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六零之小村医(124)
此情形的冲击力太强,杨朗一时失了神,木棒头似的定住,贺岱岳一嗓子喊醒他:“杨二哥,称称!”
摊位上的干菌以令杨朗出乎意料的速度减少着,四担干菌,最后仅残留了一些缺胳膊少腿的碎渣。说是碎渣,但稍微清理清理一样能吃,贺岱岳归拢了送给左右相邻的摊位,左边摊位按人头回了几个柿子,右边摊位捧了一把零散的葡萄。
柿子硬邦邦的,得拿回家捂熟,贺岱岳把葡萄分了,熟透的秋葡萄包了一汪糖水,杨朗他们尝过后各自买了半斤,带回去让家里人甜甜嘴。
早过了县委上班的点,没别的事,褚归索性叫杨朗他们先回,用不着等他。
贺岱岳自是和褚归一起,出了集市,褚归朝卫生院的方向走。田勇带话只说有领导要见他,具体是哪位领导,姓甚名谁担任什么职位,褚归一无所知,当然要找院长问问。
卫生院赶集日的繁忙程度褚归之前已经见识过了,门诊部嘈杂得像另一个菜市场,褚归无意掺和其中,直接向接待的护士说明了来意。
“褚医生
——” ??”
褚归问起卖蜂蜜的汉子,确认他是否听从了建议前来就医。
“有,褚医生你怎么知道的?”严学海诧异道,“你认识他?”
“算不上认识。”褚归解释了一下缘由,“他现在情况如何了?”
“多亏他运气好遇到了褚医生你。”严学海听罢满脸的庆幸,原来汉子挂号时出现了休克的症状,把周围的人吓得不轻。经过抢救,此时在住院部的病床上躺着。
说话间严学海注意到褚归神色毫无波动,脑海里骤然反应过来他刚刚问的是“现在情况如何”,似是一切皆在他的意料之中。
想到当初自己在厕所说的那番轻视褚归的话,严学海尴尬垂头,不敢直视褚归的双眼。
很快到了院长办公室,严学海抬手敲门,愁眉苦脸的院长见了褚归,顿时笑开了花:“褚医生你终于来了!”
严学海识趣离开,院长对着褚归大吐苦水,县委反复派人来催,非让他尽快落实巡诊的章程,再晚一天,他就要下青山公社去请他出山了。
请自己出山?院长的用词令褚归沉了沉眼,他正色看向院长:“恐怕要让院长你失望了,我短期内没有二次巡诊的想法。”
院长的心情褚归能理解,治病救人是医者的天职,县下也的确有许多大队迫切需要医生深入困难群众实地治疗。但个人的力量始终有限,全指望他是不可能的。
既然巡诊切实有效,县委应该做的是吸取经验,自上而下地将巡诊推广开来,而非逮着褚归一只羊薅羊毛。
“我明白了。”好在院长是个识大体的,他扔下手里的事,陪褚归去县委见领导把事情说清楚,免得有那心胸狭隘的曲解褚归的意思,日后给他使绊子。
卫生院受县委的监管,若褚归真把县委的人得罪死了,怕是会妨碍他申领药材。
县委的房子修得十分气派,几栋两层楼房,楼前的广场停了辆小车,花坛里种的黄桷树树干粗壮,底部长着青苔,难得看不出炮火洗礼过的痕迹。
院长是漳怀土生土长的人,他指着黄桷树的左侧说当年空袭,炮弹擦着树冠落下,在地上炸了一个大坑,把黄桷树整个掀翻了。
黄桷树代表了漳怀的根,县里的人绑着绳齐心协力将其拉起来重新种好,建国后县委迁址到此处,围着黄桷树建了一圈小楼房。
催院长落实巡诊章程的领导姓郑,跟县卫生院的郑光祖是叔侄关系,长得倒是一副和气样。然而褚归婉拒的话音一落,他立马拉下了脸。
“褚医生,你在青山公社巡诊的时候我们县里可是出了不少的力啊,要钱给钱要药材给药材。都是一个县的,你巡了青山公社,不管其他公社,岂不是让我们难办吗?”郑姓领导冠冕堂皇地说了一通,“你大可不必担心和下面的公社不熟,社长们同我表过
态了,他们会全力支持你的巡诊,把吃住给你安排得妥妥当当的。只劳烦你受累,给乡亲们看看病。”
“谢谢郑主任费心,你的意思我懂,不过我最近实在抽不出空,县卫生院也有许多优秀的医生,他们同样可以组成巡诊小队同样替乡亲们看病。”
社长们之所以点名道姓,只是因为褚归开了先河,有了名气而已,并非不能换人。曾所长告诉褚归,卫生院好些医生把他当榜样,向院里自荐要下乡巡诊。
郑主任的神色略有松动,褚归继续道:“市里比我医术好的医生比比皆是,郑主任你不放向上面打打报告,说不定能有意外收获。”
褚归的话充满了暗示的意味,郑主任一下联想到了他的身份,年纪轻轻拿着全国通行的行医证,褚归在京市必然有后台,他的话绝非无的放矢。
上辈子组织巡回医疗队下农村基层的报告是六五年的一月份获批的,会哭的孩子有糖吃,郑主任抓住机会,兴许能让医疗队改道漳怀。
郑主任拾起了笑脸,不再揪着褚归不放,院长反倒拿不准主意了,既然上面要来人,那他们的巡诊办是不办?
