傻呢。
傻不傻的贺岱岳不在乎,王成才给他记了十二个工分,然后在褚归的名字旁边写了个六:“嘘,杨叔叫我算他六个公分的,你莫和褚归讲。我是看明白了,你俩的性子一头牛生的,个顶个的倔。”
贺岱岳干了两个人的活,褚归得六个公分天经地义,王成才的话一点没错,依褚归的品行,他若是知晓了实情,指定不肯接受。
收工哨掠过田野,褚归从斑驳的梦境醒来,屋里暗沉沉的,似傍晚又似清晨。
褚归下床打开房门,夕阳沉入山坳,红霞铺撒了半边天,原来是傍晚。
锅里放着贺岱岳留的饼,气温高,饭菜闷一天会馊,饼倒是香的,褚归吃了半张垫垫肚子,剩下的准备等贺岱岳回来一块吃。
把饼端到案板上,褚归刷锅烧了洗澡水,顺手将脏衣服洗了,昨天晚上忙着布置牛棚,换的衣服堆盆里没来得及洗。
贺岱岳到家便有热水迎接他,洗好的衣裳在屋檐下晾着,褚归坐桌旁点着灯,一边缝他前两天崩线的褂子,一边等他吃饭。
谁能说他们现在不像一家人?
“睡饱了吗?”贺岱岳摸了摸褚归的额头,温热细腻,“有没有哪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