伥鬼(126)
一个时辰后——
逄风喘气不止,被狼环在怀里,南离吻着他的脖颈:“还吃么?”
逄风声音发哑:“……饱了。”
他那件绣着铃兰的衣裙彻底穿不了了,南离虽有些惋惜,但想到逄风以后还有机会穿更好看的衣裙,而且只给他看,他就更加心痒。
南离为他披上淡色素衣,遮住满身吮咬出来的痕迹,逄风的胸口被咬得有些肿了,系衿带的时候不由得“嘶”了一声,南离心虚地别过眼:“回九阙?”
“好,”逄风向他张开双臂,“我的腿还没好,走不了太远。”
没恢复记忆的他不习惯依靠他人,恢复记忆的长夜太子却能心安理得让他的小狗抱着。
托着他的腿弯,南离轻轻巧巧地将人抱在怀里。逄风依然很轻,被拥在怀里时,脸正好靠着他的胸膛,有力的心跳声传到耳畔,像是身处灵位的十几年。
南离对他呢喃细语:“宝贝,我好想就这么一直抱着你。”
那十几年间,他抱着那块灵位,无数次幻想怀里的是逄风。灵位是冷的冰的,离了他的心口,就没有半点温度。逄风魂飞魄散的时候,手和脚都是冰冷的,同样没有半点热气。
无数个日夜,南离在辗转难眠的痛苦中回想……如果逄风能回来,他再也不会让他冷,也不会让他痛了。
逄风察觉到了他的思绪,在他怀中伸出手,指尖轻抚上他的眉心。他们的魂魄在三重魂契之下交融紧密,那缕残魂的记忆也流入了南离的脑海中。
那缕魂原本就残破不堪了,所看到的、所听到的,皆是琐碎不堪的影。而南离却顷刻间愣住了——他听到了自己曾经的声音。
他对他说过的每一句宝贝,每一句冷么,痛么,还有泛舟江上的琐碎细语,尽管破碎而模糊,像是隔着水面而来,却的的确确响彻在他的耳畔。逄风说他在,原来并非安慰。十几年来,他一直陪在南离的身畔。
南离的眼眶湿润了,他不住地轻啄着怀中逄风的唇,近乎是哽咽道:“宝贝……”
逄风抬手为他拭泪,轻声道:“你都答应我了,不会再哭的。”
“不哭了,”南离胡乱擦了一把泪水,“我抱你回九阙。”
他变作白狼,妥帖伏下身子,让逄风骑在背上。白狼尽可能稳地在空中奔走,又用南明焰化去迎面而来的凛冽寒气。很快,九阙的山门便近在咫尺了。
南离将他从背上放下来,化作人形:“要不要我抱着你?”
逄风牵过他的手:“这一段路还是能走的,山门常有人来,不便抱我。”
云长老正在山门打转,望见他们牵着的手,瞬间眼前一亮:“南离回来了——你也回来了?看这架势你们这是成了?真不枉老夫一番苦心。”
南离的脸有些泛红:“多谢师叔,我们的确已经……”
云长老凑过去:“那你们什么时候成婚?日子选了么?地点设在九阙如何?要不要老夫帮你们算个良辰吉日——”
逄风捏了捏他的掌心,南离忙不迭打断他:“师叔对不住,我刚才想起还有事务要处理,先不叨扰了!”
话音刚落,他就拉着逄风一头扎进九阙宗门。直到已经进了九阙山门之内,南离才松了口气:“师叔他还是这么热情。”
他话锋一转:“可师叔说得也有一定道理,你如今的命格有缺,唯恐挂碍修为,不如你我选个日子成婚?”
南离又小声说:“你若是不愿嫁我,你来娶我也可以的。”
逄风想象了一下他这人穿嫁衣的模样,嘴角抽动:“……我如今一介闲人,没什么可担忧的。倒是你是阙主,不可做这种有损九阙之事。只是此事还要从长计议。”
他这是……答应了?
