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135)
“我操你妈!”他怨恨地咒骂,口不择言,“操你妈!活该被车撞死!撞死你妈的!”
刘学的火蹭的就上来了。
“站住。”
誊的脚都踏出去了又收回来。
刘学走到许兴亿面前,太阳穴突突直跳,“你说什么。”
许兴亿咧嘴一笑,呸的一声吐他身上一口唾沫。
“撞死你们这群杂碎。”横竖都是死,他失心疯似的古怪地笑,“你以为你逃得了?贱种,早晚弄死你。”
刘学听到自己极力抑制的声音,“廖远停的车祸是你安排的。”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他妈逼活该,撞死都是轻的。”他看着刘学逐渐扭曲的脸哈哈大笑,“弄死你们操你妈的,一群狗养的杂种。”
“为什么。”刘学朝他走近,气的浑身发抖,鼻头酸涨,“为什么。”
“惹到不该惹的人了懂吗。”许兴亿翻了个白眼,“装逼怪,一个破基层管的还挺宽,你应该感谢我,否则你他妈连个全尸都收不到,操你妈的。”
刘学说:“放他下来。”
誊轻微皱眉,没动。
刘学大吼:“放他下来!”
誊颔首,将许兴亿扔在地上。
刘学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拽着他的领子,一拳揍了上去。
许兴亿偏过头,嘴里血腥味蔓延,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一拳,紧接着就是第三拳,第四拳,第五拳。
刘学死死地盯着他,大脑一片空白,疯了似的揍他,拳拳到肉,很快将那张脸揍的血肉模糊,看不清面容。尤嫌不够,他环顾四周,大步前往厨房,抽了擀面杖过来,高高举起,重重落下,把许兴亿打的像被火烧的水蛭疯狂扭动。直到他渐渐不动了,誊才拦下刘学。
所有的劲儿卸下,刘学手脚发软的跪在地上,看着许兴亿半死不活的躯体,悲痛地大哭,声嘶力竭。太累,太累了,他头晕目眩地砸在血泊中,眼里是旋转的天花板,他无声地张着嘴,呆呆地望着,泪顺着眼角流下,融合到血里。
誊安静地站着,突然萌生一个想法。
那就是刘学现在渴望廖远停抱抱他。
思绪回归,刘学哑着声音问他,“死了吗。”
“没。”快了。
刘学从地上爬起来,把擀面杖递给他,去卫生间洗漱。
誊清理着现场,刘学脱了衣服坐在浴缸的角落里,水流顺着暖色的灯光淹没身体,他仰头看着温和的光,眼里的泪像流不尽。
奇怪,他并没有感到开心。
为什么?因为把他杀了也无济于事吗。
因为无论怎么做,都无法弥补他带来的伤害是吗,因为无论怎么做,都改变不了任何结果是吗。
廖远停。
刘学将自己陷进水里,漂浮着,水把他托起来,像仰泳。
不久后,苏婧打来电话说,廖远停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从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了。
刘学的面部表情仿佛麻木了,他的手在抖,心在颤,他几乎要喜极而泣,要抓着誊跳起来。
太好了,太好了。他马不停蹄地赶往医院,苏婧熬的沧桑许多,爱怜地摸摸他的头。
“争气,争气!”李单喘着气,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了,争气啊。
周梅也喜不自胜,连忙去买更好的食材,激动的都要哭了。
人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如当初的李单一样,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
但他们可以看望他了。
保险起见,一个人只能呆十分钟。
刘学乖巧又焦急地坐在走廊外的长椅上等着,直到苏婧出来。
苏婧两眼泪花,叹息。
刘学有些纳闷,等他进去才知道苏婧的难过从何而来。
好瘦啊,太瘦了。
他慢慢挪到病床边,仿佛床上躺着的不是廖远停,而是一个非常虚弱胆小的小动物,稍微有一点声响,就会惊到他。
