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六零之小村医(115)
那可不一定,张川鄙夷地撇了撇嘴,但王大指望着王二给他当牛做马,要说谁最不想王二死,王大应属第一,其次是他媳妇和几个儿子,的确不存在作案动机。
难道他没撒谎,是王二自己轻生?
张川瞥了眼王二,暗暗祈祷他尽快醒来,好让真相水落石出。
不管其他人对王大的说法持何种看法,反正褚归是一个字不信的,一个熬过了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盼着侄子养老的人,怎可能轻易自杀。
况且王二是在屋外被人发现的,他若铁了心要死,吃完老鼠药该静悄悄躺在床上等毒发才对。
王大的话实在落不住脚,褚归懒得搭理他的谎言,叫田勇去通知公社,请他们来进行调查。
“我没骗你们,老鼠药是他自己买的!”王大听见褚归要惊动公社,心咯噔跳了一下,“我们队上好多人看见的。”
住王二隔壁的汉子点头替王大作证:“是有这么一回事,昨天上午我看见王二大清早锁了门,顺嘴问了句他干啥去,王二讲家里耗子太多,要买点耗子药来闹。”
王大咧嘴笑了:“我说吧,褚医生你大城市来的,不清楚我们小老百姓,纯
善得很,哪有杀人的胆子。”
不管王大的阻拦,田勇麻溜跑了,他刚刚被王大绕蒙了,险些信了那些鬼话。既然王大口口声声说王二是自杀,那他干嘛怕公社的人调查,明显是做贼心虚。
“派出所的同志来了也没用,老鼠药是他自己买的,谁能强迫他不成。”事已至此,王大只能做出一副清清白白的样子。
本就不愿被拖累的他更想王二赶紧死了,有个词咋说的来着,对了,死无对证,王二死了,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青山公社多年来穷是穷了点,但整体还算安稳,派出所的人通常逮逮小偷、解决一些民众纠纷,听田勇说卫生所发生了一起人命关天的大事,坐着喝茶的老同志哐地失手掉了茶杯。
警察同志的到来将事态推向了高峰,复诊的人那叫一个抓耳挠腮,卫生所里到底是啥情形啊?
好好的复诊日搅得一团糟,卫生所的人开了小差,议论声嗡嗡嗡的,曾所长用力咳嗽,警告的视线扫过,吓得他们脖子一缩,连忙拾起手里的正事。
作为王二的主治医生,褚归少不了接受警察的问话,他将事情的经过如实相告,在记录上签了字,便把此事抛到了脑后。
复诊的患者多是从别的公社来的,拿完药得赶着回去。褚归得抓紧看病,再耽搁下去今晚不知何时能结束。
嫌疑人王大跟当事人周二的邻居,以及前进大队的队长被带去了派出所,卫生所恢复了原来的节奏。
中午十二点,褚归洗了手上食堂吃饭,他药箱里放着贺岱岳煮的鸡蛋,是早上出门太早,贺岱岳担心他中途饿了,为他准备的加餐,上午一直没空吃,这会儿肚子发瘪,蛋黄噎住喉咙,他喝了口汤顺下去。
习惯细嚼慢咽的他不自觉加快了咀嚼的速度,若此刻贺岱岳在场,旁人定会觉得两人吃饭的频率和动作像同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张川按褚归叮嘱的每隔半小时确认一次王二的脉搏,待会儿田勇来替他。前几次的脉搏变化不大,看样子是救回来了,张川稍稍放松,分神惦记了一下午饭。
眼角余光染了一抹异色,张川的心顿时蹦到了嗓子眼——周二的鼻腔和嘴角又流血了!
“快叫褚医生过来!”张川大喊道,他探向王二的脉搏,蹦到嗓子眼的心重重一沉。
完了,他探不到王二的脉了。
“褚医生不好了!”传话的恰是刘成,他闪电一般冲进食堂,精准地寻到了褚归的方位,“那个病人要不行了!”
