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48)
刘学缩在角落里,不敢看他,可怜至极的祈求:“你放了我吧,放了我吧,我求求你,求求你……”
廖远停站在他面前,把他堵在墙角和自己之间,蹲下来,抬起他的下巴,问:“你指哪件。”
“廖远停……”刘学哭的喘不上气,红肿的眼睛满是血丝,主动拉着他的手,“放了我,放了我……”
“为什么。”
廖远停不理解,“我对你不好吗。”
“吃的,穿的,喝的,用的。”他捡起地上尖锐的碎瓷片,强硬地拉过刘学的手,塞进他的手里,黑色的眼睛看着他,平静极了,“你要杀了我吗。”
“我给你机会。”
刘学哭的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听到他的声音,“不要……不要……”
廖远停抓着他的手腕,让锋利的瓷片比着自己的喉结,往下压,刺破肌肤,流出鲜血。
“不要……”
刘学哭到近乎晕厥,说话都只剩气音。
廖远停看到他怀里的小白。
他眸色微暗,笑了一声,意味不明,大手掐着小白的脖子就把它提了起来。
他慢慢收紧手,小白垂着脑袋,脚无意识地乱蹬,发出痛苦的呜咽,像是濒死的呼救。
“小白!”
刘学悲痛欲绝,电光火石间,他猛然前倾身体,吻上廖远停的唇。
廖远停一顿。
刘学的泪淹没在唇齿间,他不会接吻,只是笨拙地和他嘴唇相贴。
廖远停松开手。
小白掉在地上,睁着迷茫的双眼。
刘学缓慢地眨两下眼,倒在他的怀里,晕了过去。
廖远停低头看着他,捏着他的下巴吻他的唇,尽管刘学没有回应,他也吻了很长时间,然后抱着人站起身,上楼。
他给刘学盖好被子,坐在床边,拿着刘学送给他的情书看。
大片大片重叠的色彩,鲜艳明亮,看不清内容,仿佛是什么随心所欲创作的插图。
那是一个非常明亮的下午,他甚至能看清刘学脸上的绒毛。
他说:“你想和我结婚吗。”
刘学迅速红了脸,别过头不理他,两秒后他也觉得尴尬,刘学是个傻子,怎么可能知道结婚的意思。
但第三秒的时候,刘学偷偷地和他十指相扣,带着点羞涩地说:“好呀。”
廖远停放下情书,起身走了。
第66章
扶贫检查结果很不理想。
乡党委书记唐昀找韩书德谈话,大发雷霆,差点把办公室都砸了。
廖远停站在走廊外抽烟,看着远方的薄云。
他的后脑勺还隐隐作痛,偶尔痛的明显,最开始还有血往下流,他就拿个帕子擦后颈,刘学劲儿小,没有伤到要害,但他应该包扎,只是包扎太明显,他就拒绝了医生。
黑色的帕子,沾着血迹,散发淡淡的腥味儿,廖远停垂眸,把帕子叠整齐,放进兜里。
他穿着妥帖的黑西装,黑发往后捋,身材高大,背影伟岸。
屋里的韩书德压低声音,看看窗外的廖远停,对唐昀说:“问题也不单单是我啊,这书记他不干活啊,人清高着呢,觉得这东西造假,就是不参与,那你说靠我自己,我怎么办,他连个照片都不愿意拍,连工作痕迹都没有。”
唐昀太胖了,呼吸都困难,他喘两口气,“你那村两委干什么吃的。”
他挺着圆滚滚的肚子,说了和之前一模一样的话,“你管他做什么,他一个第一书记,毛都没长齐,别忘了你最重要的任务,让孩子好好学习,体制内不是那么好进的。”
“好嘞好嘞。”韩书德笑的眯眯眼,“都准备好啦,话说之前那两瓶酒,喝着还舒服不。”
唐昀摆手。
天上的云移走,韩书德整理好情绪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一叠资料,唉声叹气,廖远停看他一眼,韩书德无奈耸肩,“这是市里反下来的资料,这些人,都是检查时候掉链子的。”