可他实在是太瘦了。刘学的眼一下就红了。廖远停本就不胖,遭此重创,眉眼深邃至凹陷,双颊一点肉都没有,脸色苍白,嘴唇无色,说是皮包骨一点都不夸张,活像个披着皮囊的骷髅。
刘学抽抽鼻子,低着头,轻轻摸上他的指尖。
廖远停。
我好想你。
指尖冰凉的温度传到手心里,刘学心里酸涩胀痛。
他心疼的要死了。
十分钟很快,他准时出了病房,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
尽管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终归又有了盼头。
许兴亿让他打的半死不活扔在家里,誊照顾着家里的动物捎带着他,刘学的一颗心全吊在廖远停身上,无法转移注意力。
能看他一眼就足够,何况十分钟。
第二天他照常去看他,临走时,他迟疑许久,最终没忍住,轻轻弯腰,俯身亲吻廖远停的眉眼。
转身时,小拇指被很轻地勾住。
刘学浑身一震,僵硬的、不可置信地转身,病床上的男人睫毛颤动,缓慢睁眼,目光温柔眷恋。
他非常轻非常轻地,像掉落一片羽毛似的,将刘学的拇指往手里勾了一下。
仿佛在说我爱你。
第138章
一瞬间,所有难过、后悔、崩溃、绝望等等情绪决堤,刘学不受控地趴在病床边痛哭流涕。他强忍着不发出声音,憋的浑身颤抖。
“我好想你……”他断断续续、瓮声瓮气地说,抓住廖远停的手指不放。廖远停眼眶微红,眼角湿润,很用力地抓刘学的手,以至回血。刘学连忙将手抽出来,满脸泪痕。他看着那张熟悉、英俊的面容,心脏怦怦跳,大脑一片空白,弯腰就亲了上去。
唇齿相贴,廖远停的嘴巴有些干涩。刘学闭着眼,睫毛颤抖,用舌尖探进他的口腔。有些苦。他还是忍不住哭,咸涩的眼泪蔓延,廖远停用舌尖勾刘学的舌尖。
两个人都没有动,廖远停也没有闭眼。
他轻声说:“等我辛苦了。”
刘学一顿,眼泪更加汹涌。
所有的不甘、委屈、抱怨在此刻烟消云散。他慢慢坐回去。
“不辛苦。”他说,“我爱你。”
廖远停的目光温柔深情。
刘学似乎长大了,但瘦了,五官更加立体,像个大人了。
“我睡了多长时间?”
“没多长时间。”刘学低着头缓,看向他,笑的有些勉强,“你还好吗,哪里疼不疼?”
廖远停幅度很小的摇头,刘学便站起身。廖远停下意识问:“你去哪儿?”
刘学抿抿唇,弯腰亲亲他的额头,“找医生。”
廖远停看着他,直到看不见。
医生来了,跟着医生来的却不是刘学,是苏婧。
母子相顾无言,苏婧红着眼。她给廖华恩打电话,说廖远停醒了,廖华恩的反应很平淡。
他很少去病房看望他唯一的儿子。该开会开会,该工作工作,仿佛廖远停于他只是一片羽毛掉在大地上,被人碾过也起不了一丁点波澜。
任谁都知道,醒只是开始,还有漫长的修复期。
廖远停二十多岁,风华正茂,正是黄金时期,却要在病床上度过,与之相伴的是消毒水的气味和各种医疗器械。
上天眷顾没有后遗症,再落下什么病根,廖华恩优秀健康的儿子就残缺了。
廖华恩不想去看他。一次都不想。
他和廖远停的关系说简单也复杂。
廖远停小时他不常在家,一方面是工作忙,忙着竞争,上升,另一方面是因为苏婧。他向来不认命,也不认强扭的瓜不甜。他只知道他想的,他就要,她苏婧就是天皇老子,廖华恩也得想办法给她夺过来。苏婧没有生廖远停时经常还和他闹,说他自私、冷酷、残忍,廖华恩充耳不闻。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想要的女人也已经要到了。他用一种自认为宽容的宠溺不和苏婧计较,但在苏婧看来是病入膏肓,无可救药。
闹的久了人都会累。他累苏婧也累。苏婧比他累的更早,因为情绪波动,情绪内耗的总是她,廖华恩没有任何波澜。轰轰烈烈过后就趋于平淡,她尽职尽责的扮演妻子的角色,对廖华恩的存在视若空气。廖华恩知道,但他不在乎。因为那时他已经断定,苏婧爱的另有其人。他心里也憋着一股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