狼的尾巴几乎摇上了天。
“有些乱,”南离整理着落灰的书案,“你先将就着。”
这不是郁木境,是阙主处理事务的正殿,南离平日忙于事务时,就宿在这里。他这次回了九阙,又得担起全阙的事务来,因此带逄风回了此处。
逄风坐在他身旁,那柄细剑从乾坤袋取出来了,正挂在他腰间。兔灵不知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哆哆嗦嗦问他南离是不是欺负他了。
指尖轻轻一碰剑身:“他是我的道侣,道侣不会欺负我的。”
小兔子不知道道侣是什么,但逄风既然说他无事,也就放下心来,在剑里打了个滚。
南离皱着眉,握着毛笔盯着案上一沓文书:“宝贝,我今天可能要忙上一天,没时间陪你了……地莲宗提出举办宗门间交流切磋?得想个理由拒掉。”
他继续念叨着:“术阙还想增建?术阙最近是不是有点太过火了,但是要以什么理由……嗯?”
逄风轻柔取过南离手中的笔:“我来。”
南离挪开位置,换逄风坐到了案首。只见逄风落笔飞快,不消片刻,那一沓厚厚的文书都已经被批得齐齐整整。
“喏,”逄风道,“要不要检查一下?”
南离便去翻看,这些文书要他去处理,需好几个时辰,可逄风不消半个时辰就处理好了。而且每一件事都处理得非常妥当,没有半点纰漏。就连强硬的拒绝,话术也滴水不漏,比他处理得要好上无数倍。
逄风仰起脸:“如今有时间陪我了么?”
第162章 围炉
红木打制的茶桌摆了一只小碳盆,盛放着乌黑的橄榄碳。琉璃般的金白火苗在碳上摇曳着,却并没有半点呛人的烟雾。炭盆上煮着一壶茶,还散落着三三两两的板栗和红薯。
红薯绵甜的香气和老银针醇厚清新的茶香交织在一处,只有火焰吞吃乌碳的沙沙声,殿中显得安逸又静谧。
南离剥好一个栗子,递到逄风唇畔,逄风张口,从他的手上咬住栗子,而南离的指腹正好蹭过他的唇角。
狼无奈道:“烫么?我都没来得及吹。”
逄风柔柔抬眼:“不烫。”
他坐在南离身畔,脸靠着南离的肩膀,陪着男人专心致志地批阅文书,时不时出言提点几句。当然,狼也没忘了投喂他。
南离批着文书,尾巴却不安分地缠着逄风的腰,逄风枕着他的肩膀,狭长的眼懒散地半睁半闭,却在某一刻睁开了。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包住南离的手:“南离,这里不要这么写。”
他的发梢一缕香气飘进了南离的鼻腔,逄风按着他的手,教幼童似的牵着他的手写着:“虽说终归是要拒绝的,但宗门之间还是要和气些为好。还是要这样……”
他解释道:“你不要写贵宗实力不足,不宜与九阙切磋交流——你可以写待贵宗弟子修为进步后,九阙会考虑切磋相关事宜。”
逄风模仿的南离字迹和南离自己写的如出一辙。南离便趁机吻了一下他的发梢,又剥了几粒脆脆的花生喂他:“你这么教我,就不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逄风轻声道:“如果不是……我早就应该教你了。”
南离心底一阵刺痛,他知晓逄风说得是左相。若不是左相,他们恐怕也同幻境那般,逄风会耐心教他读书、写字。而他会一直爱着他的主人……可惜人生并没有如果。
但历经千般辗转,兜兜转转苦尽甘来,逄风终于落回了他的怀里。如今他们心意相通,再也没人能分开彼此了。
“你现在教我也不迟,”南离的尾巴环紧他的腰,“吃不吃年糕?我给你烤几块,蘸料有红糖和豆粉。但最好不要吃太多,吃两三块就行。你胃不好,年糕吃多了会烧心。”
“吃,”逄风蹭了蹭他的脖颈,“豆粉和红糖都要。”
和他在一起后,逄风也开始习惯狼的习性,蹭脖颈、贴鼻尖这些举动,他也能亲昵地与南离进行。情至浓处,他也会咬南离。每次做完,南离摸着背上的抓痕和咬痕,心里都涌出点酸涩的幸福。