伥鬼(162)
宅子带了间大院,院中搬来了南离朝思暮想的秋千。他请了阵修特意布置了隐蔽法阵,若非他们容许,无人能打搅。
粥煮好了,逄风也醒了。
逄风睡眼惺忪,声音略带些沙哑:“小狗,如今是什么时辰了?”
南离为他披上蚕丝的睡袍:“还早,你再多睡会也无妨。”
逄风眯着眼睛,吸了吸鼻子:“好香。”
南离将粥盛出来:“怕你嗓子不舒服,煮了粥,如果不想睡了就喝一点,敬茶不急。”
披着睡袍的逄风下了榻,袍子柔软的下摆微微荡着,两条红痕密布的细腿却有些发抖,走路甚至有些不稳。
南离有些愧:“……昨日是我放纵了。”
逄风接过粥碗:“无妨,昨夜是我容许你的。只是日后要节制,不可荒淫。”
他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昨夜的放纵好像从未存在过。南离却暗暗一笑。
让他对逄风节制是不可能的,这就好像劝狼放弃吃肉,改行吃草,这太荒谬了。
神承认了他的道侣身份,南离的渎神之罚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他如今可以尽情地触碰逄风的身体,吮咬他最敏感的地方。
夜里天道似是不满,鸣雷阵阵,可南离只管将身下的逄风欺负得哭喘连连。
狼伸手去环逄风的腿弯:“若是走不了,我抱你去?”
逄风作势要踢他,脚腕却被捉住。南离摩挲着踝骨上的红珊瑚:“我记得它断了。”
逄风垂下眼:“……已经断掉了,那串珠子早已在渊底化作粉尘,可你总是想要我戴着,它便一直在。”
狼那时恨透了他,却不愿抹去他身上属于自己的痕迹。
南离又摩挲了几下:“很适合你。”
逄风揉了揉他的耳朵:“好了,先别闹,去敬茶罢。”
两人整顿好衣冠,逄风便捧着热茶,向重明君敬茶。重明君坐在太师椅上,叹道:“上神,你这一拜,我实在受不起。”
逄风摇头:“不必当我是妖神,您是南离的师尊,便同样是我的长辈。您当时收下南离为徒,抑他心魔两百年……我应多谢您。”
重明君却叹息:“我本来也不愿收他,这是云境的主意。”
逄风:“云师叔如今身处何处?”
“他回去了,”重明君道,“他说自己一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喝了喜酒便回去了。”
逄风敛眸。
南离知晓他的想法,攥住他的指尖:“待我们回去,便去谢师叔。”
新婚第二日依然是繁忙的。
许多新朋旧友前来道贺,常青木蹦蹦跳跳:“林逢,虽然我不知你们如何和好的,可既然成了婚,我便只能祝你新婚快乐喽!”
“喏,这是甘木一族给丹景君的贺礼,”常青木递过来一只锦盒。
他又掏出了一只小锦囊,笑了一下:“而这是常青木给林逢的。你可得多给师祖吹吹枕头风,免得他一板着脸,全阙都害怕。”
锦囊上绣了许多歪歪斜斜的花花草草,又系了个蝴蝶结,颇有常青木的风格。逄风不用打开,便知晓里面是常青木的肉。
常青木哼着歌离去了,淅洺走上前,对逄风拱手:“林道友,你是心怀大善之人,淅洺昔日出言实在浅薄。望林道友原谅。”
逄风知晓她是指曾经劝自己远离人族,与之割席的一番话:“无妨。救人亦是救己。”
她最后留下了几块阵法石。不是什么高深的阵,却很有趣,比如砖石自洁之阵、落叶聚拢之阵。
江逐辰抱着臂:“新婚的感觉怎样?”
逄风含着笑:“还不错。”
江逐辰扶着额头:“我真不明白,那条狗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所以你当初为什么要一直养他?”