廖远停接过翻了翻,目光停在陈向国的名字上,眼神微转,将资料还给韩书德,笑着,“韩书记省里有人。”
“诶,话可不能乱说。”韩书德连忙摆手,“我才是个什么,哪有那本事,这都是上头,为了让咱做好工作。”
廖远停点头,“煞费苦心。”
韩书德咽口唾沫,不理他的讽刺,心道,有种你别当官啊,天下乌鸦一般黑,你还能比哪个好看了,他冷笑着唾弃。
廖远停主动岔开话题,“国检要开始了吧。”
韩书德:“听说是一二月份,早着呢,再说,国检是抽签,那么多村啊乡啊的,才抽那么几个,肯定抽不住咱,不用担心。”
廖远停的食指和拇指摩挲了一下,没再说什么。
他没有休息的时间,宛如一台机器,不停运转于各个场地,身边又都是人精,廖远停照照镜子,他又长了一些白头发。
温热的液体流到后颈,他拿帕子擦了擦,弯腰洗干净,淡红色的液体冲进水池,他盯着涓涓水流发了呆。
突然,他的手机响了。
他回过神,接电话,是庄泽翰。
庄泽翰不知道在哪里给他打的电话,伴随着很重的风声,说话断断续续的,廖远停听的很费劲,好几遍后,他才听清楚,庄泽翰冲他喊:“你在哪儿!咱俩见面!我送你钱!”
廖远停皱眉:“什么?”
庄泽翰:“位置!位置!”
“妈的!”
廖远停听到他大声的吐槽和抱怨,“这临海的城市,风真球大!”
廖远停思绪微转,“我去找你。”
庄泽翰在本省最偏的城市,廖远停开了四个小时的车,一路高速,赶在吃饭前和庄泽翰碰了面。
一家平价饭店,卖牛肉面的。
庄泽翰饥肠辘辘,饿的大口朵颐,一劲儿吃了大半碗,打着嗝,才想起来和廖远停说事儿,他咕嘟咕嘟喝了一杯茶,从桌子下拿出一个包裹严实的黑色塑料袋,砸在桌上,又推给廖远停,“嗝,你的。”
廖远停扫了一圈,大概有十万块钱。
廖远停:“为什么给我。”
庄泽翰瞅着他吃面,“我不知道。”
廖远停把钱推回去。
庄泽翰:“你不问问是谁给的?”
廖远停看着他。
庄泽翰把钱推回去,说了两个人名,“徐巧云,方重。”
廖远停愣住。
“很惊讶吧,我也很惊讶。”庄泽翰抽纸擦嘴,“我请假了,回老家扫扫墓,散散心,我老家不是这儿的,不过离这儿也不远,就在今天上午,我接到了电话。”
他把手机界面调出来,让廖远停看,“就137开头这个,陌生号码,我看没有标广告,怕是谁找了,就接了,一接通,他就自报家门,说是徐巧云,她说,希望我下午可以来这里,到什么一个破烂尾楼,有事儿和我说,我寻思这不正好么,反正离的也不远,我就来了,结果一到地儿,没人,就那顶层,爬了十七层楼梯,只有一个黑包裹,还有两张纸,一个说的是谢谢我,我瞅了给扔了,还有一个就是让我把这个给你。”
庄泽翰剔着牙,廖远停的视线停在黑色包裹上。
他突然开口问:“庄书记每年都会这个时候扫墓吗。”
庄泽翰一愣,莫名其妙,“对啊,这,这扫墓的时间难道不是固定的?”
廖远停笑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感叹似的,“看来徐巧云和方重傻的不是很严重。”
庄泽翰顺口:“还是挺傻的。”
廖远停了然,“庄书记是一个非常好的人。”
“唉,客气。”庄泽翰摆手,“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是吗。”
“是啊。”
廖远停点头,前倾身体,和他对视,“庄书记不对他们的举动感到好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