褚归倏地丢下了吃到一半的午饭,他将嘴里包裹的饭菜胡乱嚼了两下哽入食道,快步跑到了安置王二的病房。
从张川喊人到褚归进来全程不过两分钟,而病床上的王二已失去了生命体征。没有脉搏、没有呼吸,连胸腔内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褚医生。”张川哑了嗓子,人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没的,即使责
任不在他,张川依旧忍不住懊悔,要是他有褚归的医术,王二是不是就能活下来。
褚归火速施针,试图挽救王二的一线生机,一秒、两秒、三秒……沉寂的心脏毫无复苏的迹象,死一般的安静在笼罩了病房。
大概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褚归收针宣告了王二的死亡,他安慰自责的张川:“不怪你,老鼠药的毒性太强,是我心存侥幸。田医生,你看看前进大队的人还在不在派出所,在的话让他们把人领走吧。”
曾所长指了指卫生所大门,田勇懂他的意思。卫生所建了许多年,病人救治无效身亡虽然不是首例,但也足够对卫生所的员工们造成打击,自己人尚且如此,不清楚个中复杂的病人们知晓了定然会多想。
田勇拍了拍张川的肩膀:“你做得很好了,换了我估计早六神无主了。”
张川想笑笑表示自己没事,努力牵扯嘴角的肌肉,以失败告终,他深吸了一口气:“我明白,你忙你的去,下班再说。”
多年的同事兼好友,他们的默契无需多提。
派出所内仅有一个前进大队的人,那便是嫌疑人王大,队长和送王二来的两个汉子随警察回大队协助调查了。
老警察一眼识破王大在撒谎,他好歹是个从业多年的专业人士,王二的中毒绝对跟他脱不了干系。断案要讲证据,他要查一个证据确凿,让王大无法狡辩。
田勇回了卫生所,曾所长另派了个人上前进大队,四个小学徒报到第一天就碰到这种事,他得跟他们好好谈谈,免得给小孩留下啥心理阴影。
褚归没接着吃被打断的午饭,他洗了把脸,若无其事地回到了问诊室,展开下半场坐诊。他伪装得非常成功,所有人都觉得他经验丰富,内心强大,于是对褚归的敬仰更甚一层楼。
“褚医生,你是不是有点冷啊?”看病的患者缩了缩手,腕上被褚归碰到的地方跟挨了冰凉的铁块似的。
褚归掩饰性地蜷缩手指:“我不冷,你把裤腿挽一下,我看看你的水肿消了多少。”
“消了一大圈了!”患者忘了褚归手冷不冷的问题,喜滋滋地拉高裤腿,露出浮肿的下肢。
桌上的搪瓷杯装着热水,褚归借杯壁的温度暖热了手指,轻轻按压患者的小腿,长期肿胀的腿部皮肤泛着暗淡的红,按压后留下一个浅浅的小坑,回弹极为缓慢,几乎肉眼不可见。
“我给你换个方子,连续吃两个月,期间不能停药,我叫你停的你才停。”褚归见了太多自以为好了而擅自停药的人,七天的药喝了三天,感觉舒坦了立马不喝了,过了几天难受了,又煮来喝,本来七天能治好的病,硬是拖成半个月。
他要求喝七天自然是因为病情的程度需要七天,而不是为了赚钱。一副药能值几个钱,如今药材紧缺,能少用点药他求之不得,岂会故意往多了开。
送走患者,褚归灌了半杯热水,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此刻手脚有多冰凉,一条人命他怎能无动于衷。
王二的死勾起了一段褚归深埋心底的回忆,上辈子在困山村,曾有一条鲜活的生命从他手中消亡。褚归呼吸粗重,使劲闭了闭眼,不愿面对那段痛苦的记忆。
他用忙碌占据思绪,直到前进大队的人来领王二的遗体。
田勇替王二做了简单的清洁,他是在昏迷中去世的,闭着眼,看着甚至有些许安详。他苦了一辈子,希望下辈子投个好胎,有妻有子,生活美满而富足。
大队长无奈叹气,一是为王二惋惜,二是头疼,队上出了事,他当队长的难逃其咎。他见过点世面,隐约察觉了王二老鼠药的毒中得蹊跷。
除了褚归推测的两点,把药拌进白米饭本身就不合常理,至少他想寻死的话绝不会这样做。若是想死前吃顿饱饭,他头天晚上吃,舒舒服服地睡一觉,第二天早上吞老鼠药,怎地不比老鼠药拌饭强。
今年的各项评选怕是指望不上了,搞不好他得到公社挨批评,真是倒了大霉,早知如此,当初王大欺负王二时,他高低出面敲打敲打王大,让他做人莫太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