“办!”郑主任拍板,不仅要办,还要好好办,办得漂亮,他才有名头跟市里报告,让更多的医疗专家们下来指导工作嘛。
不愧是县里的主任,脑子果然转得快。褚归目的达到,向郑主任提出了告辞。
褚归要走,郑主任热情相送,态度与褚归进门时判若两人。
出了县委,褚归与贺岱岳在国营饭馆解决了午饭,返程时照例去了趟公社的邮局。过了半个多月,褚归估摸着寄往海市的信该有回应了。
柜台的同志拿了张包裹单让他签收,寄件地址写着上海的某个弄堂,看来他同学是从家里寄的。
包裹封得严严实实,贺岱岳抬手放进背篓,里面是什么他和褚归心知肚明。对上贺岱岳的视线,褚归耳根一烫,别过脸转移话题:“走了,不晓得曾所长把清单上的药材备齐没。”
补充清单是褚归今早托卫生所值夜班的医生转交的,曾所长一上班就安排库房的人办了,褚归清单上标了多少给多少,不打丝毫折扣。
贺岱岳的背篓装得冒了尖,褚归满意地谢过曾所长,这些药材够他用十来天的了。
“学徒们的表现怎么样?”褚归透过办公室的窗户看向走廊,刘成是他介绍来的,他没法做到不闻不问。
曾所长夸了刘成:“学得很快,而且勤奋努力,你帮卫生所招了个好苗子。”
四个学徒里,刘成的表现是最好的,与之相反,丁广则有些混日子的心态,曾所长找他谈过话,稍微认真了点。另外两个女学徒属于中等,谁去谁留目前下不了结论。
褚归在学徒们面前露了个面,说了几句勉励的话,刘成挂着两个黑眼圈,精神头倒是挺足,俨然乐在其中。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别把自己累垮了。”褚归拍拍刘成的肩膀,少年激动点头,他是经历过双抢的人,这才哪到到哪啊 ?
他隐藏情绪的功夫尚未修炼到家,贺岱岳将他的心思瞧得一清二楚,扭头发现曾所长若有所察,看来不用自己提醒了。
大集的次日便是中秋,贺岱岳早早起了床蒸糯米,捣糍粑的棍子和缸簸刷洗干净后淋一遍开水。褚归负责稳住缸簸,短胖的糯米吸饱了水,鼓胀成晶莹剔透的小珍珠,粘连着腾腾冒热气。
米香四溢,褚归使劲按着缸簸,糯米在贺岱岳的大力捣杵下慢慢失去原本的形状,变为光滑的一团。
竹匾撒一层炒熟的糯米粉,贺岱岳趁热扯了一坨糯米滚圆按扁,褚归试着帮忙:“嘶,好烫!”
滚烫的糯米团黏住他的手指,贺岱岳连忙抓着他的手腕浸到凉水里。
“我来,你莫碰了。”贺岱岳对着褚归通红的手指吹了吹,好在糯米捣了有段时间了,否则指定给褚归烫起泡。
贺岱岳扯糯米团时面不改色,褚归哪晓得会那么烫,他悻悻擦了手,坐在一边的板凳上看贺岱岳操作。
捣糯米的棍子粘了圈糯米团,潘中菊说粘着棍子的是最香的,褚归迟疑地啃了一口,随即微微睁大了眼。粘着棍子的糯米团韧劲十足,散发着糯米清淡的甜味,虽然吃着动作不太雅观,但好像确实挺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