逄风想了想:“大概是习惯了。”
他的确已经习惯了南离在身边的日子,习惯了抬手就能触及雪白柔软的皮毛。
江逐辰只得叹:“殿下,新婚快乐。”
他取出了一只剑穗:“小妹亲手编的,原本是想在你二十七岁生辰赠你,不料一直没有送出去。”
暗红的剑穗褪了色,隐隐能看出曾经艳丽的火红。逄风郑重其事接过来,握在手里:“谢了。”
人来人往。
逄风坐在案前,提笔开始整理礼单。他的心静得可笑,甚至已经知晓会发现什么。
他从礼单中取出了一封信。
“爱徒亲启。”
第201章 淬寒
逄风面无表情地拆开了那封信。
信中只有一句话:世人得爱,如入火宅,烦恼自生,清凉不再,其步亦退,其退亦难。
左相从前便是如此教导他的。
逄风唤出一小缕火焰,注视着信件在火焰中慢慢卷边、变得焦黑。纸在金白火焰中化作灰烬,灰烬却在案上形成了一副诡异的图案。
像是……地图。
南离应付完屋内屋外的宾客,正走进里室,却见逄风蹙着眉,神情凝重。
南明焰的火种与逄风心脏相连,狼自然清楚逄风刚才用了他的火。
他揽住逄风的肩膀:“宝贝,怎么了?”
“左相,”逄风微微仰起脸,“我取回力量,同伤结的力量消退,他也随之苏醒。”
南离重重吻了下去:“不怕,夫君在。”
逄风被他吻得身体燥热,细长的手指扣在案沿,他喘了两口气,瞥向桌面的灰烬:“这是长夜的地图。”
他的指尖落在几处灰烬浓重之处:“这些地方被标了出来,应当是他进攻的隘口。”
逄风抬起眼:“他的军队是骸。”
南离攥紧了拳头。
逄风思索:“仙家百门对长夜愤恨颇多,不进攻已是无奈之举,不可能来助。”
左相只用阳谋。
而且他不死不灭,几乎没有手段能对付。
南离恨恨:“……那怎么办?”
狼爱憎分明,左相无疑是他最恨的人,他不仅杀害了他的父母,也害得他二百多年爱恨不识,两次让最爱的人死在眼前。
但南离如今不会像从前那般被仇恨所控制,恨固然是恨的,可他有了更应守护的人。无论何时,他都会将逄风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在狼死之前,任何人都碰不到逄风的一根手指头。
逄风却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南离疑惑。
逄风勾起唇,眼中却冷若寒霜:“我并非毫无准备,夫君,接下来去见些老朋友罢。”
南离心底一震。
逄风自恢复记忆以来,待他总是温和又纵容,骨子里的强势与自傲藏得很好。
可这一刻,南离又在他眼中捕到属于曾经长夜太子的冷傲。
而他的狼耳朵下意识一趴——
被打习惯了。
……
森罗宗李掌门——如今其实不应该称呼他为李掌门,他已经不是掌门了。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叩响了屋门。
听人说,异域气势最盛的宗门之首娶了长夜的皇族为妻,这位阙主手笔极大,琳琅满目的聘礼成车拉进皇宫,令无数修士肉疼至极。
这可是无数宗门积攒一辈子都攒不出的珍宝啊!就这么给了凡人王朝!
但李掌门内心还是对这财大气粗的阙主有所期待的。围剿月魄之中,他的傀儡兵人被长夜太子徒手拆掉了,奇毒五更衣也消耗了。
他赔了夫人又折兵,还被侄子夺权,逐出宗门。傀儡兵人后来李掌门重制了一个,只是他被逐出宗门后,再也寻不到万物土与碧陨铁,威力大不如前。为了凑材料,他甚至将机关术初级篇卖给了长夜国……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中年穷!
李掌门幻想着那位宗主得知他可怜的遭遇后,会大力支持他的复仇机会,助他重登掌门之位,宗门成为对方的附庸也无所谓。
他知道那阙主极宠新婚妻子,特地携了礼物来——是一只小巧的机关莺,亮闪闪的羽毛是金叶子,两粒阳绿翡翠为眼,按动鸟喙就会不断鸣叫,精致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